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台是寂静的。
在繁华都市的上空,俯瞰万家灯火,的确是别样的享受。
但是对于一个醉酒之人来说,站在边缘的高台上,这简直是太危险的举动了。
“袁素柔,你……”
张扬正要开口劝劝袁素柔,就见她飘飘欲仙的在高台上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张扬,道:“喂,你说人的命运,真的是在一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么?”
张扬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袁素柔为何忽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但是月色正好,醉意正浓,张扬也不敢有过激的举动,只得顺着她的思路来。
张扬想都没想,就把问题抛了过去,道:“你觉得呢?”
说着话,张扬走了两步坐在一处凸起的混凝土块上,向袁素柔招了招手,道:“来,下来说,那里风大,便吃的你着了凉。”
袁素柔没有动,她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或许应该是有的吧,要不然为了有的人一辈子拼尽全力,也赶不上有些人初始的起点。”
张扬笑道:“你这问题回答的跑题了,你这是一种攀比的心理,我不知道你攀比的是什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她当然或多或少的跟别人存在不一样了。但是这个不一样并非就只是落后的差距。就像你目前的花容月貌,有多少人羡慕而不得,有多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像是你这样喝的酩酊大醉,原因仅仅是她们长得不如你漂亮,又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看到光明,或是无法站立行走,他们的心里不苦吗?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道理你都懂,和这些人相比的话,难道你不是他们眼中无法企及的初始点吗?”
袁素柔歪着脑袋听张扬讲完这番话,缓缓地蹲下了身子,把张扬看的一阵紧张,随时准备好了要冲刺过去拉她。
好在袁素柔站的很稳,也并没有任何的精神异常。
她向张扬伸出了手,道:“扶我下去,我恐高。”
张扬心里顿时无语,姑娘你别闹了,恐高你还站在上面晃悠,这可是几十层的高楼啊,我一大老爷们儿以前都不敢那么浪!
走过去一手拉住袁素柔的柔荑,另一手缠在她的腰间,袁素柔另一只手扶在张扬的肩膀上,张扬略一用力,便把袁素柔带了下来。
顺势向外望了一眼,张扬彻底没脾气了。
原来在外面还有一处两米多宽的边沿,上面还有一米多高的防护栏,只要不是一心寻死,怕是很难跳出去的。
得嘞,白让小爷我心惊胆寒了半晌。
袁素柔在高台上被凉风吹了吹,似乎是有些酒醒了,脖颈上的绯红色也淡了许多,她坐在张扬身旁,两条长腿叠在一起斜放着,抬手扶了扶耳边的碎发,道:“刚才谢谢你了。”
张扬耸了耸肩,道:“你别埋怨我耽误你的生意就成。对了,你什么时候来这儿工作了?”说着话,张扬上下打量了袁素柔一番。
袁素柔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腿,道:“你别误会,我没在这里做事,我上次开出租车的时候,拉了个顾客是销售酒水的,谈到他们这行的利润大,正好我觉的出租车晚上的生意不太好做,我就想试着做一下兼职。”
张扬愕然不已,瞠目结舌道:“不是,你推销酒水的,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啊,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袁素柔低着头有些结巴的说道:“这……这都是那个搞酒水销售的人下发的衣服,说来这种场合推销酒水,这样打扮方便一些。”
张扬满脸黑线,顿时明白这销售酒水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这都什么销售手段啊!简直太不要脸了。
张扬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样一天到晚三份工,长期如此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别到时候钱没挣下多少,人却病倒了,挣的钱都不够治病的。”
袁素柔目光中透漏着鉴定,道:“我可以的,我的身体很棒,我一定能赚到足够的钱,给妹妹治病。”
张扬皱眉道:“方便说一下你妹妹的情况么?”
袁素柔摇了摇头,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是我的家事,我觉得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张扬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理解你,不过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酒水销售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虽然听起来提成颇为丰厚,但是相比于你的教师工作和出租车兼职,你要付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袁素柔有些凄惨的笑了一下,转瞬即逝的一抹笑容中,蕴含着无奈和不甘,但还有对命运的妥协。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平凡的女子,不这么做,我又能怎样呢?我需要大量的钱,可是我一个小老师,哪里有那么多的钱,现在又禁止补课,我只能找力所能及的兼职来做。”
张扬叹了口气,道:“可是你觉得,如果你妹妹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她会高兴吗?哪怕你是为了给她筹钱治病?”
袁素柔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告诉她这些的,而且,我也会很小心的。我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但是我别无选择,如果真的……唉,那或许也是我的命吧。”
张扬一瞬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就好像他竭力想把袁素柔带出泥坑,而袁素柔却完全没有半点儿积极配合的态度,而是觉得在泥坑中沉沦,是她可悲的命运。
到底是经历过怎样残忍的打击,才能把一个人的心理摧残成这样啊!
张扬带着几分怒气,道:“你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你大可以找一个有钱人嫁了,还何必卖什么劳什子酒水呢,我相信以你的姿色,这并不难!”
袁素柔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嘛?我……”说到这里,袁素柔忽然停住了话,转而瞪了张扬一眼,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哼。”
说罢,袁素柔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张扬一眼,迈着修长的一双细腿向门口走去。
张扬莫名其妙的被喷了一句,心里憋屈得慌。
我了个擦擦,小爷我招谁惹谁了,我这不是学雷锋做好事么,怎么到头来居然还挨了一顿喷。
唉,好人不好当,好事不好做啊!
虽然心里颇有怨言,但是张扬毕竟遇到这事儿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袁素柔往火坑里跳。
天台的门那边可是还守着好几个来者不善的衣冠禽兽呢,张扬向着袁素柔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