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卫兵却说他们都要死了,不如在死前寻欢作乐一回,也不枉来这世间一遭。
尽管还有些女子在徒劳的挣扎,可更多的却是接受了这种说法,因为这些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全是绝望。
与后宫里的疯狂不同,石勒对李致,可谓是温柔到了极致。
他用一块布巾擦干净了李致铁钩上的残血,还擦干净了她脸上不知从哪沾上的脏污,尽管擦干净了也能看到有些细小的虫子偶然会从她的皮下钻过。
天亮时,李致悠悠转醒,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极为炙热,还很呛人,而她则卧在一个人的大腿上。
抬了抬头,李致看见了石勒的脸。
“大王!”
李致惊呼,她想要离开皇宫去大泽湖找那个毒医的,出了大殿就遇到了那个叫雷隐的,还有路青……她让那个木头胡女给她喂了什么药,而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路青居然没杀她,她又是这么回到这里来的?
思考这些已经无用,李致抬头四顾,只见大殿外火光冲天,而石勒竟然坐着一动不动!
“大王,火要烧过来了,我们快快离开此地!”李致虽然没啥力气,可还是一把从石勒身上爬了起来,抬脚就要跑,结果纤细的腰肢被石勒一抓,又捞了回来。
“我还以为,致儿舍不得我,所以才来陪我共赴黄泉,难道我错了么?”
石勒面带笑意,离李致的脸庞极近,那双暗金的眸子已经有些浑浊。
“不不不,大王,致儿自然愿意陪大王一起,只是……只是……”
李致眼珠子急转,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在这时,只听到轰隆一声,前殿的大梁落了下来,室内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乖,就痛那一下,而后,一切都结束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传来,听的李致浑身颤抖。
她不想死!
李致的双目死死盯住了偏殿,那里有条路可以通到外面,正殿虽然在塌,可偏殿还没有,她要跑出去,再不出去,就算不被烧死,也要被热死了,现在周围的大火已经烤的她皮肤都疼。
见石勒还在狂笑不止,李致咬了咬牙,伸出带铁钩的那只手,用尽力气,猛然勾上了石勒的喉咙!
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一阵阵猛烈的咳嗽。
暗红的血液,夹杂着细小的虫子,从石勒喉咙里不断喷出,石勒终于松开了李致,本能的将手捂在了喉咙上,徒劳的想要阻止血液的流出。
李致趁机一个翻滚,从石勒身上下来,左看右看,扯起旁边一条布幔,又将旁边罐子里的水全倒在布幔上,最后看了一眼倒地抽搐的石勒,裹上布幔匆匆离去。
木质的房梁,在大火的侵袭下,噼啪作响,随时都有塌下来的危险,李致只想尽快跑出去,只要出去了,就还有活的希望。
周围的隔断,桌椅,都已经开始起火,烤的人浑身发痛,李致甚至能感觉到体内虫子的躁动,似乎随时都要破皮而出!
距离那扇门不远了!
李致带着狂喜,往那个方向奔去……
房顶的一处木屑,烧着了落下,正好飘到李致披着的那片布幔上,轰的一下,李致整个人就成了火炬!
李致被烧的疼痛不已,徒劳的想要把布幔扯下来,可烧焦的布料,直接粘在了她身上,继续点燃了她的襦裙,她的皮肉,甩都甩不掉。
她自然不知道,蛊虫侵蚀了她的嗅觉,她闻不出那罐子里其实是酒不是水。
这些酒,还是有人为了谄媚石勒,特地从陇西偷偷弄来的烈酒,酒精度高到足以燃烧了。
一阵阵惨叫声从偏殿中传来,还剩最后一丝气息的石勒听到,扯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大火越烧越猛,不管这皇宫大殿之内到底有什么机关埋藏着,也随着大殿的崩塌,焚毁,而一并消失了。
当石赵回守襄国的三万大军赶来时,整个襄国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甚至连原先他们扎营的城东,也未能幸免,瘟营被烧了个精光,襄国周围,成了数十里焦土。
而崔璟,早已带着他的人全身而退,赶着那些平民,到各家邬堡中躲避了。
回守的石赵大军,则以为是并州凉州从别处来的突袭,并没有想到清河崔氏身上,等到火势灭了,才开始在周围搜寻这伙放火的敌军到底在何处。
自然,他们一无所获。
知道自家大王在皇宫中,据说这次也未能逃脱,只是尸首再也找不到了,整个议事大殿都成了一片焦黑的瓦砾。后宫里也有数具缠在一起的焦尸,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耗费无数钱财建造的襄国城皇宫,就这样毁了。
唏嘘焦躁的同时,他们收到了一个消息,赵王世子石大雅,已经被转移到安全之处,由佛图澄大师亲自照看,各方将领,只需安心打仗即可,无需担心石赵群龙无首。
这也是吃了一个定心丸,这三万人,开始重新搜集百姓,送到太行山大营,用做备用军粮。
只是,这回他们显然没有之前顺利了,不断遇到小股不明势力的骚扰,而且一路上根本就没见到过几个流民,也不知道他们都藏到了何处。
直到他们越来越接近黄河,见黄河水退,汲县城附近有了人迹,想过了黄河再驱赶一些百姓到襄国时,遇到了一队极其可怕的精骑的袭击。
三万羯人的将领叫支雄,乃十八骑之一,是个胡汉混血,至于到底混了什么族,谁也摸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支雄也是早年随着石勒一起打天下的人,现在石勒死了,他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平静之后,这股悲哀便化为了怒火,一边驱赶流窜的百姓,一边想找人开刀。
所以,当他们遇到这群穿着汉人铠甲的骑兵时,支雄的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他看出来,这队骑兵不如他们人多。然而当他们接近之后,支雄却突然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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