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弹琴,她非要露一首嗓子,只是五音又不全,一首现代流行曲从她嘴中唱出来,跑调不说,还被称为霏霏之音,更受人鄙夷。
为了楚家姑娘的名声着想,顾拂云把楚钰叫到跟前,狠狠责骂了一通。
“你一个庶女,在外出什么风头?老实告诉你,就算你出再多的风头,名声再响,于你的婚事也无甚用处。你要知道,你的婚事掌握在老太太和你大哥手中。你只需讨好了他们,就万事大吉。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教吗?”
楚钰却不这么想:“我虽是祖母的孙女,但我只是庶女,祖母并不重视我。至于大哥……”楚钰脸上闪过惊惧,“大哥因为我生母的关系,可恨死我了。他不把我献给权贵做玩意,我就谢天谢地了。”
“胡说八道!”顾拂云气得拍桌子,“你大哥再如何厌你,也不至于干这种事。你把你大哥当成什么了。”
“真的吗?”楚钰脸上闪过欣喜,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就算大哥不会那样做,但在我的婚事上也不会尽心的。”说不定为了报复她,报复楚钰的生母,故意给她找一门看似风光实则男娼女盗的家庭。
顾拂云揉了揉额角:“你就是这么看待你大哥的?”
楚钰反问:“难道大哥会真心给我寻一门好的亲事吗?”
顾拂云看着她:“你大哥的脾气为人,你肯定还不够了解。他虽然厌你恨你膈应你,但只要你不给他添乱,不扯他后腿,也不至于不顾你的死活给你胡乱指一门婚事。楚钰,你告诉我,你恨你大哥吗?”
楚钰赶紧摇头。她虽然是穿越来的,但也知道,楚锐恨楚钰也在情理当中,换成她,也会如此。可她偏就倒霉催地穿越在楚钰身上,想弥补都没地方下手。
顾拂云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虽然一身的毛病,还自以为是,总算三观还正。也不枉她这些日子把她带在身边教导。
于是顾拂云道:“我与你交个底。因你生母的缘故,你也别指望你大哥会对你和颜悦色。但只要你不给他添乱,做个安份守已的国公府小姐,你大哥也不至于为难你。至于你的婚事……”顾拂云顿了下,道,“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
楚钰心中又是一沉,她也明白,别看这顾氏在上流社会威风八面,实际上这一切风光都是楚锐给的。包括她自己。
但每每看到顾拂云在内发号施令,在外众星捧月,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佣仆成群,前呼后拥,楚钰还是很羡慕的,做梦都想成为这样的人。只是她也明白,想要过上这样的日子,除非嫁入高门,男人还得在家族中当家作主的那种。但找这样的男人何其艰难?有这等条件的无不妻妾成群,年纪一大把。而像楚锐这种年纪轻轻便支撑门庭的贵族青年,如凤毛鳞角。这阵子随顾拂云外出,也见识了不少的青年才俊,总觉得差劲透顶。能入自己眼的,仿佛生活在云端,怎么也够不着。这才想着在贵女圈中一鸣惊人,说不定能把中意的男子吸引过来。
楚锐从外头进来,便嚷嚷道:“媳妇,我快热死了,快给我打水来。”
顾拂云赶紧起身,看着满头大汉的楚锐,一边让人打水来一边问:“怎么弄成这样?跟人打架了?”
“嗯,校场比武来着。那帮免崽子,一个个跟玩命似的。”楚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又问她,“那帮混蛋为了求娶你身边的丫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指了指脸上的青淤,“这就是周青那个混蛋弄的。他不是稀罕你的青鸿吗?哼,我偏不让他如意。”
顾拂云忍着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温毛巾,轻轻给他擦试,“肯定是你故意吊人家的胃口。不然给周青十个胆子,也不敢往你脸上招呼啊。”又发现他下颌处也有一道痕迹,又问,“这个又是谁弄的?”m.cascoo.net
“张朝勇,张继山的长子,这个王八糕子,居然妄想求娶六妹妹。你说气不气人?他要是求娶楚钰,我都不会那么生气。”
被点名的楚钰不得不吱声:“大哥,你什么意思?”
楚锐这才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别人,还是他又厌又烦的小刘氏生的楚钰,顿时脸就沉了下来,怒道:“你怎么在这?”
