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个月,李璟每天让左一都新兵早上全副武装负重跑,并逐渐增加负重。上午,则专门进行站军姿。到了下午,便统一进行队列操练。
反反复复,来来去去,每天就进行这么三项训练。而且操练极其严格,甚至越到后面就越严厉。早上跑不完任务,早餐减半,站不好军姿,午餐减半,绕校场跑圈,蹲跳,俯卧撑。下午队列操练,不但普通士兵要操练,那些伍长和伙长还得充当排头兵,操练不好,照样晚餐减半,并且额外得爱到惩罚操练。
半个月,每天能吃到完整配餐的少之又少,大多新兵每顿都只能吃到半餐。不过李璟也并不是为了虐待这些新兵,为了保证新兵们的身体适应这种强度训练,他特意申请左一都每天由两餐改为三餐。而且每餐还特别配备了猪肉、羊肉等一些时令蔬菜。士兵们虽然大多只能吃到半餐,但其实摄入的营养却比以前还要多。
而且李璟还特别规定,从将头到队头再到伙长、伍长、士兵,实行五等餐。不同的级别就享有吃不同套餐的权利,除了这种职务套餐外,还有每七天一次的考核,考核成绩分为十等,根本考绩的成绩,将其划为五等套餐,士兵们按成绩享受不同的套餐。另外,每天的训练中,还要根据当天的表现,对士兵们的套餐进行升降级。如训练表现突出,那他当餐标准就会提升,而表现不佳,就会在他原来的标准上下降。
总之,左一都的用餐标准很高,最好的套餐标准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大米饭蒸饼管够,且餐餐不重复,这顿鸡鸭,下顿猪羊,下下顿鱼肉。但如果表现不好,完不成训练任务,那就只能是酱菜条子配高粱菜粥。虽然高粱菜粥管饱,任你吃多少都没关系,可吃再多的菜粥,也顶不了多少饥饿。更何况,别人吃着鸡鸭鱼肉,你却只能吃酱菜喝菜粥,这种反差可是没有几人愿意接受的。
在最开始的几天里,最难的训练是站军姿,每天上午的站军姿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很多士兵情愿去跑圈、蹲跳、俯卧撑也不愿意站军姿。不过随着都上推出的奖罚制度,以及那种人人争先的比拼下,新兵们的军姿也开始越站越好。反之,训练最难的成了队列操练。
左转右转向后转、立正稍息,向右看齐,齐步跑!
这一套新的队列操练,左一都的两队新兵开始是很新奇,很好玩。但是真正训练下来,却是让李璟都觉得要了老命。这群年青的新兵上山打猎,种地干活都可能是一个好把式,可让他们分清左右,有时却比让他们背起一头牛都还难。
李璟在前面大喊一句向右转,结果原本排列的还算整齐的队伍便立即乱了套。有的向右,有的向左,有的两两相撞在一起,队伍里如赶集一样。
后来李璟与王重他们想了个办法,让这群新兵们两只脚穿上不一样的鞋子,一只白一只黑,白左黑右,让这些人都背熟了。背到条件反射,只要一喊左就立即伸出穿白鞋子的左脚为止。
差不多用了整整十天时间,队列操练才算步入正轨。不过往后数天,李璟依然还是早上跑步,上午军姿,下午队列操练。只是李璟连晚上的时间也不放过,规定每天晚餐过后,所有的士兵要进行认字学习,规定每个人每天晚上得学会两个字。这个要求一出来,连王重都觉得有些想不太明白。他们只是团结兵,学什么军姿队列还可以说是为了打磨新兵蛋子身上的那股子野劲,培养李璟所说的什么队伍精神,顽强作风。可一群团结兵,去学认字就没什么必要了吧。
对此李璟的解释是,许多士兵白天训练了一天之后,晚上闲下来就容易无聊惹事。常常染上喝酒耍钱等毛病,甚至还容易斗殴滋事等。还不如集合起来学认字,一边让士兵们认点字,又可以免的他们闲的无事惹事。二来可以借识字之机,加强一下纪律教导,还可以每天总结训练经验,学习一些打仗等知识。
王重对于其它的解释倒没怎么上心,但对于李璟所说这样能够把那些新兵蛋子的时间挤占,免的他们有空生事非倒是十分赞同,也就不再管此事。
如此训练半个月过后,李璟举行了一次队列会操,特意请来了营十将以及都虞侯宋温等人。原本李璟觉得崔芸卿和封彦卿虽然挂着团练使和团练副使的名头,但毕竟他们是兼职,主要职责还是管着州事。所以李璟只是让人给两位上官送了封信而已,却没想,当天崔芸卿和封彦卿两人居然齐齐到来,而且连一向低调甚少露面的别驾、昭王李汭、司马于琄也都不请自来。除了他们,州上和蓬莱县上许多地方官员也不请自来。
而且这个小小的会操,居然不知为何连东牟守捉,登州镇兵、龙山营、蓬莱水师、大谢砦等几部并不相互统属的军队也各有将军带队前来观看。
一下子间,九里店团结营是四方云集,风云涌动。
