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月晦子时，五芒逆星
晨光艰难地刺破铁锈镇上空的尘埃云，在清玄观破损的屋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正殿内，五人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六处植入结构，一个被灭口，五个尚在监控。罗铁用粗糙的手指划过摊开的地图，在铁锈镇六个方位点了点，老约翰的尸体在镇外三里的废车堆里发现，颈部蚀能灼伤，干净利落。
推了推鼻梁上自制的镜架——镜片是旧时代平板电脑的碎片磨制的：控制中心的数据被我完整拷贝了。牧羊计划的规模……比我们想的更可怕。
他调出便携显示屏，暗红色的五芒星图案覆盖了整个废土东部的地图，上百个光点在闪烁。
一百零七个预定目标点，包括铁锈镇、灰岩堡、哨兵岭……所有已知的中大型聚居点都在列。老柯的声音沙哑，这位曙光城贸易代表眼窝深陷，显然彻夜未眠，预演定在今晚子时，如果我们没有发现，现在镇子里四百多人已经成了行尸走肉。
夜鹰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那是父亲林逸尘的遗物：他们需要百万人级的情绪能量，强行撕裂主裂隙。……究竟是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庞大的祭品？
陆清玄闭目凝神，心念之晶在识海中缓缓旋转，表面新生的纹路闪烁着微光。一夜激战，道基虽未动摇，但神魂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睁开眼，眸中清光内敛：牧羊人追求的，恐怕不是人类层面的进化。他想打开的门，后面可能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我们怎么办？罗铁看向陆清玄，五个植入者还在活动，王强在修理东墙，李秀梅在医疗区帮忙，赵小虎在西哨塔值守，小林在工坊打造弩箭，阿秀按照你的吩咐，在屋里照顾弟弟。
监控继续，但不要惊动。陆清玄站起身，走到殿门前望向镇中心的老井，今晚子时，他们要激活五芒星阵。阵眼在阿秀体内——她被我改造过，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你想将计就计？夜鹰眼睛一亮。
逆转阵法。陆清玄转身，目光扫过众人，牧羊计划的核心是抽取情绪，转化为蚀能，输送到某个核心节点。如果我们能在阿秀这个阵眼处进行反向操作，将采集来的情绪能量转化为秩序之力，再通过其他五个植入者的连接反灌回去……
五芒逆星！眼镜倒吸一口凉气，理论上可行，但需要极其精准的能量操控和同步。五个植入点同时干扰，阿秀的阵眼逆转，必须在子时正刻的三十秒窗口期内完成。
能做到吗？老柯皱眉，你现在的状态……
需要诸位的协助。陆清玄看向夜鹰，我需要你在子时前，带领医疗区的伤员进行一次高质量的情绪共鸣。战后的痛苦、失去亲人的悲伤，这些情绪如果引导得当，可以转化为最纯粹的守护意志——那是逆转阵法所需的第一波能量。
夜鹰点头：医疗区现在有三十七个重伤员，我能做到。
罗铁，你负责监视其余四个植入者，确保他们在子时前都位于预定位置，但不要让他们察觉异常。特别是小林……陆清玄顿了顿，控制中心的记录显示，他的植入结构激活频率最高，几乎每天都会被远程数据。这个人，可能不简单。
交给我。罗铁咧嘴，露出满口黄牙，那小子要是敢耍花样，我一锤子敲碎他的脑袋。
眼镜和老柯，陆清玄看向二人，你们负责技术支援和外围警戒。我需要你们在镇子四个方向布置简易的情绪干扰阵——用上次从进化之家侦察兵身上缴获的能量电池，按照我画的阵图布置。不求完全阻断信号，只要能干扰他们的同步精度，给我们争取那三十秒窗口。
没问题。眼镜已经开始在平板上勾画阵图。
老柯却犹豫了一下：陆道长，我收到曙光城的加密通讯。灰岩堡、哨兵岭、废车城三个据点，都在昨晚发现了异常的情绪能量波动。虽然不像我们这里这样完整揭露了计划，但他们的领导者也不是傻子，已经开始戒备。
这意味着什么？夜鹰问。
意味着牧羊计划可能已经全面启动。老柯脸色凝重，今晚子时，可能不是铁锈镇一处，而是废土各地同时发生的百场献祭。我们阻止了这里，其他地方呢？
殿内陷入沉默。
