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收益期望这个东西，讲白了就是成功率乘以绝对值——收益的绝对值。
这就是一个行动——当然，在李盛的书中是商业行动，这个行动的发起和执行的理由。不过众所周知，人总是会举棋不定和懒惰，就是因为做一件事总是除了有做的理由，还有不做的理由。
这不做的理由，那当然就是反过来计算……失败的风险概率，乘以失败后的损失！
而这事……
李二再一细思，心中顿时再度一声咯噔。
安北城军中所传的这事，如果失败的话，那么大唐折损的就是一员猛将，外加安北城这个开疆大业的前出基地，以及数万禁军。
这个损失，不可谓不巨大。虽然折损的数万禁军可以往东跑……这个方向土地浩渺无比，别说是罗马人的追兵了，就是当地的土着百姓要出个远门都跟打仗一样苦大仇深，其地有民歌“三套车”曾云，在敷尔佳河之畔，一名老车夫……
总之就是这个味，罗马人如果取胜，那么紧接着乘胜追击，大唐的禁军再怎么勇猛，成了溃兵也抵挡不了，不过罗马人肯定也难以搞成全歼就是了。
但这毕竟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不管怎么说，即便溃逃走了，到了欧罗巴以东，漠北以北的冰天雪地之中，这些禁军战士只怕也存活不了多久。
战争最残酷之处就在于此，它一方面最要求勇敢，一方面却最不宽容错误……
而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
李二此刻略微一盘算，就能明白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程咬金这个老货，多半只算了账面兵力可能的折损——全军覆没，并且将这部分就当成了代价，去博一个直接重创罗马主力，破坏罗马在几十年内生命力的可能性。
至于本人的性命……在这老男孩眼里，多半不算一回事。而加上程咬金的性命，就这，也还不是代价的全部。更多的代价还是如前所述，大唐折损一位负大唐所有禁军战士之望的名将，对于神州的整个风气的影响……就太长远了。
很可能不知多少年后，这事都会让神州的年轻人面对罗马白白矮一头，并且……程咬金这事干的义烈无比，难保日后禁军里别的年轻校尉也会搞这种事……
李二越想越是觉得这事多半是要血亏的节奏，但偏偏……越想还越是感觉，这事没准就的确是真的。
因为谣言可能是假的，但自己对程咬金的了解，却知道这货的为人肯定是真的！
更不必说，这些谣言之中还有不少确凿无疑的军情，就是程咬金真的在接见那名“罗马商贾”的当天夜里将两万精锐拉回到军营附近搞夜训——这事如果不是在训练趁黑袭营，那就只能是故意给罗马人“露底”了。
那么问题来了，禁军……有许多训练项目。
这一天就这么凑巧，程咬金是刚好计划到了训练夜间袭营这里吗？？
而且……这明明都有罗马人来了，并且……连自己，在长安，光是听这描述都感觉这罗马商贾不对头，因为这货分明是单独来到军营中的，而且……虽然一开始说要借宿和请求准许贸易，结果第二天就直接溜了——这能是正常商贾？
虽然自己不搞货殖之业，但货殖之道……自己可是正在用心学习，这个所谓的罗马商贾明显行事就不像是商贾。商贾这种生物是不分哪国哪籍的，因为要孜孜不倦的逐利，这帮人的行为模式实际上高度统一，要看出一些端倪并不难，哪怕只是隔空听汇报。话又说回来……对方可能也压根不在乎被观察到什么，毕竟……
罗马人的军靴和刀锋究竟已经赶到了哪个位置，这个情报很快就能探明——毕竟是重兵出动，不可能毫无动静。而考虑到根据程咬金的推测，即便他不搞这波诱敌，罗马人也一定是大量陈兵到欧罗巴东部，那也就意味着那名商贾只要从军营中脱身就行了——之后很快就能回到自己家禀报情况。
至于这商贾的使命，按照之前的计划，是要让罗马的探子意识到大唐的安北城军镇是真的在搞屯垦，因为用上了高产量的新种粮食——这个细节的添加绝对可以大幅提升说服力。
道理套用一下，就好比后世的苹果手机爆料——有人跟你说下一代的这玩意会有很多新设计，说的天马行空天花乱坠，你肯定多半不信。但如果对方跟你说这次的模具上可能厚度要增加一点，这就立刻显得真实许多——因为这个信息，并不是博眼球的信息，是没有什么新闻价值的信息——更加根本的说，就是“不刻意的信息”。
而天下还有什么信息比“不刻意”的信息更可信呢？因此这次的军事行动计划……第一版，才因此在朝中通过。
不过眼下……
李二沉思一阵，举目望了一圈空荡荡的甘露殿在，四下里寂静无声，但心中却在咆哮，玛德……这程咬金这个老憨憨非得整活，那要这样的话……
看来，自己也只能尽可能配合他这第二版本的计策了……
不过这怎么配合，李二一思索，紧接着也眉头紧皱起来——虽然从听明白太监禀报的话开始李二就是眉头紧皱，但这会再一细细想这个事，就更觉得事情大条了，这好像还不太好配合。
说配合……之前自己已经安排过了，让去了漠北东部和中部的小股精锐带着蒸汽车去支援，最终的计划——按照原本的谋划来说，就是用这蒸汽车打罗马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军对阵，一个措手不及就足够了——大唐的禁军是虎狼之军，不需要对手露出太多的破绽。
但是现在……对方既然有了准备……
虽然李二估计着，自己派出去的小股精锐，目前才堪堪抵达安北城和程知节的部队会和，而按照时间推算，那罗马人应该还不知道蒸汽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