顾拂云赶紧道:“是我让她来的,我有些话要与四妹妹说。”
“是不是在外头出风头招人非议了?”楚锐立刻接过话,对楚钰劈头盖脸地训斥,“你嫂子带着你出门见客也是为了让你在各家夫人太太跟前留个好印象。你倒是好,到处出风头。你出风头就算了,偏肚子里没几两货,风头没出成,倒惹来非议嘲笑。你自己不要脸就罢了,但绝不能连累家中的姑娘。”
越说越气的楚锐横眉毛竖眼睛,甚至对顾拂云也发起火来:“你倒是好心,人家却不领你的情,处处丢你的面子。今后不许带她出门。让她老死家中算了。”
顾拂云无奈地道:“我的祖宗,你少说两句吧。四妹妹好歹是姑娘家,你就不能给四妹妹留几分脸面?”
“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楚锐又凶顾拂云,“你居然为她说话?难道我还不能说她了?”
顾拂云无奈地看着他,对已吓得脸色发白的楚钰道:“你先回去吧,你大哥今儿吃了炸药包了。”
楚钰着实被楚锐脸上的戾气给吓着了,赶紧提着裙子跑了。
……
回到含芳院,楚钰把自己关入房门,正准备舔自己伤口,五弟楚锘来了。
“四姐姐,干得跑得这样急?又没有狗撵你。”楚锘已经是十五岁的小青年了,瘦瘦高高的模样,如竹条般纤长。
楚钰赶紧收拾了心情,看着这个唯一的胞弟,问道:“你怎么来了?”
“书院休沐,我便回来看望下祖母和大哥,再来看看你。”楚锘见她精神不佳,便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下人给你气受?”
自从生母被曝出那样不堪的事来,他们兄妹在国公府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不但由嫡转庶,在家中宛若透明人。他还好,到底是男儿身,平时也没怎么在家,倒也不曾感受到奴才们的踩低爬高。但四姐姐只能生活在内宅,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这个姐姐了。
楚钰道:“没有。新嫂子进门后,对我还算不错。不但让我帮着管家,还经常带我出去,奴才们也不敢对我不敬。”
楚锘道:“那不是好事吗?大嫂品性纯良,为人正直。你好生讨好大嫂便是了。有大嫂在,你在内宅的日子也不至于太差。”
楚钰反问他:“你呢?在书院可还好?夫子可有为难你?同窗可有瞧不起你?”
楚锘道:“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嘛,刚开始同窗确实对我多有鄙薄,后来大哥派人来给我送了几回东西。大家便不敢再针对我了。”
“大嫂进门后,往书院送的东西更勤了。同窗们就更不敢欺负我了。”楚锘对这个新大嫂可是尊敬感激的很,又劝楚钰,“你呢,大嫂对你可好?”
楚钰一方面替这个胞弟感到庆幸,一方面又暗自不忿。楚锐对楚锘还算不错,为何偏偏对她就没个好脸色?于是楚钰又说起楚锐教训她的事。
“那个张朝勇,想求娶六妹妹,大哥很生气。还说此人理应来求娶我。大哥他……居然想把我嫁给下等人。我不过问了一句,他就疾言厉色把我骂了一顿。”
楚锘拧眉:“张朝勇是国公府的下人吗?”那大哥确实过份了,于是安慰姐姐,“你别担心,我先去找大哥探下口风。”
……
楚锘在松山书院读书,每十日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向祖母问安,然后便去向大哥请安。
虽然是小刘氏所出,但到底是国公府血脉,又是男儿身,楚老夫人自然也是重视的。不但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还叮嘱他,一定要敬重长兄长嫂。这是规矩,也是礼教。
楚老夫人用心也是良苦,知道这个庶孙儿将来要靠长兄才能有出头之日,自然要叮嘱他,不要因为上一辈的事,与长兄疏远了的关系。各个家族中出息的庶子少之又少,原因无他,主要是有嫡母嫡兄的压制,想要出头,何其艰难。那种能够在家族中出头的庶子,要不嫡支无能,要么自己本事足够强大。而楚锘一样不沾,将来自是得靠兄长。
楚锘自然明白祖母的良苦用心,其实不用祖母叮嘱,他也是要去拜见大哥的。就凭生母对大哥母子犯下那样的滔天血罪,大哥没有怪罪他,反而还给他撑腰,就值得他的尊敬。
面对这个庶弟,楚锐倒也没有过多的想法,虽然楚锘是小刘氏所生,但品性不坏,这才容下了他。再则,国公府本来就人丁稀少,就更加需要兄弟团结,抱团互助。故而,楚锐见到楚锘,照例问了下学业,与同窗相处的如何,是否被注重门弟的同窗欺负,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李总管,或大嫂都成。
然后端茶送客。
看着越发威仪的嫡长兄,楚锘却喏喏地问起了张朝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