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秋耳边,是轰然炸开的一声巨响,这嘈杂的世界,仿佛瞬间就变成了空白总裁,求你别碰我!。
裴焕暴露,他的处境定然凶险万分,可是夏夏……
夏夏此番去云南,岂不是羊入虎口!
顾亦秋只感觉自己瞬间衣服就湿透了,那些冷汗密密匝匝的密布在肌肤的每一处,要他的骨髓里都是冷的。
“三哥。睃”
他僵硬的几乎不能找到自己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发出粗嘎嘶哑的声音来。
“赵大哥有没有办法?”
赵睿谦曾经在金三角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这些年已经金盆洗手,早已淡出了那个圈子鸷。
顾亦寒闻言,脸色却是越发的灰败起来:“赵大哥当年在金三角,与坤沙斗的死去活来,两人势力相当,谁都不服谁,后来赵大哥不做那个生意了,才让坤沙一人独大,几乎称霸金三角,坤沙因着当年的恩怨,在赵大哥离开之后,对曾经投靠过赵大哥的马仔下手极狠,他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小人,若是赵大哥出面,恐怕只会让坤沙更疯狂的报复!”
“那怎么办……夏夏用不了多久就到云南了!那些人心狠手辣,不把人命当回事……”
顾亦秋急的团团转,忽然死咬了牙关沉沉开口:“不行,我不能这样等下去,我要去云南,就算是死,我和我姐也得死在一起!”
“小秋!”
顾亦寒低喝一声,灰败一片的脸上,却是溢出让人惊悸的决绝:“你大病初愈,不能以身犯险……”
“可是我姐她……”顾亦秋眼泪腾时落了下来:“我姐她会没命的!”
“我去。”
顾亦寒嘴角溢出一抹极淡的苦笑,旋即却是死死握住了顾亦秋的手,他目光灼灼,却又仿佛烧光了所有的寂寞和凄苦。
顾亦秋第一次像个女人一样泪如雨下,他死死摇头,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看起来听起来都是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可真和坤沙那些犯罪头子斗起来,却无异于以卵击石。
真实的世界总是比小说里展示的还要残酷,他们纵然是天之骄子,却也总有无法触及的地方。
他知道三哥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一如小时候一样,在他眼里,三哥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天神,可他再也不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儿,他知道这世上还有无数的残酷和阴暗,是他们无能为力的。
三哥此去,面对的会是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一边是他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亲姐姐,一边是毫无血缘关系却从小与他一起长大视若生命的兄长,舍弃哪一个,他都做不到。
“我不要你去,三哥,你别去……”
他哭的像个小孩子,鼻涕眼泪都不管不顾的流下来。
顾亦寒握紧他的手,几乎要将这一具单薄的身躯刻入他的骨头中去,他抚了抚他的头发,像是哄着小时候的他一样,声音轻轻:“小秋,难道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她以身犯险吗?”
“可是三哥,那些人根本都是亡命徒……”
就算是了解的不深,却也知道像是坤沙那样的大毒枭,都是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的,他们装备精良,活动在深山老林中,势力盘根错节,甚至与军.队和zhengfu都互有勾结,国家年年花费那样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却还是无法清扫毒瘤,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商人,就算是手底下有身手了得的下属,却又怎么可能与荷枪实弹的武装力量相抗衡?
裴焕这样身经百战的军人,事事小心谨慎都不能保全自己,更何况是三哥呢。
“我现在和赵大哥赶去云南,如果时间来得及,幸运的话她下飞机我们就能接到她,总能逃过一劫。”顾亦寒的手按在顾亦秋的肩上,这一瞬间,竟似有千斤重。
“小秋。”
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顾亦秋抬眼看他,却见那一双墨色的眼瞳里,氤氲着说不清的情绪和渺茫:“如果我没有回来……”
“不,三哥!”
顾亦秋只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没有定处,他仓惶的望着顾亦寒,抓着他的手臂的手指在瑟瑟颤抖,可顾亦寒却是故作轻松的笑了一笑:“小秋你听我说完。”
“如果我没有回来,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像是现在这样一副孩子心性,顾家,顾殇,你姐姐,还有那个孩子,都要压在你的肩上,小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可是你一定能做好的对不对?”
