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扶苏问道。
女子道:“我叫屋。”
“哦?”扶苏转过身来:“你没有姓氏?”
“没有。”屋说道:“我爹娘死的时候,就只留下来了这竹楼,我自己也会修缮,一个人生活了五年。”
扶苏摇了摇头:“你平常都靠着什么过火?”
“捕鱼为生,奈何前几天有楼船路过的时候,就把外边的渔网全部都带走了,后来又来了一群材官(步兵的意思),把家中的剩下的鱼干全部都带走了,我实在是饿得没有办法,就只有偷偷摸摸出来钓鱼吃。”
扶苏伸手抖了一下,有一条两三斤中的大鱼上钩。
“那些材官穿的是什么样的甲胄?”扶苏心中想着,这事情要真的是秦军做的,就实在是太丢了。
“和现在这些人穿的不一样,就是我们楚国自己的材官。”女子有些难过。
这个时候韩谈领着三庖厨走了过来,从湘水中打水,然后开始杀鱼,这一道菜做的是酸菜鱼。
两个人做鱼,另外一个人就开始蒸米饭。
扶苏看了一眼韩谈,韩谈非常激灵,立刻可就搬来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案桌,周围的武夫密密麻麻的站在水边上,护卫者皇帝的安全。
扶苏道:“屋,闻到香味了吗?”
“闻到了?”屋已经在大口大口的吞咽口水。
扶苏笑盈盈的取出一双筷子,放在案桌上:“慢慢吃,你的渔网和鱼竿都被抢走,那也是因为朕打战导致的,朕请你吃一顿好吃的,战斗结束以后,你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屋看了看扶苏,颤抖着身体走到了一边上的水井边上,取了进水,清晰了一下面颊,然后重新做了回来,一边吃一边说:“屋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君王的,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只求君王不嫌弃。”
扶苏道:“朕希望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有吃的,而不仅仅只是你一个屋,你……有没有看到你们楚国的材官躲在山林里边?”
屋把鱼刺从嘴里取出,放在案桌上,拿着筷子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我今天看到那边有生活的炊烟,风吹过来都带着一股烤肉的问道。”
“会不会是你们村落里自己的人?”
“村落里的人都已经逃到了深山里,闻不到肉的香味,一定是大官在烤野味吃。”屋被辣到了,张着嘴喘气,一边上的韩谈赶紧给他到了一碗水,屋数了数口,吃惊的看着扶苏:“大王,为什么这东西会咬人的嘴巴?”
“咳——”扶苏干笑一声,“这是辣椒,是辣的味道不是咬人。”
说吧,扶苏看了一眼后羿,后羿微微点头退下,去军营中找关羽,方才屋指的方向,他也看到了,那个地方,就是楚军埋伏的地方。
刘桃枝带着人去摸索,只不过是摸索出来一个大概的范围,现在屋指了指方向,就省下来了很多事情,现在只需要准备好火箭,到了晚上的时候就送这些楚军上天。
扶苏坐在一边上,看着屋把两条一大一小的鱼走吃了个精光,似乎好有一些意犹未尽。
这就是这个时代底层百姓最真实的写照,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完成统一!
“屋愿意侍奉大王!”屋跪在扶苏面前,轻声说着。
扶苏摇了摇头:“你出嫁了没有?”
“没有私财田产,也没有男子愿意娶我。”屋低着头说道。
这时候,禁军武夫送来了一些粟米,放在屋面前。
扶苏道:“这些粟米够你一个吃很久时间,战争还有几个月才会结束,你就在这里躲着。”
在屋不解的目光中,大王起身走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底层中不等在底层的人,甚至都不能明白皇帝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大王才是身份最尊贵的人。
这个是秦王,是秦王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回到军营,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陛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刘桃枝迎面走了过来,拱手拜道:“臣现在就带着人摸进去吗?”
“不用,召集兵马,准备火烧楚军!”
刘桃枝拱手道:“喏!”黑压压的人群开始移动了起来。
……
山林中,季心吃了几口干粮,觉得很是没有意思,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生火,秦军的军营就在眼皮子底下。
傍晚时分看到秦军停下脚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可是看到秦军只不过是在这里安营扎寨以后,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全军上下的人之前做什么,现在依旧做什么。
“老子身后有五万大军,没有什么好怕。”季心心中这样想着,声色俱厉的对着前沿的武夫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就想着后军走了过去。
初秋的天气,不仅不会觉得有多少冷,反而还会觉得异常凉爽,人毕竟是刚刚才从暴热的夏天之中过来。
季心吩咐左右以后,点了一把艾草驱赶蚊子,就钻到了树木遮掩的大帐中安睡,在榻上转了一个身,季心忍不住高声喊道:“去巡视一下,小心明火。”
“喏!”
外边的亲兵高盛应道,虽然说自家主公治军不是非常严明,但是对于自己身边的亲兵卫了来说,却还是非常不错的。
夜已经很深。
扶苏立在大帐外边,看着眼前寂静无声的山林,这里边会埋伏多少兵马?
无人能知。
这一把火会烧死多少人。
细细回想着华夏战争史上那些焚天之火取得的胜利,扶苏嘴角忍不住上翘了起来,千百年以后,也会有人记住朕这一把火。
关羽领着众多武将走了过来,拱手拜了拜,没有说话。
扶苏看了一眼刘桃枝:“分开兵力,大火为号,弓箭手埋伏好了,这一次朕要这楚国大军瞬息之间灰飞烟灭!”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陛下一声令下了!”刘桃枝呼吸有些急促,但内心还算是沉稳。
扶苏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辉,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暗夜中,无数武夫奔赴指定地点,这是杀戮的盛宴,更是生命的最伟大,最悲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