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到喉间的话语,真的有许多许多,但一时之间,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直视着前方不见尽头的道路,在四月上午的暖阳之中,车窗两侧是飞速闪过的绿色,青山如黛,流水迢迢。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否?
他攥着手机的掌心渐渐出了一层细汗,她的呼吸浅浅就在耳畔。
阳光像是碎金子,穿透了车窗洒在他的脸上,他的声音充斥着无尽的柔情低低的在车厢里回荡:“清秋,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清秋只觉得呼吸一下子怔住,短暂的惊怔之后,她忽然飞快的摁了结束通话键。
胸口在上下剧烈的起伏,似乎连呼吸一下,那喉咙都是滚烫的,清秋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唇角却牵出了冷嘲的笑意。
她虽在笑,但眸子里却藏着浓浓的伤痛。
太晚了,这一切,都太晚了。
她不知道别的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样,她只知道她自己,接受不了。
她的心底有那么大一个疤痕,已经愈合了,却在疤痕之下藏着连绵的痛楚,她忘不掉。
在她初初嫁给他的时候,他心中怨恨着她抢了他的初恋乔木棉的位子,在后来他终于斩断了和乔木棉的感情之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却又横空杀出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络襄。
人人都说她沈氏少奶奶的位子不保,人人都说他和络襄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有谁顾及一下她的心里多难受?
她被络襄推下楼去没了孩子,他第一时间却在为吓呆的络襄开脱。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要不得。
再后来,展家支离破碎,不用她再苦苦支撑,她的妹妹弟弟终于都长全了羽翼,不用再依靠她的庇佑,她忍痛丢下离婚协议远走高飞,那么多的白天和黑夜里,又有谁问问她过的好不好?
而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依旧和络襄纠缠不清,她仅存的留恋,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
而到现在,他忽然说出我爱你,我爱你清秋。
要她怎样?
要她感动的大哭,痛哭流涕的伏在他的臂弯里鸳梦重温,忘却过去的一切?
她不是一个没有记性的女人,她也不是傻到还是十七八岁,男人甜言蜜语哄一哄,就晕头转向了。
她不会再回头,这天下这么大,又不是只有沈北城一个男人,如果就只有他一个,那她宁愿单身。
沈北城愣愣望着被挂断的电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喂,我还要留着命追我老婆女儿,你别让我和你一起死。”
何以桀面色漠漠,伸手扶住方向盘一拨,车子险险的擦过路边的护栏。
沈北城这才清醒过来,赶忙稳住方向盘专心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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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坐在车子里,诺诺坐在她的腿上。
靳长生在一边看着两人,长眉紧蹙不展。
“你决定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询问出声。
思思点点头,又抱抱女儿:“嗯,决定了,我不想待在国内了。”
“那……诺诺呢?”
长生伸手摸摸诺诺的头发,诺诺就乖乖的对他笑,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思思一下子缩紧了手臂:“诺诺是我的孩子,和他……没关系。”
她说着,眼睫却垂了下来,细细的望着怀中的女儿,心却是刀割一样的疼。
当初她快要死了,将女儿抛弃丢给他,现在她好了,就又把女儿一声不吭从他身边领走,如果诺诺问起爸爸,她该怎么说?
她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身上也流着何以桀的血……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舍不得诺诺,却不愿意留在这里,不愿再看到他。
“血缘关系,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斩断的。”
长生的声音幽幽凉凉,这句话他深有体会,他也恨过他的爸爸,可是到现在,却还不是原谅,接受。
思思轻轻抿住下唇,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唇也是苍白的,诺诺仰起脸来看她,胖胖的小手亲昵的搂住她:“妈妈,我们不和爸爸一起吗?”
思思听不得她这样稚气的声音,抱了她轻哄;“我们先偷偷走,让爸爸着急,然后我们躲起来让爸爸找不到好不好?”
她把这一场真实残酷的逃离,说成是小孩子玩的游戏。
诺诺眉开眼笑,拍着手叫起来:“好哇好哇,让爸爸着急,让爸爸找不到我们!”
思思低头亲亲女儿,笑的温柔:“诺诺真乖,妈妈喜欢。”
“我也喜欢妈妈。”诺诺扑到她的怀里撒娇,片刻后却又忽地抬起头来,扑闪着长长睫毛:“妈妈,我像在做梦。”
“哦?”思思忍不住笑了。
诺诺皱皱眉,胖乎乎的小脸挂上认真的表情:“妈妈,我只有做梦才有妈妈。”
思思望着她,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诺诺没有做梦,是妈妈回来了。”
“妈妈为什么丢下我和爸爸?”诺诺眼睛微红,瘪住了小嘴。
思思怔住,她怎么告诉她,告诉小小的她,她所经历的那一切,如同地狱一般的一切?
ps;更新完毕,请看接下来的,老何追老婆,追女儿……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