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锦忍无可忍,当着孩子的面跟孟平康打了一架。
这一架跟拆家一样,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
列锦鼻青脸肿地坐在一地碎玻璃中,她说:“孟平康,我们离婚!”
孟平康一愣,随即恶狠狠地说:“你想得美!”
这些年家里换了豪车和别墅,请了保姆,孩子也从普通学校转到贵族学校,每个月好几万的生活费,这些支出全部来自列锦,一旦离婚,孟平康很清楚自己那点工资根本支撑不起这样的生活水平。
列锦铁了心要离婚,她把三个孩子叫到跟前,问他们愿意跟爸爸还是愿意跟妈妈。
她本以为至少能带走孟嘉禾,可出乎意料的是,三个孩子都表示不愿意离开孟家,这让列锦大受打击。
孟平康得意洋洋地说:“你非要离婚的话,我不会给你孩子的探视权,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们,另外,根据法律规定,你在公司拥有的股权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离婚得分我一半。”
列锦被恶心得够呛,她当晚收拾东西搬出孟家,请了律师,准备打官司争孩子的抚养权。
打官司是个漫长的过程,列锦为了争取到优势,决定把工作放一边,多跟孩子接近,挽回他们的心。
可两个儿子已经被陈秀兰洗脑,坚定地认为列锦是外人,是不称职的母亲,从来不关心他们兄弟俩,一旦跟她离开,以后她重组家庭,他们势必会遭到冷遇。
面对她的讨好和接近,两个孩子越来越厌恶,甚至在孟平康的教唆下对她恶语相向。
比起儿子的恶劣态度,女儿孟嘉禾虽然没对列锦大吼大叫,但同样抗拒她的接近。
“你想离婚就离吧,不用问我要跟谁,我已经长大了,谁都不跟,上初中我就去住校。”
列锦惊觉这些年缺席了女儿的成长,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孟嘉禾从一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长成现在这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见过女儿的笑容。
列锦想补偿女儿,但孟嘉禾态度坚决,开学后直接搬进封闭式的学校,拒绝跟她见面。
而孟家收到律师函后,见列锦坚持要离婚,陈秀兰母子干脆闹到公司,闯进会议室,当着客户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列锦发达了就想抛夫弃子,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出轨,勾搭上别的男人。
公司谈了很久的一桩生意被搅黄,合伙人对此颇有微词,责怪列锦不该把家事闹到公司。
列锦气得差点吐血。
另一边,孟平康在族人面前大肆传播列锦要离婚的事,把自己摆到受害人的位置上谴责她不顾十几年的夫妻情义。
孟家有个正在上大学的亲戚得知这件事,义愤填膺,联系上当地的媒体爆料。
第二天,列锦上了本地头条,新闻内容添油加醋,把她这些年忙着工作赚钱,无暇照顾家庭孩子的事杜撰成嫌弃丈夫无能,事业有成后另寻新欢,逼着丈夫净身出户,还利用社会地位争夺孩子抚养权,完完全全把她抹黑成一个水性杨花丧尽天良的毒妇。
社会对于女人的宽容度低得可怜,这件事一爆出来,公司声誉大受影响,列锦又是开新闻发布会又是花了一大笔钱,才把这件事压下去。
经此一事,她和孟家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离婚官司一打就是三年。
这三年,列锦又要忙公司的事,又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还得应付来自孟家母子三不五时的无理取闹和泼脏水,她身心俱疲。
39岁那年,她被查出子宫癌晚期。
为她检查的医生摇头叹气:“去年体检就跟你说过,少生气,少操心,你不听,现在好了,晚期,你这是常年劳累和积郁导致抵抗力下降,诱发了癌症。”
在她生命的最后半个月,孟平康和陈秀兰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允许孩子来医院陪护她。
时年十三岁的孟长星和孟金阳兄弟几乎每天都来,虽然来了也不怎么陪她说话,只是躺在病房沙发上打游戏,但这难得的温情足够让列锦感到欣慰。
十七岁的孟嘉禾正在高考冲刺阶段,她来过医院一次,直白地告诉列锦,她忙着复习,没空常来看她。
那一刻,列锦说不出是后悔多一点,还是心寒多一点。
列锦到了弥留之际,每天只能靠止痛药续命,她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某次从昏迷中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孟长星和孟金阳兄弟在床边说话。
“你说她是不是快死了?”孟金阳问。
孟长星说:“应该是吧。”
“太好了,她死了我们就不用再来了,医院信号太差,影响我游戏上分。”
“不过她遗嘱立了吗?爸爸和奶奶特意交代过,一定要让她立遗嘱把钱留给我们,这要是遗嘱没立就死了,我们这些天不是白来了。”
“对哦。”孟金阳似乎认定列锦已经没有意识,肆无忌惮地伸手在她脸颊上重重拧了一把,“老女人,你死就死,钱可一定要留给我们啊。”
孟长星也跟着恶作剧掐她的耳朵:“还有你的车,房子和股票,都要留给我们!”
列锦:“……”
她这才明白孟平康和陈秀兰允许孩子来陪护她的用意。
这对母子,连一个快死的人都要算计。
回想起自己短短不到四十年的一生,列锦满心都是悔恨。
她像个站在流沙里的傻瓜,沙子淹没到小腿时,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孟平康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不至于闹到要离婚,忍忍就好。
沙子淹到了腰上,她告诉自己一切为了孩子,一旦离婚,孩子就成了单亲家庭,这对他们的成长不利,将就着过吧。
沙子淹没到胸口,她无法喘息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个死局,可为时已晚,她已经跳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淹没在绝望里。
儿子憎恶她,丈夫抹黑她,就连女儿都不愿意再跟她见面。
在这场为期十八年的丧偶式婚姻中,她明明比这个家的任何人都要努力,可为什么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