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世子。”
“他最近如何了?”容寻站在牢房门外,对着墙面的小窗口定定地看着被铁链锁着靠着墙壁坐着的怀南王。
“一直不做声。”
“开门,本世子与他叙叙旧。”
“是。”边上的人应了声,然后拿出钥匙开了大门,容寻伸手接过随从手中的提盒,抬脚走了进去。
怀南王察觉到有人来,仍旧是坐着,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牢房周围都是石头砌成的,边上放着一张木榻,上面还放着被褥,怀南王身穿囚衣,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有几缕随意落了下来。
容寻将提盒放在一张矮几上,而后席地而坐,打开提盒,取出一个酒壶和两个杯子,另外还有三份下酒菜,亲自将酒满上,这才慢慢地开口:“不过来喝一杯?”
怀南王仍旧不吭声,也不动,就当作是什么都没听见。
容寻也不在意,自己喝了在一口酒,又吃了两筷子小菜,这才说道:“你啊你,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为何这般想不开呢?”
“一国郡王,先帝也准了你世代罔替,无需降爵,不管是你还是后代子孙,只要不做什么谋反叛国的大罪,念在你祖父的功绩上,都没有人会对你如何。”
说起昭明太子,怀南王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你自然是不懂。”他怎么懂得他心中的不甘不平,他的父亲怨恨了一世,只觉得上天不公,分明这皇位是该落在他的头上的,他的母亲耿耿于怀,至今还不能放下。
他怎么是一个郡王之位就能满足的呢?
而且说的是世代罔替,可再往下一两代,哪里还有怀南王府的位置,怕是早就被丢在角落里遗忘。
“我不懂?我怎么就不懂了?”容寻似笑非笑,“不过是你心中不甘不愿罢了。”
当年昭明太子若是没死,或许皇位如今就是怀南王的了,毕竟他父亲是个短命鬼,只是可惜有时候真的是需要点命数。
再说,若是没有当初昭明太子,或许也没有如今的东明了。
这笔账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算得清,不过容寻觉得要论治理天下,怀南王比仁德贤明的太子殿下不知道差了多少。
一个易怒、不讲规矩,甚至视人命为草芥的君主,到时候这东明的天下能不能保住还未说。
“昭明太子当年只是为了李家,为了这个天下能太平,至于这皇位到底谁人来坐,他老人家心里哪里在乎,你也不能否认,当初你父亲还是个幼儿,在那样的时期,根本没办法做李家的少主。”
世人皆为昭明太子之死痛心疾首,也为他的大义心存敬佩,可是路还要走下去,李家背负的有无数人的生命,谁人愿意扶持一个五岁病弱,不知道能活几年的幼儿为少主。
“我祖父当年......”怀南王呵了一声,语气有些幽森,“若不是你们当年算计,我祖父会死在重阳关,原本就是偷抢来的东西,为何我便不能抢回去?”
容寻握着酒杯的手都顿住了,看怀南王就像是看一个傻子,良久之后,他才问:“你觉得当年你祖父的死是有人害死的?为的就是李氏少主之位,为的就是皇位?”
怀南王又闭上嘴巴,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显得有些阴郁,眼中满是不甘。
容寻直接将一杯酒泼在他头上。
怀南王没料到容寻竟然会这么下作泼他酒,被泼得了正着,大怒:“容寻,你干什么!”
“给你醒醒脑。”
怀南王气得面色发红,额上的青筋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杀人一样。
“你说你祖父是被人害的,可是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胡说。”
“证据...呵...什么证据,不过是成王败寇,历史都是成功者书写的。”怀南王语气有些激动,仿佛是认定了他祖父是被皇帝这个弟弟害死的。
容寻都是一杯酒泼了过去,给他醒醒脑。
“容寻!”怀南王怒不可抑,“你三番两次地羞辱我,当真以为我没有脾气是不是?”
“我羞辱你又如何?”容寻轻笑,“李重阳,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啊?”
怀南王顿了片刻,却道:“你活着或是死了,与我何干?”
“自然是有关的。”容寻仍旧是笑了,他的笑容温柔谦逊,看着是个儒雅的青年,半点世家公子的架子都没有。
“我是太子的左臂右膀,太子殿下将我视为兄弟心腹,又是容国公府世子,禁卫军指挥使,不久之后,还会接过容国公府的兵权,如是没了我,太子殿下相当于断了一臂,与你,那可是大有好处。”
“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出什么把柄,若不然,我定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如今陛下还在,容寻或许只能暂时忍耐,等到了那一日,陛下百年仙去,他与太子怎么可能是放过怀南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对了,听说顾姑娘与沈太妃争斗,不小心殃及了柳侧妃,柳侧妃那刚刚怀上的孩子就这样没了,顾姑娘厌倦了与沈太妃的争斗,跟着夙烨王子一同去了西凉了,算算时间,应该到了西凉了。”
“据说夙烨王子对顾姑娘万分的深情,也不在乎顾姑娘曾跟过你,要娶她为妻呢,你在牢里,顾姑娘或许就准备着嫁人了。”
怀南王瞳孔微缩,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他与顾悠纠缠至今,要说有目的利用也有,真感情也有,如今他出了事,顾悠便转头跟着夙烨王子去了西凉,将他置于何地?
或者说,那女人根本没有心,还想以前那样,一心想要逃离他。
容寻走了过去,居高临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重阳啊李重阳,你折腾这么久,到头来是一场空,不管是你心中期盼的权势还是女人还是血脉,没有一个能保得住,或许你这辈子,就要留在这里老去,再也出不去了......”
见怀南王的脸色瞬间黑沉得吓人,容寻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去,“酒菜你慢慢吃吧,我便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