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红柳路。
涂恒沙在一家快递代办点填地址,填好后把一个包裹交给对方,“谢谢啊,多少钱。”
“同城啊?8块起。”那人接过包裹,“不过你这有点儿重啊,我称称。”
重吗?怎么不重?装了20年的光阴啊……
称好,付了钱,她抱着她的机器,迎着晨曦去上班。
她比平时到得晚些,几乎是踩着点进报社的。
在她上楼的时候,采编平台里有人正在跟郝仁说话,“郝仁,房子都装好了?”
“是啊!”郝仁笑笑。
有不知道这个信息的略惊,“郝仁买房子了?准备结婚了吧?”
大伙儿便笑了。
此时,涂恒沙进来了,目光直视自己的座位,不曾偏过一分,许是她骨子里终究是个懦弱的人吧……
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郝仁朝她笑。
她走过去,把列出来的厨房用具清单给他,“你厨房,照这些买差不多了。”
郝仁一看,密密麻麻一排,顿时头疼,“还是等你有时间一起去买吧?这一堆东西有些我听都没听过,还分型号,回头买回去不能用,我爸妈又得说我。”
涂恒沙笑了笑,“好!”
两人坐下来,心无它物,采编平台里却一片安静,好些人看着他俩的眼神都写着一个问题:是他俩要结婚吗?
而后,这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又转向另一个角落里的粟融归。
粟融归正在敲键盘的手顿了顿,继续往下敲,只是落指用力,用力到指尖发疼。一排排莫名其妙的字符出现在他屏幕上,再一排排删去……
“粟融归,准备好了吗?现在走?”陈琦扛着设备叫他。
他默然起身,拎起笔记本就走。
犯罪心理的调查研究,涂恒沙不干了后,现在就是陈琦和他一起在做,在他俩走后不久,涂恒沙和郝仁也拎着设备出去了。
又是一整天,下午的时候,涂恒沙和郝仁回到报社。
采编平台没有某个人的气息,她进去就莫名其妙感觉到了,轻轻舒了口气。
郝仁今天不能走,还要加班赶稿,她把照片和视频剪辑好传上去以后,打算先走,跟郝仁说了声,背着包就离开了。
她走得很快,可是,在报社一楼的厅里,还是遇到了人粟融归和陈琦从外面走进来。
他的脚步慢了,后来干脆停了,站在门口,夕阳从外面照进来,他的阴影投射在地面,很长。
陈琦看了看他俩,拎着设备,“我先上去了。”
他没有动,她却必须从那个门出去。
于是,两个人都没有动。
僵持了一会儿,她先按捺不住,打算像昨晚一样推开他冲出去。
然而,她失败了。
在她冲出去的时候,被他抓住了手臂,他的声音带着阴气从头顶传来,“这么着急去干什么?”
“……”
“和郝仁一起买厨房用品?”
“……”
他忽然笑了,“我真是小瞧了你的本事!”
“……”什么意思?
他松了手,“随时都有能马上就结婚的备胎?我很佩服你!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收着郝仁的什么东西?”
她有些愤怒,抬头想要怼他,他却迈步走了。
她回头,他在走了几步后又停住,凉凉的声音传来,“奶奶说,今天我有个快递。”
“……”收到了?
“谢谢你把我拉黑以后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她默然。是,她就是如此没有出息,他的号码,她一直记得,从手机里屏蔽,只怕短时间却无法从心里抹去。
“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是什么意思?”他问,“绝交是吗?”
她吐了口气,开口说第一个字,“是!”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此刻笑了没有,只是他的声音听在耳里是含着冷笑的,“绝交可以!”
“……”她握紧了手。
“不过,你还忘了样东西!等我拿回来就绝交!”
他说完就快步走进了电梯。
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渐渐合上的电梯门里,他似乎一直是在盯着她的,眼里凛冽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许是恨,许是怨,或许还有其它……
她一路琢磨,到底还有什么东西给忘了,猛然想起,还有他儿时的一件书法作品,有一回拿出来端详,就没放回去。
想到了,也就想通了,大不了改天再寄给他。
不必他亲自回来拿!
她没有再选择邮寄,第二天包里揣着那张字就去了报社,打算找个机会直接还给他,或者塞他办公桌。
郝仁那天有篇评论要写,并且赶着上第二天的头版,所以他没有出去的任务,她也没出去,但她却从早上起就没有看见粟融归和陈琦出现。
一直拖到中午,大家去食堂吃饭了,她一个人磨磨唧唧的,郝仁催她走,她还佯装在剪视频,“你先去!我还要一会儿!”
“那我等你?”郝仁问她。
“不用!你先去吧,不然等我弄完这一波,好吃的菜都没了!”
“那好!我看着给你打!”郝仁常常跟她一起吃饭,对她的喜好还是有所了解的。
再无她人,涂恒沙这才起身,从包里拿出那张书法作品,快步走到他的桌边。
他桌上干净而整洁,不像她的桌子,乱七八糟摞了一大堆东西。
她打开他桌上的文件夹,飞快将这幅字夹进去,刚合上,就听身后冷飕飕的声音响起,“在干什么?莫非我这里还有你的东西?”
她手一抖,差点脚都软了,飞快转身,见他一脸阴郁地站在她面前。
“没……没有……”她不知自己为什么在他的目光逼视下要这么怂,下意识地喃喃,“我只是把字还给你,就差这个了,上次给忘记了……”
她说完就想跑,听得他再次冷笑,“那现在都还完了?”
“还完了!”她深吸一口气。
“行,那从此绝交吧!”他的声音从没如此冷硬过,没有一点儿温度,连在南县初遇时都没有这样的冷。尽管那时,他也嫌弃她,也冷淡她,但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冰,比他那日从洪水里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时她一把抓住的衬衫还冰。
“好……”尽管这是她想要的结局,但是,真正面对这样的她,心里还是觉得如针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