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深吸口气,涩涩地说:“既然顾五能救大郎,那我就腆着这张老脸亲自去一趟顾府了。”
楚锐面带苦涩,赶紧说:“岂能劳累祖母受这份罪?罢了,活该我受此一劫,也是我平日不修德的缘故。”
楚老太太不悦地道:“这于你何干?当初也是我生了双势利眼,不然哪有今日之局面。大郎你也是受我连累,要怪也要怪我。”
“顾五于孙儿有救命之恩,可孙儿却恩将仇报……祖母,孙儿实在没那个脸……”楚锐声音低沉,充满了痛楚。
“先别说话了,你忍着,祖母这便带你去顾府。”楚老太太决定了,就算对顾五磕头下跪,她都认了。
雷厉风行的楚老夫人吩咐周青,背上楚锐,直奔顾府。
而宏雅大师这才开口道:“世子爷果真是福泽深厚呀,那顾五姑娘今儿刚好就在大佛寺。”
……
吃货主子加上一群吃货丫鬟,组成了史上超强吃货队伍。就算大佛寺只许茹素,但顾拂云还是偷偷藏了一挂五花肉,并带上了山,做了一大盆红烧土豆,从大厨房弄来的蔬菜,也弄得色香俱全,做了两荤六菜一汤。顾远山、江彦以及各自的小厮一桌,顾拂云和四位丫鬟一桌,两名车夫,八名护院,挤一桌,直吃得嘴角冒油,红光满面,甚至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末了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有的说能吃上五姑娘做的饭菜,三生有幸,这辈子也值了。也有的说,那刘肥厨的厨艺,保证被五姑娘甩开十条街。
顾拂云笑了笑,没有说话,顾家的大厨房一共有三位厨子,刘肥厨专门负责三十来位护院的伙食,天天做大锅饭,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顾拂云的食量也不差,足足干了两碗白米饭,这才放下碗筷。这厢也干了两碗米饭的顾远山看得直叹气,我一个大男人,吃这么多饭再正常不过了,可你一个肩不挑手不提的丫头,竟然也有如此大的食量,也亏得你运气好,投生在顾家。
顾远山再一次为这个妹子的将来发愁。
江彦也瞧到了顾拂云的食量,也受了不少的惊吓,心想:五表妹这么能吃,身体肯定是健壮的,又有主见,虽然娇气了些,但乐观向上。只是母亲向来固执,瞧不到五表妹身上的好,总认为女子就该以柔弱和逆来顺受为美。
……
当宏雅大师来敲开顾拂云的院门时,顾拂云正在喝青鸿端来的消食茶,以为只是寻常香客来串门儿,当瞧到宏雅大师时,赶紧起身相迎,问道:“这么晚了,大师前来,可是有要紧事?”她一个深闺小姐,能让宏雅大师纡尊且另眼相待,自然有她的奇货可居之处。而双方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份合作共赢的局面。
这么晚了,宏雅还亲自登门,显然又遇到较为棘手的事。
宏雅也不废话,让顾拂云屏退左右,这才笑道:“今儿护国公老夫人以及世子都来了大佛寺。此刻还在贫僧禅房里。”
顾拂云脸色不变地“哦”了声,冷淡地道:“这与我何相干?”
宏雅大师道:“楚世子的淋症复发,寻遍大夫,甚至连宫中的袁太医都有诊治,但楚世子其发作的地方,却是无人敢施针。施主是聪明人,不需贫僧多言吧?”
顾拂云当然明白宏雅的意思,楚锐的尿结石又犯了,这个时代,医者虽然能够医治各类结石,但苦于医学条件,只能通过药物和针炙排石。倘若过份严重,便只得残忍地行所谓的外科手术了。但古时候的外科手术,患者少说也要遭一番大罪,且医辽条件落后,还容易感染。更严重者,便只能活活受结石折磨而死。像楚锐这种下尿路被结石所堵的症状,一旦发作,保证痛不欲生,光靠药物并不易排出,还得依靠针炙。但顾拂云看过大盛朝的各种医学案例,像这种尿路结石,可不易医治,且无有效手段。她爷爷研究了一辈子的针炙,方堪堪整理了一套有效的排石方案。
楚锐尿路结石发作,顾拂云内心暗爽,嘴上却说:“对于楚世子的病症,我也深感痛惜。只是大师也知道我的身份,实在不宜出手。”
宏雅大师说:“贫僧比任何人都明白施主的顾虑。只是,施主当真不考虑一下?楚老夫人重金承诺,只要施主肯出手,一万两银子立即奉上。”
顾拂云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也不差这点儿钱,而是我并未挂牌行医,再则,我身为伯府的姑娘,到底还得顾惜自己的身份和名声啊。”
宏雅大师道:“楚老夫人还承诺,只要施主肯出手,一万两银子,外加一千两黄金。”
顾拂云捏了拳头,义正严辞地道:“楚老夫人实在是大手笔,我虽心动,可我已经订有了婚约,实在不宜出手。”
宏雅大师又咬牙道:“除了以上条件,楚家还承诺,花鸟街有两间铺面,价值五万两银子,一并赠予施主。”
顾拂云立即道:“楚老夫人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宏雅大师微微一笑,并侧身,做了副“请”的姿势,“救病如救命,施主请随我来吧。”
顾拂云并未立即动身,而是说:“楚家如此大手笔,虽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有个要求。不得让楚家人知道我,至少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救了楚锐。”
宏雅大师讪讪一笑道:“贫僧岂是那种长舌之人!只是,以楚家的手段,纸哪包得住火呢?”
身为中医老师兼半个医者,顾拂云察颜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闻言眯了眼,然后怒道:“你这老和尚,竟出卖我。”
宏雅大师赶紧道:“施主息怒,贫僧实在没了法子,楚家人咄咄相逼,以性命相要胁,贫僧四十有八,方识人生滋味,岂有不爱惜小命的?这蝼蚁尚且贪生……”
顾拂云横眉倒竖,气冲冲地道:“你去告诉姓楚的,姑奶奶我不治了。”
宏雅大师笑了笑,上前两步哄道:“施主是聪明人,这种赌气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再则,楚家已知施主救治过楚世子,眼下正是愧疚难安。我若是施主,就更该趁热打铁。”
顾拂云剜他一眼,不得不说,这老和尚果然与我是一丘之骆,成功捏住了我死爱财的弱点,又还精准击中我的人性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