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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进了屋子后下一瞬就出来了,沉声朝暗中迅速道:“去请逐风大哥,还有去宫里请太医……快点!”

话音未落,他又是闪身回到屋里。

寒鸦站在那里有些莫名,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了。

那样子不像是生病,倒像是毒发的症状。

逐风很快就到了,走到门口,看到寒鸦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你送的药呢?”

寒鸦蓦然愣住。

逐风见他神情不对,立刻就猜到了什么,顾不上再说什么,深深看着寒鸦,咬牙沉声道:“公主待你不薄!”

说完便是闪身进了屋里。

而这时,寒鸦也意识到什么了。

那碗被他砸了的黑漆漆的汤药……

他有些怔忪,下意识转身,就听到里面逐风的声音压得极低,满是焦虑。

“殿下您再坚持一会下,属下现在就给你施针,已经进宫去请王太医了,他很快就来,殿下再坚持一下……”

寒鸦没听到任何回应,顿了顿,他缓步朝里面走去。

原本总是馨香柔软的大床上,那女人躺在那里,面色青白,双手在身侧握拳,整个身体在不断颤抖着,分明痛苦至极……可她却是紧咬着牙关,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破月一向冷漠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眼里满满都是疼惜,他甚至顾不得以下犯上,握住昭阳公主的手就将内力疯狂渡过去想要替她压制寒毒,然而,却杯水车薪。

他甚至快要感受不到她的生机了!

破月蓦然抬头,死死看着寒鸦,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寒鸦千刀万剐!

逐风在那里施针,手上动作奇快,一根根细细的银针扎进她的额头,肩膀,手臂……拔出来后便是让人心惊的黑蓝色!

那颜色寒鸦心里猛地一惊……他认出来,这是剧毒青魄,长宁侯府的死士特有的毒药!

就在这时,葵儿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看到里面的情形,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整个人颤抖着。

“逐风大哥,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汤药是公主的解药,我,我怕她知道寒鸦砸了药生气,就自作主张……我,都是我的错,我……”

说完,葵儿看着床那边的情形,便是咚一声磕头下去:“若是公主有个好歹,我便陪她去了,好好伺候公主赎罪……”

她话音未落,院子里有了声响,是两名鹰卫拎着一个白须老者直接飞身落到了院子里。

破月咬牙朝葵儿一声低喝:“滚出去!”

葵儿一个哆嗦,面色煞白连忙退了出去!

王太医一边哆嗦着往里面走,一边还在后怕:“太快了,太、快了……吓死我这个老头子了,吓死我了……”

逐风连忙起身迎上来,顾不得老人家腿脚慢,拉着人就往床边拖去急急道:“我用银针暂时封住了寒毒,太医快看看,快想办法!”

老太医连连点头,跪坐到床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伸手诊脉。

那脉象已经极为虚弱了,老太医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旁边,逐风屏息凝神眼也不眨的看着太医:“怎么样?”

老太医胡须抖了抖,沉沉出声:“青魄寒毒,每发作一次都和上次不同,用药也千差万别……殿下这么久都控制的很好,如今这一发作,是来势汹汹啊……”

破月忍不住了:“你就说要怎么治!”

老太医胡子抖着:“老朽、老朽学艺不精,如今,还是将殿下唤醒,由殿下自己来替自己诊治……以殿下的医术,必定可以转危为安!”

破月立刻咬牙:“庸医!”

逐风横了眼破月让他闭嘴,然后就是急忙朝太医道:“那就请太医用药让殿下先苏醒过来……”

老太医哆哆嗦嗦开始说药方,逐风在旁边记录,记完了后交给破月,破月立刻闪身出去准备药。

寒鸦站在旁边,看到那女人死气沉沉躺在那里,心里竟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以前在训练的时候就听过昭阳公主的风流韵事,曾经被他们当做严苛训练生活中的乐子,可从未听过,这女人还身中奇毒!

向来轻佻恣意的女人,就那么冰块一样躺在那里全身青白……看起来竟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皇宫里,世宗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前,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心绪!

废物,一群废物!

那么多人守着昭阳都照顾不好她……这几个月都没毒发过了,为何忽然又发作!

想到当初那娇气任性的女儿,在毒箭朝他射来时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的模样,世宗就是满满的心疼!

这是小时候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啊,她这些年虽然行事无状荒唐了些,可还是那个整日在他膝上撒娇的女儿啊!

那么多知书达理的皇子公主,可到了那样的关头,只有那个曾经因为作风不好被他狠狠训斥过的女儿不顾自己性命挡在了他面前!

也是那一刻起,世宗才意识到,哪个才是真正把他当成父亲的孩子!

可如今,这个肯为他死的女儿,正替他遭受着那寒毒的折磨……

贴身太监福禄海进来小心翼翼通传:“陛下,昭和公主求见!”

昭和公主是宠妃容贵妃的女儿,是除了昭阳公主外大唐最受宠的金枝玉叶,福禄海也是看到主子心情不好,想着见到这小公主了兴许主子心情会好一些,这才不顾天色已晚替她通传。

想到那娇滴滴和昭阳还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儿,世宗神情稍有缓和:“让她进来。”

下一瞬,娇脆的声音响起,穿着鹅黄宫装的少女像是小鸟儿一样扑向自己父皇怀里:“父皇,儿臣听说父皇这么晚了还没就寝,专程来催父皇快点休息的,您最近都有黑眼圈了呢……”

福禄海躬身站着暗想,也只有受宠的昭和公主敢这么和陛下说话了!

“父皇看到我们昭和啊,一点都不困了,怎么了,这么晚来找父皇有事吗?”

昭和公主的确有事,因为她刚刚得知,她那个好姐姐昭阳公主的所作所为。

“父皇,您上次答应儿臣了,儿臣的生辰礼物是可以向您提一个请求的……”

世宗挑眉微笑:“说来听听!”

