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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娇忙和丫鬟一起将人拉起来。一番催眠加劝导,卫夫人总算安静下来。

为怕再刺激到对方,沈明娇脱去了身上那件大红色夹衣,重新穿上大氅。

她出了里屋,让人准备了调香的器具并要了好几样所需香料。

好在国舅府虽冷清,这些东西还是不缺的。她把东西规整的摆到条案上,净手开始调香。

作为世家贵女,基本都会些简单的调香。她前世有段时间对调香特别热衷,专门去请教了宫中一位十分善调香的女官,因此对于调香,她虽称不上大家,却也算精通。

两盏茶后,沈明娇盖上香炉,让人拿到里屋。

此时,卫夫人依旧和她刚来时见到的一样,安静的坐在床角,怀中抱着枕头,轻轻哼着歌。

沈明娇坐到她对面,轻声和她说着话。随着屋中香味弥漫,卫夫人的神色渐渐清明,却又有些迷离。

这香是温衡前两日教她调的,说点燃此香可以激发人的神志,不过时限最多两刻钟,而且只能用一次。

卫夫人低头看了看手中抱着的枕头,指尖顿了顿,

随即抬头冲沈明娇腼腆的笑了笑,仿佛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

沈明娇给她递了杯茶,笑着道:“我是封黎笙的妻子。”

卫夫人怔了怔:“你是说小十六啊!呀!那孩子都成婚了!”

沈明娇顺着她的话题问:“您见过我家殿下?”

“见过啊!几年前我和茹娘第一次进宫,正好遇见了抱着十六皇子出来散步的莉妃娘娘,那时十六皇子才刚出生不久。

十六皇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婴儿,皮肤像雪一样白,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看得人心都化了。”

似乎想到某些画面,她的嘴角泛起温柔的笑。

“莉妃娘娘见我们俩喜欢,便笑着让我们帮着抱一会儿,夫人你不知道,那孩子刚到茹娘怀里就尿了她一身,茹娘当时吓得脸都白了。”

说着说着,她竟轻轻笑起来,仿佛依旧还停留在当年。

沈明娇:“……”一想到清冷禁欲的封黎笙尿湿裤子,好吧!画面太美她想象不出。

不过这也让她对卫夫人亲近了不少。她问:“您说的茹娘是皇后娘娘?”

“是啊!我娘和茹娘的母亲是手帕交,卫家和荣家也是世交。也因为此,我出生没多久,就和卫家大公子卫澈定了娃娃亲。”

提到卫澈时,她的表情顿了一下。“所以从我记事起,我便知,我是要嫁给卫澈的。虽然卫澈总是清清冷冷的不爱说话,可他长得好看啊!为了讨他喜欢,我努力学闺秀礼仪,学琴棋书画。

因为我和茹娘交好,所以我和卫澈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待我虽不算很特别,却也默认了我是她未婚妻之事,他会给我买糖葫芦,背我下山。每次买给茹娘的东西,也会顺带上我。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或许天生性子清冷,想着两人成婚后即使没有浓情蜜意,也算平淡安稳。”

“直到临近婚期,卫老夫人也就是卫澈的祖母,给卫澈院里送了个通房。

其实这件事我是知道的,虽心中有些不舒服,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这本就是惯例。而且老太太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估计是觉得卫澈性格太清淡,我又太过腼腆端庄,怕两人洞房夜闹出笑话。”

这点沈明娇当然知道,向肃王府和帝后二人的情况才算少见。一般上层勋贵人家,有妾室通房实属正常。当然除非是那十分不讲究的人家或是商户,很少会出现宠妾灭妻之事。不然一个不甚,御史直接参你一个治家不严,即使不丢官降职,也会被同僚耻笑。

像话本里写的小妾骑到嫡妻头上这种事。基本不会发生。即便你实在懦弱,还有娘家族亲呢。时下宗族意识可是很强的,自家姑奶奶在夫家受了欺负,若是莫不作声,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通房连妾室都算不上,原则上依旧是奴才,只是干的活不同。主母凭借一张卖身契,就能把人拿捏的死死的。

“我原想着,以卫澈清淡的性格,多半不会碰那通房,即使顾及长辈颜面真把人收了,凭他的品行教养,也不会如何,却不曾想……”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显然这件事对他冲击很大。

沈明娇轻轻拍着她的背。

对上沈明娇的一双眼睛,卫夫人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那一天,我本是去找茹娘的,可她却去了老太太那,我便悄悄去了卫澈的院子,远远便听到一阵女子笑声。

站在院门口,我看见一个长相娇弱的姑娘坐在石桌上惬意的晃着腿,而从来冷清淡漠的卫澈却卑微的跪在那女子脚边,替她拂去脚上的灰尘。望向女子的眼神更是专注温柔。

若这一切还可归结于一时喜欢,可他居然把卫家传给儿媳妇的玉镯给了那女子,

我实在气不过,便去找了老太太。老太太听完,脸色很难看,大抵是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她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我见此松了口气,只想着老太太快快将人赶走。可是……没想到,第二日我收到了卫澈邀我去卫府的信,我欢喜又忐忑的过去,

却看见……看见……那女子被活活杖毙而死!当时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像是要吃人……”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眼中满是恐惧。“王妃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要她的命,我只以为……以为老太太会将人赶走……”

她重重吸了口屋中香气,“后来没过两个月,我和卫澈便成了婚,虽他待我还和从前依旧,甚至比从前更好,可我心里却存了个疙瘩,再加之那段时间先帝驾崩,紧接着陛下登基,前朝后宫乱的厉害,卫澈这个陛下伴读兼国舅整天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大郎满周岁才好些。

因为有大郎在中间调和,我和卫澈的关系渐渐融洽,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直到第二年的花灯会上,明明我只是转个身的功夫,可大郎他就不见了!”

她的声音哽咽,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突然,她脸色一变,捂着头惊声叫道:“大郎他死的好惨,浑身都在流血,是……是我的错……这是那女人的报复,她在梦里说……”

沈明娇赶忙扶住她,看了眼还冒着青烟的香炉,不禁暗叹口气,离香点燃,才过了一刻钟不到。

却在这时,卫夫人神志不清的喃喃道:

“她说,既然我得不到他,那就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