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夏纯自他温暖的胸膛抬起头,晶莹的眸子望进他写满温柔地深邃眼眸,终是迟缓地点头。
梁上君忽略紧缩的心房,唇角微扬,长指轻抚上她苍白的小脸,温润地说:
“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陪你去。”
这一晚,他只是拥着她入眠,毫无欲念。
待她睡着后,他才打电话订了两张明天早上的机票。
当初司筱箐被关进精神病院,沈尘尘找她出来了解夏纯的身世,她打电话向他求救。
梁上君怕他母亲再找到赵岚,便把她们母女送走了。
若是没有后面陆琳整出的那些事,纯纯也没会知道自己那样的身世,凝着她熟睡的容颜,眉心还微蹙着,他的心又是一阵泛疼。
*
夏纯没有带熠霆。
在医院门口下了车,梁上君便自然地牵着她的手,用温暖的大掌无声地给她鼓励。
夏纯心情很复杂,走进医院时,纤细的身子紧绷着。
要她再次面对自己的身世,对她来说真的需要很大勇气。
还好,身边有个人一直陪伴,有个宽阔的胸膛让她依靠,他掌心的温暖渗进她肌肤,一点点地蔓延自浑身每一个细胞,连呼吸里,都带着他的温暖。
刚走进大厅,便见司筱箐从电梯里出来,奔到他们面前,欣喜地叫了声‘君子哥哥’,转而看着夏纯时,她脸上闪过一丝怯意,想叫,似乎又不敢叫,毕竟自己之前对这个姐姐做的那些事太过份,怕她不愿意认她。
一年多不见,司筱箐变了。
这是夏纯见到她的第一印象,过去的司筱箐总是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像只孔雀,可今天的她一身简单衣着,扎着马尾,素颜朝天。
她眸底闪过惊愕,脸上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不知该哪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她。
见气氛有些尴尬,梁上君微微一笑,对司筱箐暗使眼色,后者尴尬地扯起一抹笑,怯怯地开口:
“姐!”
夏纯的心颤了颤。
那声‘姐’叫得并不多好听,她心里不经意地窜过一丝陌生而异样的感觉,司筱箐这声姐一喊出来,第二声便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姐,过去是我不对,我现在慎重的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很真诚的道歉,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夏纯忽略心里那异样的感觉,正想说什么,一旁梁上君已然温润开口:
“筱箐,你妈妈的情况怎样了,走,带我们去看看。”
“好!”
司筱箐连连点头,又看了看夏纯,转身,给他们带路。
梁上君握着她手的力度微紧了紧,夏纯抬眸,触及他温润的眼眸,下意识地抿了唇,抬步跟他一起走向电梯。
icu病房里。
赵岚全身插满了仪器。
司筱箐走到病床前轻声唤她:
“妈妈,我姐来看你了。”
司筱箐平时喊姐倒是喊得挺自然顺口。
梁上君陪着夏纯一起走进重症监护室,听见女儿的声音,赵岚闭着的眼缓缓睁开,憔悴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浑身的力气都用来睁开眼看她最对不起的女儿。
“纯纯!”
干涸的嘴角轻启,艰难溢出的声音里渗着激动,连一旁的仪器也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她望着夏纯的眼神里写满了自责和歉意,人之将死,终有了悔意。
夏纯身子僵滞着,心里一片凌乱。
看到赵岚这个样子,她连恨都恨不起来,可想到她那么狠心地抛弃自己,她又……
“纯纯!”
梁上君轻声开口,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鼓励,握着她手的大掌松开抚上她肩膀,示意她上前一步。
恨,很容易,宽恕很难。
赵岚也没脸求她原谅,只是希望在人生最后一刻见她一眼,对她说声对不起,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会再那样自私的抛弃她。
夏纯又向前迈了步,脸部线条僵硬,眸色清冷得不带一丝温暖。
来前她还想质问她,可此刻,她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给了她生命的女人。
生了她,却不要她。
她曾经恨她为何生下她,可梁上君说,若是没有她,就没有他今天的幸福。
其实不是那样的。
她才是该感谢上苍垂怜,让她遇上了他,那么优秀完美的男人,还对自己如此情深,如果她真要原谅赵岚,也是因为身边给她爱和疼惜的人。
不是因为她想原谅她。
她的心情好矛盾,她的心其实是那么的软。
“纯纯,对不起。”
赵岚眼里噙着泪,说出的话都带着哽咽。
司筱箐也眼里含泪,悲伤的看着她母亲,她若离开了,她要怎么办?
