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处和仇宝玉对喷的玉仔,楚擎若有所思。
他真的没看出来玉仔哪里不对劲,可这种正常,不也是最不对劲的地方吗。
因为擅作主张,让仇宝玉成了狄擒虎的亲卫,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洗刷这污名。
可王天玉很快就从自责与愧疚之中恢复过来了,如同往日那般,这正常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楚擎的目光,都准备和仇宝玉单挑的王天玉转过头,嘿嘿一乐,抓起了酒杯跑了过来。
“大哥,大嫂。”王天玉的口音嬉皮笑脸的说道:“过年好。”
陶若琳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玉仔笑的口音又变了:“大哥,你刚才总瞅我干啥?”
楚擎惊呆了。
这家伙又是跟谁学的,“干啥”都整出来了?
深深看了眼玉仔,楚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摸着下巴的胡子茬,先从正事开始谈:“等拿下广怀道舟师后,罗云尚云二道的海防塔也修建完毕了,到了那时就开始建造船坞和造船厂,一旦战船建造完毕,退役的舟师战船都要交给你,变成你宝玉海贼团的战船。”
“成。”
王天玉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喜提数十艘战船而兴奋。
“你去过瀛岛吧?”
“去过啊,舆图也不详尽,去了后没敢上岸,补给也不够了,灰溜溜的回来了。”
“什么时候去的。”
“最近的一次…”玉仔回忆了一下:“去年拔月份儿吧。”
楚擎都有些佩服玉仔的胆量了:“就一艘船你也敢过去。”
“撒。”
“你哪来的三艘船?”
“本来就一艘,干沉一艘私掠船,快到瀛岛的时候,又抢了一艘。”
楚擎面露正色:“航线有吗,安全吗,多久能到?”
“也得看啥船,去年骑月份儿启航的,拔月份儿到的。”
“不是你等会。”楚擎是真的惊着了:“你小弟里面还有东北人呢?”
王天玉一头雾水:“东北是乃款儿?
“大哥你这口音跟谁的?”
“不造啊。”王天玉想了想:“旁边的人啥口音我就啥口音…”
顿了顿,王天玉看着楚擎,也意识到这件事了,自己最近也没和手下们交流太多啊,新口音到底是跟谁学的呢?
思考了半晌,王天玉确定了,和楚擎学的。
最近楚擎天天跑海滩上喷那些舟师军伍,也不知道是哪的口音,听的久了好像就被影响了。
“和大哥你校的吧。”
“我一个青岛银什么时候说东北话了?”
“青岛搁哪,你不是昌京人吗?”
楚擎:“…”
王天玉学着楚擎的模样耸了耸肩:“那就不造了。”
楚擎都被气了:“还真别说,你这东北话说的不孬。”
其实楚擎的口音比较“串儿”,上一世天南海北的跑,北方待过,南方也混过,哪里的口音都能说一些,有时候一激动,各地方言也就冒出来了,尤其是东北话。
东北话有一种魔力,甭管哪的人,只要待了一段时间,绝对跑偏,包括外语都能说出东北味。
而王天玉呢,也有一种魔力,这家伙也不是有意模仿别人说话,完全是下意识本能,最近听到什么口音他就用什么口音,然后等下一次口音刷新,他再改。
搂着王天玉的肩膀,楚擎笑道:“我看你最近从往绿珠身边凑,怎么的,看上我绿珠姐了?”
“竟扯,没影儿滴事。”王天玉斜着眼睛骂道:“主要是仇宝玉那苟篮子…”
“你特么等会!”楚擎吓了一跳:“你这词儿跟谁学的?”
“不造啊。”
楚擎完全傻了,凌乱在了风中。
王天玉自顾自的说道:“天天往绿珠身边儿凑,仇宝玉这比养的没安好心,我怕绿珠姐吃亏。”
楚擎神情呆滞,冲着王天玉抱了抱拳:“玉哥你还是说官话吧,我有点怕。”
“咋德捏?”
“说官话!”
“哦。”王天玉回头,指向仇宝玉:“你看他瞅绿珠姐都不是啥好眼神,我这不是…”
正好仇宝玉看了过来,都没听见仇宝玉说什么,直接喊道:“你指你爹个以巴根儿!”
楚擎:“…”
“大哥你搁这等会啊,我先过去干他一顿,这小子太猖了。”
楚擎赶紧给王宝玉拉住,心服口服:“记住,以后,必须说官话,尤其是你宝玉海贼团的小海贼们,尤其尤其,不准教别人说各地方言,明白了吗。”
“为啥啊?”
“别管为啥…不是,别管为何,不准你说,知道吗。”
“直道了,大哥你叫我到底干哈。”
楚擎决定不再掰扯这事了,他都怕自己被玉仔影响。
“本来不想问你的,因为无法感同身受。”
楚擎决定还是直奔主题吧,王天玉这口音太魔性了。
“很多总是爱笑的人,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痛苦罢了,我的偶像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啥意思?”
“这么说吧,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即便想要离开,也无法对别人说这孤岛究竟是一番什么模样,因为外人永远也无法进入那座孤岛,不要指望别人对自己感同身受,这个词语不过是句安慰人的客套话罢了,可这也并非世态炎凉,而是真的无法感受,能善意的说一声感同身受,已是代表了一种善良,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王天玉似懂非懂:“差一不二吧。”
“你不想说,我不追问,因为无法理解,只是希望你以后出海作战的时候,即便不怕死,也要考虑你的袍泽,我知道,你以前在尚云道舟师极为悍勇,每逢战阵就会冲杀在第一线,也是第一个跳帮作战,作为主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哦,这次直到了。”王天玉恍然大悟:“大哥你觉着我太虎了是吧?”
楚擎揉着眉心:“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哎呀,你放心吧,船少了,我肯定得弟咦个跳帮,船多了我指定不能这么干,那不纯纯大冤总吗。”
楚擎无力的蹲下了身,决定一会找陶蔚然打听打听,这到底谁啊,罗云道舟师之中还有东北仁儿吗?
抬起头,楚擎叹了口气:“四儿似这么个四儿,我想说的…”
犹豫了一下,楚擎指向远处的小伙伴们。
“每个人都有故事,这些故事之所以外人不知,是因悲伤,没有人愿意分享悲伤的故事,就比如…”
说到一半,望着那些欢声笑语的小伙伴们,楚擎的眼神,渐渐变的莫名,心里,隐隐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