许久，陆清玄轻声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守住铁锈镇，才能谈帮助他人。老柯，麻烦你给曙光城回信：铁锈镇愿意分享牧羊计划的全部情报和反制经验，但需要他们提供远程通讯支持和必要的技术交换。
技术交换？
情绪抑制结构的逆向工程资料，地脉稳定阵列的完整图纸，以及……陆清玄看向夜鹰，门另一边文明的任何信息。
老柯重重点头：我会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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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铁锈镇笼罩在一种异样的平静中。
东墙的修复工作仍在继续，王强挥汗如雨地搬运石块，左臂内侧那个拇指大小的金属贴片微微发热——这是植入结构即将激活的征兆。他偷偷看了一眼监工的罗铁，后者正蹲在墙头啃着干粮，似乎毫无察觉。
西哨塔上，赵小虎打了个哈欠。他值的是晚班，从日落到子时。袖口下，同样的金属贴片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他皱了皱眉，想起三天前那个黑袍人的话：子时正刻，站在哨塔最高处，仰望星空十分钟。之后，你弟弟的病就能治好。
医疗区的帐篷里，李秀梅正给一个断了腿的年轻士兵换药。她的动作轻柔，眼中却藏着深深的恐惧。腰间贴片的热度在提醒她：时间快到了。黑袍人答应过，只要她完成今晚的，就给她一支能治愈辐射病的药剂——她儿子需要这个。
工坊内，炉火熊熊。
小林赤膊上阵，铁锤有节奏地敲打着烧红的金属。每一次锤击，左肩胛骨下的植入结构就传来一阵麻木感。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神专注得可怕。
只有他自己知道：妻子被进化之家的人带走了。黑袍人说，只要他配合完成今晚的任务，妻子就能平安归来。
他不敢赌对方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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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月晦无光。
清玄观正殿内，陆清玄盘膝而坐。心念之晶悬浮在掌心，表面纹路流转如星河。五个光点在晶体内部闪烁，对应着五个植入者的方位。
夜鹰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医疗区药草和鲜血混杂的气息：共鸣完成了。三十七个重伤员，加上照顾他们的亲属，一共六十三人。我将他们的痛苦引导为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还活着的人的意志。能量很纯粹，已经注入灵田地脉。
陆清玄点头，他能感觉到地下传来温暖的脉动：辛苦了。你的秩序之种有什么反应？
很活跃。夜鹰摸了摸胸口，尤其是引导共鸣时，我能每个人情绪的颜色和流向。阿秀弟弟小亮的情绪是淡金色的，很特别，虽然微弱但异常稳定。
那孩子被阿秀用生命保护着，心中没有太多恐惧和绝望，只有对姐姐的依恋和对未来的懵懂期待。陆清玄站起身，纯粹的正向情绪，在废土上是稀缺品。
和老柯也走了进来，两人都带着黑眼圈，但精神亢奋。
四个干扰阵布置完毕，覆盖镇子四角。眼镜汇报道，用掉了十二块能量电池，勉强能运行两个小时。子时前后是干扰峰值。
曙光城回信了。老柯递过一张加密纸条，他们同意技术交换，第一批物资和图纸三天后由飞艇送达。另外……他们提醒我们注意牧羊人的使徒。第三使徒格伦上次败退后，行踪不明，很可能就在附近。
陆清玄接过纸条扫了一眼，掌心真元吞吐，纸条化为飞灰：时辰快到了。诸位，各就各位。
夜鹰留守道观，负责维持灵田地脉的能量供给。
和老柯前往镇中心老井附近，隐蔽在废墟中监控。
罗铁则像幽灵一样在镇内游走，确保四个植入者在预定位置。
陆清玄深吸一口气，走出道观，向镇子东南角的小屋走去——那是阿秀和弟弟小亮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