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段先生,您好。”杜森强自保持着镇定,缓缓上前一步,站在了几人的面前。
段非邪唇角含笑,身子又向后倾懒散的靠在沙发上,顾流苏在一边坐下来,眉梢不禁顿蹙,一开口,却是眼眸如火,气势逼人:“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敢说的,不敢说的,都给姑奶奶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杜森听得她口气这般迫人,不由得抬头看向顾流苏,他望去的瞬间,段非邪的目光也跟了过去,满满的透出的——都是喜欢。
“她让你说,你就乖乖的说,敢有一个字隐瞒或者是骗我们,就别怪我段非邪下手不饶人。”
他总是站在她这里的,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无条件的支持她,不管她是粗鲁,还是野蛮,是无礼还是任性,他完全都是无条件的接受,全方位的纵容。
有时候流苏都在想,在段非邪面前的她比较真实,还是在陆放面前的她更纯粹?
在段非邪面前,她好似像是一个恶魔,身体内所有的邪恶因子都会淋漓尽致的释放干净,而在陆放面前,她好似整个人都变的柔软,更像是一个女人……
也许,因为如此,她更爱的是那个让她改变的男人,段非邪,恐怕,这辈子都只能是她的哥们儿。
顾流苏看他一眼,目光含笑,那笑容干净而又温暖,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变过。
杜森并未做垂死挣扎,他讲话很有技巧,不疾不徐将当日的所有的一切都尽数讲来。
只是三言两语间出谋划策的他,变成了做别人手下,捧别人饭碗,各为其主的不得已。
到后来,更是格外强调了送相思回来那一路发生的事情。
他讲这一席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打断他。
顾流苏一向强势,但是也忍不住的哭了。
段非邪和闻相思素不相识,和何以桀也只是初次相见,但也忍不住的满腔怒火。
而何以桀自始至终坐在那里,他面上没有什么太明显的表情,好似就在平静的听一个故事一般。
但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那个段非邪的手下,却是瞧了一个清楚明白。
在杜森说到,闻相思给杜芳芳跪下来的时候……
说到杜芳芳要她划了自己的脸的时候……
说到她毫不犹豫的抓了刀子从自己脸上划下那一道血痕的时候……
说到在那样漫天大雨的深夜中,她就带着一身的伤被杜芳芳强制连夜送走,甚至逼杜森他们将她半路扔下的时候……
他的手,将身下沙发的皮革,都硬生生的抠烂了。
杜森说完许久,见几人都没有应声,不觉抬起头来,他刚一动,就惊的低呼一声……
还未看清面前那人是谁,就只觉一股大力冲来,接着他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杜森被打的倒在地上,鼻子里温热的血喷涌而出,他头晕目眩,只觉这一下子实在是太重太狠,要他差点就吃不消。
“你今天对我们说的这些话,我希望在不久之后的法庭上,你也可以仔仔细细一字不漏的讲给法官听!”
何以桀怒意攻心,只觉得嗓子里有一股腥涩在上下翻涌,要他差点忍不住沤出一口血来。
他强逼着自己咽下去,那一股温热腥涩的味道从心里一直蔓延到鼻腔,迫的他一阵难耐的酸楚。
杜森躺在地上,眼前隔着一层血雾,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他钝蹙的点头,这条命,看来,是暂时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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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早晨起来的时候,方才发现何以桀已经走了,房子里又只剩下她和诺诺两人。
她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时候,还在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左思右想,将自己说过的话翻来覆去的回忆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并没有太冒犯,就定下心来。
她并不是存了什么恶毒的心思,只是不想将这事情变的太复杂而已,她陪伴诺诺一阵子,就会离开,自去过她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他该干什么,该怎样去继续生活,就和她毫无关联了……
她不喜欢被人卷进别人的生活中去,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陪着诺诺吃过了早餐,她又带诺诺出去玩,两人开开心心玩了一整天才回来,何以桀依旧没有回来,诺诺要她打电话过去给他,他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拜托她先帮他照顾诺诺,就匆匆挂了电话。
然后,接下来的一周,何以桀都没有再回来。
诺诺因为有她的陪伴,又因为有爸爸每天晚上的晚安电话,因此并没有哭闹,她们两人在杭州这栋小巧的别墅里生活的有滋有味,却不知,a市已然掀起来不小的风波。
杜老将军自从杜芳芳和何以桀彻底闹翻之后,身子就越来越差,自古以来在官场,无不是人走茶凉,他身体好时,尚且不能阻止杜家山河日下,更遑论他现在已经病的走几步路就开始喘。
杜先生是一个醉心艺术不问俗事的人,杜太太性子柔软以夫为纲,更是撑不起这个家,原本杜老将军寄希望于杜芳芳,只一心盼着她和何以桀生下个孩子,好立一立杜家的门户,却不料事到如今两人又闹成这般。
杜芳芳又执意不肯离婚再嫁,不过,纵然是她愿意再嫁,恐怕这好人选也轮不到她。
几位老战友都来看过他,国防部里那位也亲自派了秘书来慰问过他,颇是说了几句要他安心的话。
杜老将军心情好转,身子也好了一些,就要杜太太叫杜芳芳回家来。
孰料,叫进杜太太进房间的时候,却见到她眼圈红肿一片,杜老将军以为杜芳芳又闹出什么事端,急的一阵剧咳,好容易平稳下来就赶忙急急的询问。
杜太太欲言又止,杜老将军被她气的发了怒,她方才嗫嗫嚅嚅的说出实情,原来,杜先生一向沉迷古董,不管是中国的,西洋的,瓷器,家具,古画,首饰,书籍,衣物,只要有历史的,他都痴迷。
就在前不久,他认识一个英国来的古董大亨,说是手里有一件祖上当年从洗劫圆明园的八国联军手里天价买来的好玩意儿,他一听就上了心,待酒足饭饱之后,终于得以一睹为快,这一看,就上了心,再也忘不掉。
不过是一件先秦时的铜器,身量不大,却价值连城,杜先生对古董颇有一番研究,鉴别了真伪之后,就还价至十万美金订了下来。
孰料第二日酒醒之后,那铜器犹在,按了指纹,印了印章的协约书亦是好端端的在,只是协约书上的十万美金凭空变成了一百万,却丝毫没有篡改的痕迹,原来昨夜醉酒之时,他根本不曾看一眼这上面的款项数额……
杜先生不善言辞,书呆子一枚,三言两语被人打发回来,带了铜器和协约书,另有按了红手印和印章的欠条一张,欲哭无泪的回来。
杜家做官的人虽有,经商的却没几个,若说在杜家鼎盛的时候,这笔钱,杜先生想方设法还能拿得出来,但近些年,杜家每况愈下,他又痴迷于此道,手里但有余钱,无不是花在这些玩意儿上,有时遇到极爱的,手头周转不开,还要挪腾夫人的陪嫁来。
昨夜洽谈的十万块,已经是他极限,这凭空变作一百万,还是美金,杜先生只觉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若说去告,又怎能丢得起这一辈子的清白名声,更何况,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明白,东西你拿了,手印你按了,欠条你打了,现在不想给钱了?这道理走遍天下也说不通……
杜先生经此打击,一病不起,最后瞒不得杜太太,只得将这事说给杜太太听,杜太太性子柔弱,只知道哭,后来将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还有剩下来的一些陪嫁都算一起,也不过筹了一大半,这剩下的三四十万,却当真是不知该怎么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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