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之薇不动声色的将背包的拉链又拉上了。
此时,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才发现四周的诡异。
谭之薇低头将地图从一旁的位置上拽了过来。
她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司机说的,绕路行走需要200公里左右的行程,那么最多6个小时也到了。
可当下,一:天没下雨。二:路也好走妲。
那么这样算下来,她至少应该在下午三点前就到了。
但现在天已经黑了,为什么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想到这儿,谭之薇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决定而后悔了禾。
她盯着后视镜里司机的那张脸,心里却已经开始恐惧。
她尽量的让自己的语调平静,问道:“师傅,现在我们到哪里了?”
说着,她故意举起地图,意思是想自己在地图上寻找一下地标。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刻,谭之薇才意识到,糟了……
谭之薇动手想去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上了锁。
出租车是个老式的轿车,解开锁需要拔起上面的锁塞。
可谭之薇试了几次,锁塞都压的死死的。
司机回过头来:“你干什么?”
谭之薇一脸恐惧的盯着他,说道:“你想带我去哪?”
司机被问的眼皮一跳,却也镇定道:“你不是要去宁县吗?这眼看着就要到了。”
谭之薇从司机的眼中看出了心虚,心里猛的一沉。
谭之薇的脸色白的吓人,手心里也全是冷汗。
远处群山的上方已经开始电闪雷鸣,大雨将至。
谭之薇故意的扯了个谎,说道:“我想上厕所。”
司机见谭之薇是这个要求,不禁也放松了警惕,劝说道:“忍一忍吧,这附近挺吓人的,又没个路灯什么的,我们司机这一行最怕没人烟的地方,邪气的很……”
司机说的异常恐怕,可谭之薇知道,他是在吓唬她。
谭之薇管不了那么多,大声说道:“我不怕什么鬼神,让我下车,否则,我真的忍不住了……”
车窗外,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唰唰的声音,异常的响。
司机本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谭之薇异常坚定的眼神,倒也将车速降了下来。
谭之薇本以为司机会在这里停车,却不想司机突然开了口。
司机的脸色很白,嘴唇轻抿。
他回头看了谭之薇一眼后,有些于心不忍的说:“姑娘,你我无冤无仇,我本不想害你,可是,我也是没法子……”
谭之薇一把将背包抱起,挡在了身前:“你想干什么?”
司机伸出手臂,将车门的锁轻易拔开,对着谭之薇说道:“下车吧,带上你的行李,生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谭之薇推开车门的那一刻,就被外面的大雨吓的呆住了。
司机不容分的说了一句:“别人让你死,我不能陪着你一起送死,前面距离宁县不远,但是如果山体没有发生垮塌的话,就只能算你命大,走吧。”
不容分说,他一把将谭之薇从车里推了出去。
谭之薇被动的下了车,手里雨伞也没一把。
司机从驾驶座位上走下,打开后备箱,将谭之薇的行李拽了出来,放在地上。
这里荒郊野岭,漆黑一片。
谭之薇突然转过身去,一把拉住了司机的手臂,惊恐的问道:“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无论从哪一条路走,不经过这里都到达不了宁县,对不对?”
大雨中,司机冲着谭之薇一乐。
可那乐里,分明装满了同情。
他对着谭之薇说道:“姑娘,你是聪明人,但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有人要你死,我帮不了你。你说的没错,我在附近已经兜了许久,想去宁县,只有这一条山路可走,这里是山体滑坡的高发区,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不能带你回去了……”
谭之薇拽着司机的手臂不肯松手。
她大声的问向司机:“那我妈呢?她在不在宁县?到底在不在宁县?”
司机只顾着摇头,说自己并不知道她母亲的事。
眼看着大雨越来越大,司机一把推开了谭之薇。
上车前,他还不忍的回过头来,最后,从车窗里丢了一把雨伞出来。
谭之薇坐在泥泞的山路上,看着那把白色的雨伞被丢在前面的水坑里。
这一刻,她万念俱灰……
……
温肖默从机场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机场外的雨势不小,雷声震天。
管家老徐这一路跟来,也是怕温肖默遭遇什么不测,一颗心实属没办法放下。
打着雨伞跟在温肖默身后,老徐不停的劝说道:“或许谭小姐没什么事也说不定,您这样贸贸然跟去,万一发生危险,我怎么和老夫人交待……”
温肖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要告诉她就是了,啰嗦什么?!”
温肖默的烦躁不安全都写在脸上,这与他平时不太一样。
老徐也知道他是担心则乱,话也不敢说的过重,只能默默跟着。
老徐事先从分公司调来的车,已经在路上,由于雨势过大的缘故,比预订的时间迟了大约10几分钟。
当一辆黑色的路虎出现在视线中时,温肖默顾不得头顶上还有没有雨伞,大步的朝着车子的方向跑去。
司机从路虎里推开车门下来,恭敬的叫了一声:“温总。”
温肖默看了他一眼,绕过他,一把拉开车门,转过头道:“车钥匙!”
年轻的司机被问的一愣,随即将手里的车钥匙递给了温肖默,说道:“温总,我可以送您过去的。”
温肖默几乎理也没理的一把夺过车钥匙,启动了车。
老徐见状,赶忙将年轻的司机拉到了一旁去,说了一句:“没眼色”后,自己也开了车门,上了车。
温肖默开着黑色的路虎,一路疾驰出了机场。
只留司机小高,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直到这一刻,他也没明白老徐话里的意思,自己怎么就没眼色了呢?