李璟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队列会操怎么惊动了这么多的大人物。
大营门口,今日一身全副武装的李璟恭敬的一一迎接这群不请自来的文官武将,不停的点头哈腰,笑脸相迎,让他腰都快酸了,脸都笑麻了。
正想抽个空逃离这里,却见到几辆牛车珊珊而来,从上面下来几个人。李璟一眼望去,却见其中两人正是熟人,分别是别驾李汭和司马于琄,另外后面还跟着几个幞头袍衫的年青人。
李璟刚才迎接老师崔芸卿时就已经听他说过李汭等人要来,却没想到他们真的来了。
“学生恭迎恩师,见过昭王。”
于琄看着李璟的一身戎装,英气不凡,笑道:“穿上幞头袍衫你是书生,今日一身戎装,却更有大将风采。不错,不错,我在城中也听说你弄了个新的训练方式,短短半月时间,居然已经把左一都训练的脱胎换骨,为师我听的心动,早就想来一睹为快了。不请自来,你不会怪罪吧?”
“哪里,哪里。学生只是怕打扰到了恩师,所以才未去请。要是知道恩师对此有兴趣,学生早当亲自去接恩师来。”
于琄笑了笑,“来时正好碰上昭王便凑做了一起同来,另外给你引见一下,这两位与你同辈,他们还得叫你一声师兄,来。”
李璟顺着于琄的手望去,却突然发现于琄要介绍的两位年青人,居然就是上次在胡麻饼店遇到的那两女扮男装。今天她们依然是如那天的装束,只是腰间佩玉,穿戴的更显贵气。
“原来是两位女公子,那日匆匆一别,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李璟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两人的身份,见两人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连忙先出声道。
“原来你们已经见过,为师倒还真是不知呢。”于琄笑道。
“纯是偶遇,先前并不知两位身份,倒是有些冒犯。”
于琄闻言轻笑:“相逢偶遇那是缘份,为师给你介绍下,这位便是昭王的爱女,西河郡主。另外这一位,是为师的幼女,也是你的师妹。”
李璟对两个扮作男人的少女拱手施礼道:“西河郡主好,于师妹也。”
进营的路上,于琄仔细的打量着左一都的营房,并不是的转头搜寻着左一都今日那些全都穿着崭新铠甲战袍,十分威武的新兵们。
“不错,确实不错,虽然为师还未看到会操结果,但光凭他们身上这股气势,就知道今日会操差不了了。如此,为师也放心许多,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李璟闻言一愣,“恩师要离开登州了吗?”
于琄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感慨道:“是啊,就在三天前,朝廷已经将舍弟琮诏回朝廷并拜为同平章事,家兄瑰也升任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四弟球升任为福建观察使,吾也刚被朝廷下诏任命为丰州都防御使,即日就将启程赴任。”
“恭喜恩师终于平反昭雪,东山再起。”李璟笑着上前敬贺。于琮是驸马,也是于琄的弟弟。先前于家一家人被贬就是因为于琮得罪了前宰相韦保衡。如今韦保衡已被赐死,于家人再起众人早有料到,但却没有料到的是,于琮此次不但重新起用,而且直接加了同平章事。同平章事,加了这个官衔那就意味着拜相,直入中枢。
而于家另外三兄弟,一个节度使,一个观察使,一个都防御使,这都是边疆大吏。
此时李璟也渐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会操会引来这么多文官武将,原来他们都知道了李璟的老师于琄已经东山再起,而且于琮还拜了相。他们蜂拥赶来这里,并不真要看什么会操,估计是得到消息知道于琄今日会来,是打着看会操的名号,来见于琄,想与他搭上点关系的。
想到这里,李璟心里十分复杂。自己的老师升官他自然高兴,可于琄一升官就升到了关陇去了,多少让他有点觉得遗憾。于琄一走这么远,以后还能不能维系这师生关系还是两说呢。就算于琄还认他这个门生,只怕也是关山路远,关照不及啊。
朝中有宰相是自己老兄的弟弟,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老师却又得远赴万里之外上任,想来终究让人觉得有些意兴索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