夏纯紧紧地抿着唇,心里矛盾挣扎着,听着赵岚用尽最后的力气说:
“纯纯,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她需要补偿吗?
不,她不需要。
赵岚的话没说完,她是带着歉意和内疚闭上眼睛的,夏纯一直沉默着,不言不语,只是在她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她眼眶里居然滴落出泪来。
不知道是为她悲伤,还是为自己。
司筱箐哭得很伤心,扑在赵岚的遗体上一遍遍地喊着“妈妈”,可这个最简单的词语对夏纯来说是无比困难的。
赵岚闭眼前看了眼梁上君,虽没有说出想说的话,但梁上君知道她担心牵挂什么。
他帮着料理了她的后事。
司筱箐说她母亲之前交代过,她死了就火化后撒在寺庙下面的那条河里,她要洗涤干净灵魂,忏悔她生前的错误。
后来,司筱箐告诉夏纯,她们的母亲当年抛弃她,真的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原本是打算当天下午就回去的,赵岚这一死,梁上君见夏纯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难过的,但留下一晚,说第二天再回去。
司筱箐抱着赵岚的骨灰盒问夏纯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河边,夏纯答应了。
人都死了,她的恨和痛也随着撒进河里的骨灰而消散,暮色下的小河清澈碧蓝,寂静的山水涧清晰地传来山顶寺庙里的音乐声。
骨灰撒完,司筱箐把盒子埋在河边的泥土里。
起身,耳畔响起夏纯隐着关心地话语: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微怔了怔,眸子里溢出欣喜,有些激动地看着夏纯,迟疑地问:
“姐,你不恨我了吗?”
夏纯的目光自她脸上移开,转头看向河面上被冲走的骨灰,淡淡地说:
“她都死了,我恨你做什么。”
司筱箐感动地扬起笑,眼里又泛起湿润,轻声说:
“姐,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已经习惯这里平静生活了,妈妈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夏纯鼻端有些发酸,看司筱箐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温和,退却了清冷和淡漠,平静地说:
“你自己也要好好的,要是想回a市就给我们打电话。”
“嗯,你放心,我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司筱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到过去,夏纯又想起她的病,在飞机上的时候听梁上君说过几句,但她当时没有太在意,没听进心里去。
她正想问,司筱箐却又问道:
“姐,我大哥现在怎样了?”
夏纯眸色微变了变,不答反问:
“你想见他吗?”
若说起来,司筱箐也是受害者,都是赵岚造的孽,她才会得了这偏执性精神分裂症。
她不相信赵岚会不告诉司筱箐关于她的病,可司筱箐眼神里却看不出恨意,那份对司翰宇的关心倒是很真。
司筱箐眸子里闪过期待的光芒:
“姐,我可以见我大哥吗,我怕他不愿意见我。”
“他会愿意的。”
夏纯沉吟着回答,司翰宇和梁上君之间的恩怨都能解开,对司筱箐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又能恨到哪里去。
那些恨都是因为赵岚,现在赵岚死了,一切都随之结束了。
她要为了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坚强,放下过去的一切。司翰宇肯定也能。
司筱箐咬着唇,低下头思考了几秒,又抬起脸,定定地看着夏纯说:
“姐,如果我大哥愿意见我,那我也想见他。”
虽然她妈妈告诉了她,她会得那病,是她大哥小时候给她吃了那方面的药导致,但她却不恨他,她对他大哥更多的是畏惧和害怕,她渴望从他那里得到温暖和疼爱。
司筱箐过去只是有些骄纵,除此外,她不算坏。
夏纯点头,温和地说:
“你大哥现在美国,他还没有完全康复,你不是也学护理的吗?你可以去美国照顾他,等我打个电话先跟他说说。”
司翰宇当时的切除脑瘤手术很成功,但因手术过程出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医生说他既苏醒的机率不太大。
许是他求生毅志强,三个多月前的某一天,夏纯突然接到美国方面的电话,说司翰宇醒了。
当时她和梁上君等人又习美国看了他,向医生了解了他的情况。
ps:第二更在下午四点前。
医生说他是一个奇迹,原本手术就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他又晕迷了大半年,居然突然醒来,还说只要恢复得好,不用一年时间,他就可以和之前一样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