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多日奔波,收到谢律师消息说法院正式立案,黎落暂时性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等着开庭了。
这一放松下来,黎落补了十几个小时的觉,连闹钟响了都没听见,直到快中午了才醒来。
睁开眼睛,她发现盛妄不在家。
小家伙估计是跑隔壁去了,最近他黏喻冠卿黏得紧,每天早上醒来,不等她这个当妈的开口,很自觉跑去敲喻冠卿的门。
想归这么想,出于安全起见,黎落还是往隔壁投了一张录像卡。
但通过录像卡一看,盛妄不在。
不仅盛妄不在,喻冠卿也不在。
黎落心下诧异,爬起来给喻冠卿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喻冠卿的声音传来:“醒了。”
“嗯,你们出门了?”
“……对。”喻冠卿莫名有些支吾。
电话那头传来盛妄压低的悄悄话:“告诉妈妈我们在外面买菜。”
喻冠卿:“……盛妄说我们在外面买菜。”
黎落哭笑不得,也不拆穿他们:“行,你们先忙。”
她刚要挂断电话,喻冠卿又说:“听小谢说法院立案了,这是好事,我们中午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庆祝会不会太早了?”
“相信小谢,他能办到的。”喻冠卿说,“你这段时间很辛苦,吃点好的放松放松。”
他体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黎落应了下来:“好。”
黎落洗漱后去隔壁,开投影仪看纪录片,一边撸猫一边等那一大一小回来。
四十分钟后,门口传来动静,喻冠卿带着盛妄回来了。
喻冠卿拎着菜去厨房做午饭,盛妄则往沙发上一坐,捞过猫开始揉它肚子。
黎落对他招手:“儿子,过来。”
盛妄嗅到危险信号,拒绝道:“有什么事你直说呗,我在这里也听得见。”
“让你过来就过来!”
盛妄撇撇嘴,走到她跟前。
黎落一把薅住他的脖子,假装要掐他:“老实交代,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盛妄:“……没去哪儿,就在楼下小公园玩啊。”
“撒谎!你说不说说不说?”黎落挠他咯吱窝。
盛妄怕痒,被挠得嗷嗷叫,连连求饶:“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黎落这才松开手。
盛妄交代前先申请免死金牌:“要我说可以,你得先答应我,听完不许骂我,更不许拆散我和朵朵。”
话一出口,盛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立刻捂住嘴。
黎落恍然大悟:“朵朵也住这个小区?”
“……嗯。”
“你这几天拉着喻老师当挡箭牌,其实是去找她玩儿?”
“对。”
“多大点事,掖着藏着……”黎落在他脑门上戳了两下,“我还以为你带着喻老师去干坏事呢。”
盛妄不服气道:“要干坏事也是喻老师带我,我一个六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把他这个大人带坏!”
“你可拉倒吧。”黎落吐槽道,“喻老师活了四十七年的心眼儿加起来都没你一半多。”
盛妄抗议了两句,又想起一件事,他小心翼翼地问:“妈妈,你不反对我跟朵朵一块玩儿吗?”
“不反对啊,为什么要反对?”
“那先前在医院,你不让我去打扰她……”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学好了,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发脾气了也不会上手推人,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交朋友。”
盛妄松了口气,凑上来亲昵地抱她胳膊,嗲着嗓子撒娇:“谢谢妈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黎落一把将他抱起来:“你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儿子。”
盛妄开心地在她怀里打了个滚,扭头去逗蹲在沙发另一边的蓝猫。
看着这么活泼的盛妄,黎落心生感慨。
她到现在还记得到盛家第一天,见到盛妄时的样子。
小孩满脸冷漠,像一只竖起满身尖刺的刺猬,看谁都带着防备,那个家没有任何人值得他信任。
现在只过了几个月而已,眼前这个会软着嗓子撒娇卖萌,还偶尔会卖弄小聪明的小家伙像变了个人。
情绪稳定的父母能提供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对成长中的孩子来说太重要了。
母子俩嘻嘻哈哈地玩闹了一会儿,黎落进厨房给喻冠卿打下手。
午饭很丰盛,喻冠卿开了一瓶低度数的果子酒,给盛妄拿了果汁。
他往黎落跟前的杯子倒酒时,原本兴高采烈期待开饭的盛妄表情微变。
他直勾勾盯着倒进杯子的酒液,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喻冠卿倒完酒那一瞬间,他突然扑过去,重重将杯子打翻在地。
黎落吓了一跳,喻冠卿更是立刻放下酒瓶,拉过盛妄的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怎么了?”黎落问,“盛妄,你怎么了?”
盛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里蓄满眼泪,脸色愈发苍白,情绪憋到临界点,他崩溃地大哭起来:“不要喝酒!不要喝酒!妈妈不要喝酒!”
“好好好,不喝酒不喝酒。”喻冠卿把他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同时给黎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酒收起来。
黎落立刻照做。
好哄歹哄,两个大人才把盛妄的情绪安抚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原本轻松欢快的氛围变得沉重,盛妄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把午餐搞砸了,他内疚地看着黎落和喻冠卿:“妈妈,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喻冠卿把他抱到沙发上,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告诉叔叔,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不让妈妈喝酒?”
盛妄垂下眼睛,看起来不太愿意说。
“没关系,不愿意说咱就不说,以后家里不喝酒了,好不好?”
他如此耐心宽和,盛妄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妈妈再自杀。“
喻冠卿一愣。
黎落也怔住了。
“上次在家,妈妈就是让厨房做了好多菜,又喝了酒,才在浴室割腕自杀的……”盛妄说着,眼圈又红了,“我害怕妈妈又这样,我害怕。”
“……”
黎落被他说得心口发闷,同时也意识到,即使自己在家假装自杀时把盛妄和盛启支开,这件事还是给孩子留下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