昭和公主面上笑着,试探性说道:“儿臣听人说,昭阳姐姐去逛花楼买男宠了,还当着墨哥哥的面买的,父皇……您当初也说过,墨哥哥是我们大唐未来的栋梁之才,他却要受这样的委屈……”

世宗眼底缓缓涌出冷意,声音却依旧温和:“所以呢?”

昭和公主根本看不懂自己这位皇帝父亲的眼神,也没看到旁边福禄海焦急的示意她闭嘴,而是嘟嘴撒娇:“父皇,儿臣也要及笄了……儿臣心悦墨哥哥。”

说完,昭和公主便是拽着世宗的袖子晃着:“父皇,您把儿臣许给墨哥哥吧……”

话说完,昭和公主才看到自家父皇的神情不对,先是一愣,接着想起平时自己母妃说过的那些话,她蹭的缩回手,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父皇……”

世宗淡淡道:“不继续说了?”

昭和公主唯唯诺诺不敢再开口,眼神躲闪。

世宗心里冷嘲想到,果然,这些儿女里面,也只有昭阳是真的把他当父亲而不是君王的。

“朕将昭阳指给宇文默,是委屈他了?”世宗淡淡问道:“这是宇文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昭阳公主连连摇头:“不是墨哥哥。”

“那就是你?”

世宗的面色骤然变得一片阴冷:“昭阳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她嫁给谁都是下嫁……旁人还没敢说什么,怎么你这个做皇妹的,反倒是替宇文默可惜起来了,嗯?”

昭和公主面色瞬间煞白,再不敢开口,只是不断摇头,眼见就要哭出来了。

世宗心里还在担心昭阳,看到昭和的模样便是强压下怒意摆摆手:“……下去吧。”

昭和公主立刻磕头:“儿臣告退!”

完了,爬起来便是逃一般离开……

福禄海躬身低头站在那里全当自己又聋又瞎,不敢多看一眼这天家家事。

世宗依旧静坐在那里,神情一片冷凝……直到半晌后,一道黑影闪进来跪到他面前。

“启禀陛下,昭阳公主脱险。”

世宗深吸了口气,长长呼出来,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疲惫的用手撑着头伏在案上。

福禄海连忙出声:“陛下,该安寝了……”

公主府,公主闺房中,原本凝重的气氛总算有所缓和。

王太医一副猛药下去,昭阳公主便是哇的吐出几口黑血,虽然依旧虚弱,却总算是苏醒过来,强撑着自己给自己诊脉,一个个药名说出来,逐风在旁边飞快记下后出去让早就准备着的下人开始抓药熬药……

寒鸦静立在一旁,看着那女人面色青白,分明已经虚弱痛苦到极致,却依旧一脸平静替自己诊治……等到又是一碗黑漆漆的药下肚,她的气色才终于缓了过了,青白的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王太医躬身支撑着被逐风扶起来,不断朝她拱手:“公主医术精湛,老朽自叹不如啊!”

寒鸦看到,那女人没有丝毫不悦和迁怒,强撑着起身笑着朝那老头致谢:“这么晚了还害的太医走一趟,辛苦了。”

说完,喘了口气又交待逐风好生送太医回宫。

破月整个人总算放松下来,不再是那副随时准备杀人的模样,苏暖看了眼破月,笑着朝他摆摆手:“你去歇着吧,这里有寒鸦陪我就好。”

破月抿唇,恭敬却神情黯淡朝外走去,走过寒鸦身边的时候,抬头冷冷看了眼寒鸦,寒鸦则是挑眉直直对上去,可下一瞬,想起刚刚那一场似乎是因为自己,到底理亏,又是悻悻收回视线。

苏暖在那里看得好笑,等到破月出去后便是朝寒鸦招手:“小鸭鸭,过来。”

寒鸦分明不情愿,只是再没有和以往一样找理由避开,而是有些悻悻然的走过去,站到床边……看到那女人依旧笑眯眯看着他,没有分毫芥蒂的模样,他原本的冷漠到底撑不下去了。

撇了撇嘴,他淡淡道:“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解药。”

苏暖心里暗暗感叹,自己这番苦肉计没白用,面上则是笑吟吟:“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说完就是拍了拍身边床榻:“过来躺着,站了大半夜累了吧……”

她的面色不再是可怕的青白,却依旧是虚弱而苍白,笑吟吟的模样,没有丝毫威慑。

寒鸦撇撇嘴,缓缓躺上去,还没躺好,那女人就已经像是条泥鳅一样哧溜钻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寒鸦便是低头看去,正对上那女人得逞的笑。

“我还是冷,小鸭鸭抱着我,快点……”那女人笑的得意。

寒鸦着实不想让她得逞,可想到刚刚她那凄惨的模样,便是告诉自己,终归是自己不对,就当是还债了!

他不情不愿伸手把那女人抱住,半晌,到底忍不住,撇撇嘴冷冷道:“你不是懂医术吗……自己认不出自己的药?”

苏暖自然认得出,可她要用这出苦肉计啊,能认出也要装不认识了……不然哪儿有现在这只小鸭子的让步。

她抬头,故作无辜:“我那会儿心情不好正在生气,没细看,再说……”

她故意哀怨的看着寒鸦,瘪瘪嘴:“我怎么知道,我这么疼你,你却这么对我,把我救命的药给扔了呢?”

寒鸦顿时哑口无言,只觉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好死不死为什么非要多嘴这句。

看到寒鸦悻悻闭嘴,苏暖心里暗笑着,不着痕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被她往怀里拱了几下,寒鸦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刚说了什么。

疼他?

果然是……不知羞耻,什么话都敢说,荡妇,活该被毒的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