……
温肖默的车子开上了高速,一路向着宁县的方向驶去。
老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时的转过头看向温肖默,口里说道:“从这里去往宁县一共有3条路,国道前几天因为泥石流被冲断,另外两条也可能随时发生山体滑坡的危险,但若是论距离,还是走国道会比较快一些……”
温肖默并没有转过头来,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路:“开国道,需要多久到达?”
老徐计算了一下,如实答道:“最快三个半小时。”
温肖默点头。
老徐又说:“可到底有没有修好,还尚未可知,更何况雨势这么大,保不准会发生二次事故也说不定……”
“徐叔,以前你从不会这么多话!”
温肖默这样的一句出口,老徐的老脸果然变了变。
片刻后,老徐无奈的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从前,您也从不会这样莽撞。”
温肖默没理会老徐说些什么,一路上气氛凝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路上除了黑色的路虎像个豹子般急速前行,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亮。
车外大雨滂沱,车内冷气逼人。
老徐不住的看着腕上的手表,手机在不断的响起。
温肖默余光里看到老徐的踌躇,问道:“我母亲?”
老徐点点头,面对温肖默的执着,他不知道怎么和肖屏说现在的情况。
温肖默平静的看了老徐一眼,语气沉静道:“告诉她,就说你和我在外地出差,若是问地点,就说在广州。”
老徐沉默了片刻,最终按下了电话。
将电话拿到耳边,果然传来了肖屏的声音。
肖屏在电话里问:“老徐,医院打来了电话,说肖默出去了,你有没有跟他在一起?”
老徐语调沉稳的答道:“是的,老夫人,我是和先生在一起。”
听闻老徐这么说,那头的肖屏总算松了口气,絮叨着:“这孩子,做事总是让我.操心,他最近的身体这么差,不好好的留在医院里,又跑出去干什么?”
老徐继续说道:“请老夫人放心,先生现在很好,广州分公司那边突然出了点棘手的事,需要他亲自过去一趟,路上有我跟着,您别担心。”
电话那头的肖屏终于应道:“也好,生意上的事,轻重缓急的情况我也不懂,可有你跟着我也就放心了,你要叮嘱他,按时服药,不能过于劳累。”
“我知道了,老夫人。”
说着,老徐当着温肖默的面将手机挂断了。
温肖默并没有回头,声音低沉的说道:“徐叔,谢谢。”
老徐低下头无奈的笑了,无论到什么时候,温肖默总改不了那一句徐叔。
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徐的心里才有了暖意。
都说温肖默心肠歹毒,凉情薄性。
可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温肖默。
真正的温肖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而今天站在他面前的,在他眼里无非是个被温何两家逼的走投无路的孩子罢了。
……
一路上,温肖默的烟盒被抽的见了底。
老徐不吸烟,却也被呛的直咳嗽。
外面的雨一时小,一时大,始终也没有停的迹象。
温肖默的车子越开越开,握着方向盘的骨节也越来越白。
老徐除了时不时低头看表,几乎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
温肖默倒是先打破沉静,对着老徐说道:“徐叔,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样做,值得吗?”
闻言,老徐笑了。
老徐侧过脸,看着脸色依旧惨白的温肖默,说道:“您是老夫人的儿子,性子又和她很像,我知道您是一定会这么做,且拦不住的。”
温肖默难得的露出笑容来。
温肖默这一笑,好看的紧。
少了往日里的冷漠敷衍,笑的倒是真心。
温肖默笑起来的样子,总能让老徐想起他小时候第一次出现在温家人面前的情景。
那时候的温肖默又白又瘦小。
白是因为他天生的疾病,而瘦小则是因为那些年来生活所迫。
初见温肖默,他还是个懂事的孩子。
说起话来,眼睛总是弯弯的带着笑意。
温肖默骨子里是个自卑且谦虚的孩子,他还记得,温肖默第一次管温老太太叫奶奶时的情景。
小小年纪的他,单纯无害,渴望亲人的关怀。
他的一声奶奶叫出口来,就连站在一旁的老徐都觉得,这孩子怎么可干净到这种地步,就连嗓音和眼神都是干净的。
可当老太太熟视无睹的将他忽略以后。
他分明在温肖默小小的脸蛋上看到了一抹绯红色。
温肖默恨窘迫,却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他没有再开口去叫人,也没有表现出气不过的样子,低着头,往后退了小小的一步。
刚好这一小步,踩在了同父异母的二哥温继聪脚上。
温继聪二话不说,狠狠的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带足了嫌弃。
温肖默被踢,却不敢回头,红着脸,忍着疼,愣是一声没有哼。
老徐的目光一直放在小小的家伙身上,他知道他在忍耐,忍耐所有人的嫌弃和不满。
可老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温肖默就变了。
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变的心狠手辣,变的阴晴不定。
温家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外界有不少的传言。都说温继聪由于惹怒了温肖默,才被温肖默找人弄断了双腿。
又说温肖默的大哥死于车祸,也是温肖默一手促成。
总之,这些年过去,这些事真真假假再也无人去核实。
如今的温肖默已经不再是那个笑起来安静,缅甸又纯粹的少年了。
温肖默止了笑意,再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路,说道:“徐叔,我从前希望每一个害过我,害过我母亲的人去死,可如今,我不想了……”
老徐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又不想了?”
“我不想看到她对我失望的眼神,我已经把她害的够惨了……”
老徐知道他口中的“她”说的到底是谁。
对此,老徐没表达自己的观点,却也点点头道:“能放下对敌人的仇恨已经不简单了,如今,能想清楚更是不易了。”
温肖默自嘲的笑了。自说自话道:“要不是母亲提醒,也许我还蒙在鼓里,唐韵当初想害死我母亲的事,我仍旧记恨,可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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