顾亦秋哭着摇头:“不,我做不到,三哥,我是在你的庇佑下长大的,你答应过母亲,这一辈子都会照顾我,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来不管……顾殇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了母亲又没有父亲……”
“三少,赵先生的私人飞机已经在等您了。”
陈琳焦急万分,时间不等人,他们若是再耽搁下去,盛夏那边就危险了。
一肚子的叮嘱,就再也不能说出口,顾亦寒将被他紧紧攥住的手臂抽出来,他硬下心肠,加重了口气:“小秋,你难道一辈子都要靠着别人吗?我和你终究不是亲生兄弟,我也不能照拂你一辈子!你若是再不长大,这一辈子只能是一个废人!”
顾亦寒转过身去,握紧的手指几乎将掌心穿透:“你姐姐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这样无用!”
他说完大步就走,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三哥,三哥……”
顾亦秋风度全无,他狼狈的一声一声喊着想要追上去,可顾亦寒却已经上了车子绝尘而去。
“三哥……”
顾亦秋只感觉自己的全部力气都被抽走,他那样大的一个男人,竟是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瘫坐在了地上。
他之所以从来什么都不怕,他之所以可以无所畏惧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因为他知道,三哥总是在他身边护着他,他有这样一个港湾,怎么胡闹都无所谓,可如果三哥真的不回来……
顾亦秋几乎不敢去想,没有了三哥的顾家会怎样,没有了三哥的顾亦秋自己,又会多么的可怜。
飞机缓缓的降落,停稳。
盛夏随着熙攘的人群向外走,此刻再次来到昆明,她的心境和上一次离开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就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一年未见,裴焕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缅甸的阳光那样热烈,他会不会黑了许多?别到时候站在她的面前,她都要不认识了……
心里这样想着,就连眼角都写满了甜甜的笑意,盛夏只恨不得时间过的再快一点,裴焕好立刻出现在她的眼前……
机场出口,阳光有些刺眼,盛夏从包里拿了墨镜预备带上,低头的那一刻,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捉住,她一怔,几乎吓的墨镜都从手里掉了下来。
“快走。”
低低的声音,异样的熟悉却又带着一点悠远的陌生,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曾经要她魂牵梦萦死生不能的那张脸。
盛夏只感觉所有的愉悦都被瞬间从身体里抽走了,那原本明媚灿烂的阳光仿佛也透出了几分的冷。
他的神情有些焦灼,扣住她手腕的手指犹如是滚烫的铁钳一般攥住她,要她几乎动弹不得。
可她的心是冰冷的,冷到她根本都不愿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秒。
低着头的倔强脸庞,还有用尽了力气想要掰开他手指的素白芊芊,以及那……对视的一刻,她眼底的讶异和漠然,厌烦与疏离,像是迟钝的生锈的刀子,锯齿一样来回的切割着他的皮肉。
他心口里膨胀着一团疼,怎么都没有办法挥散开。
“盛夏,先跟我上车,时间来不及,我待会儿给你解释……”
他强忍住蔓延而出的一片酸楚,压低了声音急急开口,赵大哥的消息来的及时,坤沙那边还没有预备对她动手,他赶到机场,得知她的航班还没有降落时,几乎是大松了一口气。
盛夏嘴角微微一扬,似乎冷笑了一声,“顾先生放手。”
顾亦寒心急万分,眼见得四周的人都讶异的看过来,他再这样和她僵持下去,万一等到那些人来就麻烦了。
“跟我走。”
他不再去顾及她的抗拒,捉紧她的手腕大步向外走,车子就在不远处,上了车,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他总是能护住她的周全。
“我说了放手!”
