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天她一直在休息室睡觉,这里你们也知道,隔音效果有多好,她根本不可能听到,还有,会上我们不曾提过标底的事情,她又从何得知?”
“陈经理将竞标案和标底一齐电邮给了您,傅小姐日日和二少在一起,就是“不小心”看到了,也不算什么……”
又有人在一边符合的说道,这句话一出口,众人不由得都看向孟绍霆,而孟震宗也缓缓睁开了眼来,他重重咳嗽一声,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孟震宗抬眼望向孟绍霆:“绍霆,你把傅静知带到公司来了?”
“是,爸爸,那天静知是来公司给我送饭……”
“胡闹!她算个什么东西?巴巴的跑来送饭,难不成你这个堂堂的孟氏少董连个午餐都吃不起?”
孟震宗脸色铁青,拄着拐杖的手抖个不停,“这是多大的事?我们孟氏上上下下一向严谨,这标底的事吃过一次亏,现在又闹出来一起!我日日嘱咐你,行事要谨慎,谨慎!你偏是不听,把那不三不四的女人弄到身边,我和你妈劝不住你,你非要跟她在一起,连自己正正当当的未婚妻都抛在脑后,这也就罢了,现在可好,你掏心掏肺的养着,把她宠上天去,倒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狠狠反咬你一口!你舒坦了?”
“爸,事情并没有搞清楚,您怎么就肯定是静知做的?是,她是天天跟我在一起,可是,陈经理传电邮给我,她不知我的邮箱密码又怎么偷看到标底……”
孟绍霆说到这里,话音忽然一顿,他忽然想起那天的情境来,脑中霎时一阵明灭,只觉自己的心都似被揪紧了一般,那一幕幕,过电影一样在他面前闪烁,清晰无比,竟是连每一个小小细节都被他记的清清楚楚!
他在商场历练数年,就是最信任,最亲密无间的伙伴,都会让他在无意识之中存着提防的心理,更遑论是她,一个自己放不开丢不下,死活养在身边的视自己为仇敌的女人!
她突然不舒服,痛的死去活来,他急着下楼给她拿药,打开的邮箱未关,她很轻松就能看到最新的邮件,看到邮件,自然就能看到标底……
孟绍霆渐渐觉得自己像是被冻在冰山的底层,全身的皮肉稍稍一动,就似被硬生生的扯下来一般,鲜血淋漓,却被冻的神经都麻木了,他愣在那里,是她,难道,真的是她?是她偷看了标底,然后将这标底透给了孟氏最大的竞争对手,然后才有了这一次孟氏的惨败?
为什么会是她,他知道她恨他,他知道她甚至想要看着他死,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待她难道还不够好吗?
她明知道,她和绍轩的孩子,之于他是多么大的耻辱和多么沉重的枷锁,但是她求他留住,他不想看她寻死觅活,更不想和她之间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他忍了,让她留下来,甚至几次三番的都拼力救她和孩子,如果他那天自私一点,迟疑一点,拖延一点,孩子没了,他不用想起这个孩子就心如火焚的想起她和绍轩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但他还是救了,甚至守了她一夜,只因为她自始至终握着他的手,那样的紧,那样的贴近。
那样紧密的触感让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劝着自己,算了,算了,从此以后,就不再将那个孩子视若心中的芥蒂,他会好好安置那个孩子,不再为难她。
他一直以来宠着她,让着她,哪怕是心里再不舒服,再别扭,哪怕是有时按耐不住对她发了脾气,可是事后哪一次不是费了几倍的心思哄她劝她?
她的头发早就长好了,但是他还是偷偷放在她梳妆台上一把桃木梳子,他没有看到她亲手扔掉,但是他在卧室的垃圾桶里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梳子躺在那里,他记得自己愣了很久,好似一个考了九十九分的孩子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但是大人却板着脸将他骂一顿,为什么不考到一百分?
他那会儿恨不得捏死她掐死她,但是第二天他却又鬼迷心窍了一般再偷偷的买了一把新的,然后她又扔掉,他哧然一笑,还是买,他日日如此,她也日日如此。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就冷笑着不戳穿她。他从她房间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梳子足有上百把了吧,到后来有一天,他发现她没有丢掉梳子,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后,拿着他送的桃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她的长发,他坐在床上看着她,只觉得如果她肯一直用下去,他也就肯一辈子都对她好,他面上无动于衷,但背着她,他那一天却开心的像是一个傻子一样!
他以为她也该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对她好,补偿那些年她不该受的委屈,他以为她也体会到了自己的苦心,他以为,她纵然还是恨他,不肯原谅他,但是也开始试着缓和他们的关系了……
他配合她来演戏,配合她耍那些小心机来报复他的父母,他看着她偶然得逞开心的样子,他也就觉得自己错了就错了吧,谁让自己当初欠了她?谁让他毁了她的幸福呢?
他以为,这些天来,那些亲昵,那些时不时流淌在两人之间的温情和旖旎,纵然是有七分的假,但至少也有三分的真吧。
他在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她对他最温柔,最亲近的时候,忽然之间,她又狠狠在他心上捅了一刀。
不但如此,她甚至还是快意的对他笑着,将那刀子在他心脏上狠狠的绞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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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绍霆只觉得自己蠢到了家,他不知怎么抬起头来,也不知自己怎样面对那些探寻和疑惑的审视的目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样发着抖轻轻开了口:
“不是她,我敢向诸位保证,不是傅静知做的。”
他眼睛亮的吓人,脸却是白的纸一般,他看一眼脸色暗沉的孟震宗,又看看神情闪烁的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绍霆,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她吗?这一次我们损失这样大,如果不是绍堑上一笔业务谈成,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这一次,我们孟氏必遭重创!虽说如此,但这一次的损失亦是难以估算,我们为这次竞标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绍霆你来算算,你来说句公道话,这样的后果,谁来担?”
孟震宗只觉得怒火中烧,又气又痛,这孩子他一向看重,可现在看来,他真是被那个女人给迷了心窍了!
“爸爸,我说了,不是她,没有证据证明是她,自始至终,静知从未进过我的书房,所以,没有可能看到标底!我会去查,继续查这件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会给一个让你们满意的结果出来!”
孟绍霆脑中乱成一片,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推开面前的人,大步的向外冲去……
手刚刚触到门扶手,忽然听到一把略带苍老却是中气十足的声音:“小二啊,你且站住。”
孟绍霆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见父亲身边一位老者正缓缓站起来,他不敢怠慢,疾走两步过去扶住他,毕恭毕敬说道:“大伯父,您有什么话,只管吩咐绍霆。”
孟震业轻轻摆手,面上却是慈蔼笑意:“称不上什么吩咐,只是有句话要嘱咐你,若这件事查不出个长短,你预备怎么办?”
孟绍霆微微一愣,旋即见众人都盯着他瞧,他双眉拧紧,沉声说道:“若是我无法给大家一个交代,那么,这件事所有的责任就由我来担,到时候该如何处罚,绍霆不会说一个不字。”
孟震业拍拍他的肩,笑道:“有担当,只不过男儿有血性是好事,太过冲动却是大忌,小二啊,孰轻孰重,你该当分得清。”
“我知道。”孟绍霆低头,半天才轻轻开口:“大伯父,您的好意,绍霆感激不尽,但是这件事我自有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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