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仁气的胡子乱抖,其他几位将领也是如此。
都是杀人如麻的主儿,岂会被一个十来岁的娃娃震住。
而且昌贤一直和个跟屁虫似的在楚擎身后,没什么存在感,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有点小视几分,要知道当年那些皇子,远的不说,就说太上皇和黄老四,那是真猛,敢出关,敢打,敢杀。
可昌贤就是个娃娃,再者说,他们也不信楚擎真的将他们怎么样,不是认为楚擎怕他们,而是觉得楚擎不是这种人。
张成孝冷哼道:“琅琊王,你威胁的了谁!”
昌贤突然抽出长剑,直指张成孝胸口:“本王,将你斩杀在此处,你信是不信。”
“你敢!”
“本王杀了你,你能如何。”
“你…”
昌贤握着长剑的手掌纹丝不动,目光扫过一群怒不可遏的将领们:“本王,是琅琊王,杀了你们,至多回京被问责,随意编个理由就可糊弄过去,可若是你们敢上本王一根毫毛,边军…呵,主将、副将、牙将、伍长、军伍,你等边军,便要大祸临头,你们…敢吗!”
“够了。”
楚擎面色阴沉,将昌贤手中的长剑夺了过来。
“他们也是为百姓好。”
“楚师!”昌贤目光坚毅的摇了摇头:“马如敬、这些将军,谁不是为百姓好,谁不是为军伍好,可您看,您来之前,百姓如何,军伍如何,骨瘦如柴,食不果腹,他们为了百姓好,为了军伍好,又何用处,事到如今,还是满嘴满口的为了百姓为了百姓,与京中那些世家,那些官员,有何不同,为百姓好,百姓,好了么,为军伍好,军伍,好了吗。”
楚擎叹了口气:“世家与官员,和将军们不同,他们不懂治民,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征伐,你不懂。”
昌贤冲着楚擎施了大礼:“学生知晓这道理,想要百姓好,想要军伍好的人,有许多,可能做到的,只有楚师,学生以为,只有楚师,这便是学生追随楚师的缘故。”
说完后,昌贤望着那些面红耳赤的将军,讥讽连连:“如今你们这些军伍,粮草无忧,百姓日日上工,虽是辛劳,却有钱粮,钱财积存,粮米饱腹,还不都是因为楚师,事到如今,你等还是不愿相信楚师,真是可笑!”
牛仁汗颜:“殿下误会了,末将等人非是此意,只是百姓…”
“只是为了百姓好,对不对。”
杨保北叹了口气:“若是百姓出了岔子,我等,不怕罪责…”
杨保北顿了顿,又使劲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而是怕这里,过不去。”
说完后,杨保北跪在地上:“末将,恕难从命。”
其他将领也是如此,齐齐跪倒:“还望琅琊王殿下,莫要执意如此,我等,断然不会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关。”
昌贤气的小脸阴沉如水,刚要再骂,陶蔚然走了进来。
陶胖子笑吟吟的,还拎着包袱。
来到正堂中间,解开包袱,微微一笑,掏出一摞子信件,往这些将军们面前一扔。
“自己看吧,冯帅的信件。”
楚擎一头雾水:“冯帅来信了?”
“大人,是您离京前冯帅给您的。”
“哦对。”楚擎一拍额头,冯洛的确给了他好多信件,写给将军们的,他来了后倒是没急于给将军们,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才将信件交给将军们,不过还有几封信件,说要是楚擎与边军争执,再将最后这几分信件交给将军们。
楚擎给将军们都拉了起来:“先看信吧。”
各位将军们面带不解,拆开了信件,内容不多,大致看了眼后,面色古怪。
楚擎心下大定,微微一笑:“冯帅一定是说,要是与我有分歧的话,你们就要无条件支持我,对吗。”
牛仁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楚擎不解:“点头,我明白什么意思,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杨保北瓮声瓮气的说道:“冯帅在信中所言,若是你改变了边军的窘境,做到了大家做不到的事,有朝一日有了分歧争论,我等便要听从。”
楚擎如释重负:“冯帅英明。”
牛仁插口道:“冯帅还说,若是你来了边关后,毫无建树,那我等就想方设法,将你赶走,让你莫要在边关添乱,若是赶不走还闹幺蛾子,便宰了你,扔到关外,死无对证。”
楚擎:“…”
这一刻,楚擎有些后怕。
还好自己还算支棱了一下,要是…要是什么都没干明白,还赖着不走,那自己现在应该是已经挂了。
“靠,这老必登。”
楚擎气的够呛,他还以为冯洛无比信任自己看重自己呢,结果还留了一手。
“早知道的话,我先拆开这些信件好了。”
陶蔚然苦笑道:“冯帅应是料定了你不会拆开这些信件。”
楚擎愣了一下,不由点了点头。
还真是,自己肯定不会拆开信件的,因为自己觉得…冯洛无比信任自己,看重自己,所以,自己不会拆开信件。
“这老必登!”楚擎又骂了一句。
骂过之后,楚擎也笑了。
冯帅就是冯帅,考虑的,是真特么周到。
坐回到凳子上,楚擎耸了耸肩:“你们是了解我的,事情做不成,我不会罢休的,战马,人,我都要带走,你们自己看着办。”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开始盘算了。
楚擎说破嘴皮子,也没有冯洛一封寥寥几笔的信件更加有分量。
陶蔚然笑道:“楚大人来边关后,所做的一切,边关的改变,望原城的改变,军伍的改变,诸位将军看在眼里,更莫要说,楚大人带着捉狼军出了关,屡立奇功…”
福三插口道:“还救了一条胳膊。”
陶蔚然接着说道:“事到如今,你们为何还不相信楚大人。”
张成孝面露犹豫之色,望向了连他都极为佩服的陶蔚然:“本将想问,陶大人,贵为东海的第一世家嫡子,却任劳任怨追随楚监正,陶大人为何如此相信楚监正?”
陶蔚然看了眼昌贤,道:“学生与殿下一般无二,说为了百姓好的人,见了太多,说为了改变这世道的人,也见了太多,都是聪明人,聪明过人的人,聪明人不犯傻,楚大人,是学生见过唯一肯犯傻的人,唯一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犯傻的人,若是连学生都不愿意相信这种犯傻的人,这世间…谁还会再去犯傻,若是这世间,无人犯傻,这世道…”
陶蔚然站直了身体,冲着诸位将领施礼。
“学生,恳请诸位将军,冯帅,恳请诸位将军,给楚大人一次犯傻的机会,莫要,寒了犯傻之人的痴心。”
楚擎照着昌贤的屁股轻轻踹了一脚,满面笑意:“学着点,看看人家是怎么说话的。”
昌贤嘀咕道:“学生有冯帅的信件,也会如此说。”
楚擎哈哈大笑,他已经从将军们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是的,冯帅不在,却依旧给了他最大的帮助。
当然,不提这老逼登做两手打算可能会让人宰了他这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