盛夏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一截,她用力甩动手臂想要甩开他的束缚,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不值一提。
顾亦寒脚步顿住,他缓慢的回过身来,她蹙紧了眉,那些厌恶的情绪无遮无拦的从她的眼底流淌而出,丝毫的掩饰都没有。
她厌恶他,厌恶他这个人,厌恶他的一切,包括这样的触碰。
早已知道的事实,却还是让他心口里一片刺痛。
“我现在不能和你多说什么,先跟我上车,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他深深看她一眼,眼底浓黑的一片如云似雾,仿佛蕴着无边的酸苦和失意,他说完这一句,再也不耽搁,拉住她就大步向外走,她努力的挣,他却死咬了牙关不松手,直到将她整个人丢进车子里。
车子立刻就急速的开走,赵睿谦亲自开的车,后排就坐着顾亦寒和盛夏两个人。
她瞪着他,嘴角的笑却带着嘲讽:“说吧,我倒是要听听顾先生怎么给我个解释!”
她的大好心情,就这样被破坏殆尽,顾亦寒和她还真是几辈子都不对盘的冤家。
赵睿谦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忍不住心底暗暗叹了一声。
顾亦寒沉默着没有开口,那脸上的神情却是让人看了就觉得可怜。
“盛小姐,是这样的。”赵睿谦知道顾亦寒心中的顾忌,这个恶人,大约也只能他来做了。
盛夏这才看到开车的不是顾亦寒的司机,她目光里不由得闪过一抹讶然。
“裴警官……暴露了,您现在的处境十分的不安全,对方已经预备对您下手,所以我和亦寒才这样做……”
“你说什么?”
盛夏只觉得四周忽然就变的一片安静,她眼前是一片空洞的白茫茫,她瞪着赵睿谦,那目光却又是没有焦距的。
裴焕……暴露了。
她只能记住这几个字,却又怎么都不能相信。
顾亦寒抬起头来,他望着她,她煞白一片的脸,还有那茫然不敢置信的神情,要他的心又酸又疼。
他的手指不知在什么时候掐紧了,皮肉似乎都麻木了一样,迟钝着感觉不到疼。
也许当初她看到他与罗曼真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赵睿谦又重复了一遍:“……盛小姐,请您别怪亦寒,他也是太担心你……”
他话未说完,盛夏忽然疯子一样扑到车门边就去拉门把手,顾亦寒一怔,旋即却是极快的一把拉住她,他的心跳的飞快,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攥在怀中不敢撒手:“盛夏你冷静点!”
他从没看过一个人会有这样多的眼泪,几乎是无法控制的连成一片往下淌,她哆嗦着,手指死命的推拒着他,口里喃喃个不停:“放我下去,我要去找他,放我下去,我要去找裴焕,我要去找他……”
“夏夏,夏夏你冷静点……”
他更紧的抱住她,却被她一巴掌打在脸上,她像是疯了,魔怔了,“他是我老公!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去冷静!”
她的声音是嘶哑的,却又带着让人心悸的悲痛,顾亦寒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他却仍是死死的攥住她的手臂,眼睛通红的盯着她,咬了牙关极快的开口:“你去找他又怎样?你能救了他?不过又是多丢一条命!”
她瞠目瞪着他,仿佛他就是害死裴焕的凶手一般,她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开口:“死又怎样?裴焕死了你以为我会苟活?顾亦寒你别做梦了,他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她说到这里,竟是忽然轻轻一笑,那笑意里带了他读不懂的缠绵和哀凄:“因为我会跟他一起走,我会跟我的丈夫一起去死!他死了,盛夏这个人也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他仿佛是骤然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都颓然的矮了一截。
她却是极快的抽出手,在顾亦寒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倏然拉开了车门……
“盛夏!”
顾亦寒大惊,飞扑过去捉住她的手臂,而赵睿谦也紧急踩了刹车,她才没有摔出去。
“我要回去……”
她眼底满是决然,死命的要挣开他的手,赵睿谦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
盛夏只觉得心口一颤,她几乎无法呼吸,只是死死的盯住赵睿谦的动作。
“你说……什么?”
就算是赵睿谦这样历经千帆的人也皱紧了眉,盛夏只觉自己的心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攥了起来,她开始哆嗦,嘴唇是一片死灰一样的白:“裴焕他……他怎样了?求你……求你告诉我。”
赵睿谦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他回转过身,望着她的目光里是一片悲悯:“盛小姐……请您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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