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听一个老故事,还没听够就结尾了。
她倚在他怀里,意犹未尽,心内却有些满意,还好不是香水或者润肤乳的味儿。
“下午怎么没在报社等我?”他换了话题,声音依然温柔。
她回想了一下下午的情形,自己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没等他,好像根本就没想过要等他。
“出事儿了也不会打电话给我?”
她有些茫然,是啊,当时怎么会没给他打电话呢?明明还朝他的座位看了好几眼,是希望他在的啊……
“是……是怕打扰你工作……”她寻思着,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可是,后来你也一直没给我打电话!”
“后来……后来累了……就睡了……”事实就是如此啊!
他叹了声,“不是!是你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从来没想过要把你的压力分担给另一个人!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
“是吗?”她哑口无言。
“你要记住,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凭着一腔孤勇挺着小小身板横冲直撞的人了!你还有你的小许,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他,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权力。”
“……”是么?她有些怔然。
她真的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真的习惯了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第一时间考虑的都是怎么去解决,怎么去面对,而不是该告诉谁,依靠谁,从前,的确没人可以告诉啊……
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点点,搭在他胸口,捏着他毛衣上一小戳软乎乎的纤维,将它们拧成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网上那些骂声暂且不去管它,这事儿我会和郝仁查个水落石出,届时会将真相报道出来,该还的清白一定要还。从明儿起,早晚上下班别急着走,等我来接送,不可以再像今天这样了。”他握着她那只在他胸口捣乱的手,轻道。
她听着,觉得不妥,“我要自己查……”
“又来了!”他声音严肃起来,“这事儿必须交给我!有些地方你不方便!”
她咬了咬唇,没再跟他争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抱着她,理着她的头发,又想起了一个话题,“洗完头不要马上睡觉,再累也要等头发干。”
“……”她摸了摸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想起刚刚他拿着吹风机的样子,想着睡梦中被揪疼的头发,原来是他在给她吹。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还害怕吗?我现在走可不可以?”
她下意识揪紧了他的毛衣。
他看了眼房间外面,小声说,“我也想留下来,可是,舒姨会骂我的。”
她也知道不妥,可是贴着他胸口,就是不想他走。
“我再待一会儿。”他搂着她和被子,轻轻摇了摇,“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涂恒沙指头还是在他毛衣上抠,听见这话,手指一颤,一个用力,差点把他毛衣抠出洞来,仰头看着他,久久不语。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头。
她没说话,只整张脸往他胸口埋,羊绒软乎乎的贴着她的脸,她的鼻子,舒服得她直打喷嚏。
他将她拎出来,有些焦急,“没事吧?怎么这么爱钻呢?以后我可不能再穿毛衣了!”
她鼻尖有些酸,她不会告诉他,他这般抱着她摇,哄她睡觉,就像哄着一个孩子……
她难得地撒了声娇,偏要继续往他怀里钻,为着他把自己扯出来,还将胳膊全从被子里伸出来,挂在他脖子上。
这会儿他也没抱着她,裹在她身上的被子瞬间失去束缚,整个儿落了下去……
涂恒沙只觉得全身一凉,顿时呆住了。
他也呆住了。
她噩梦刚醒的时候就来了这么一出,他费劲给她裹上,这会儿又来……
“我……”她这才想起自己洗完澡裹着浴巾就钻被子里了,这会儿浴巾早没了踪影,她就这么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
没想到“羞臊”这个词,却是想到了地铁上发生的事,那只恶心的手曾在她身上四处留下过指印,想到梦里被追赶的那条小路,还有被撕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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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开他,几乎连滚带爬再次回到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
他起初以为她害羞,在被子外叫了她几声,非但没得到她的回应,过了一会儿,还看见被子在轻微地抖动。
他这才觉得不对劲!这是在哭?
“沙子!沙子?”他从没这么叫过她,学着他们这般叫,略显生涩,“快出来,有事儿跟我说,别把自己憋坏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再露脸。
他无奈,顾不得其它,用力拉扯被子,将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也顾不得她穿没穿,再次将她抱了回来,扯被子将她卷住,而后才扳着她的脸细看,果然是流了泪的。
“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他的脸严肃得可怕,可尽量让声音稳定一些,他甚至依据她这样的反应,心下做了一番不好的猜测。
涂恒沙没能再忍,扭开脸,也不再贴着他,哽道,“有人追我……追了一条街……说要……要xx我……”
那两个字她说不出口,说得很模糊,很小声,可却刚好跟他猜测的事情吻合。
他气得脸都青了,“这些混蛋!有没有伤到你?”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地铁里,有个男人,他的手……”她再说不下去,咬牙,声音都发颤,“很脏!很脏!”
“你有没有受伤?”他手捏着被子的边缘,问她,“我看看?”
她紧捏着被子,用力摇头。
“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只有愤怒和担忧,并无他意。
“没有没有!”她情绪爆发,不耐烦,声音也变大,“你为什么非要看?是在乎吗?是想看我是不是还是完整的?那你走吧!不要再出现了!”
他松了口气,重新抱了她,“想什么呢?我就担心你伤着,没受伤就好。”
“可是恶心!你明白吗?我想起来就觉得恶心!那个人的手,像蛇一样,做梦都恶心得想吐!”她宣泄着她的情绪,今天,真的忍了太多太多了。
他极耐烦地抱着她,隔着被子轻轻拍她的背,还是像哄小孩儿,“我明白,我都明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陪你回家,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把气儿都撒在我身上……”
可是,怎么是他的错?她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儿,难道他要栓根绳时时将她绑在身边?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其实所有的脾气,只不过是用来掩饰内心的担忧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