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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擎这话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陈言死不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不死就行,问这废话干什么,对方再反悔可怎么办。

可谁知陈言却满面洒脱之色。

“明哲保身?”陈言轻笑了一声:“此四字,出于西周.尹吉甫《诗经.大雅.烝民》,意为明于事理之人善于自保,可在官场上,便是为保住利益而做下违背良心之事,对不公之举,视若无睹,乃至是随波逐流。”

陈言看着楚擎,淡淡的说道:“若官场之上,皆是明哲保身之人,这朝堂,这天下,这百姓,又谁来保,谁来顾及,不如,就让愚兄为楚教习言说一个故事可好。”

楚擎摇了摇头:“我不想听。”

“好,那我便讲与你听,柳州郡城,有一富户,富户家境殷实,老爷乐天知命,亦是乐善好施,颇有善名,总是接济乡亲百姓,而当地县太爷却贪婪无度,剥削治下百姓,这人呐,越是缺失些什么,嘴上,越要述说些什么,地方官员四年便是一次考评,县太爷能力平平,无甚政绩,遇到考评,却毫无夸口之词,灵机一动,便说他有善名,虽是官,却也是百姓交口称赞的善人,大善人,有一日,京中礼部学官来到郡城,未着官袍,遇见百姓,便笑问此地最大的善人是谁,百姓说是陈老爷,接连遇到数人,皆是如此询问,百姓也皆是说陈老爷,那礼部学官便走了,未入郡城县府,回了州府,将此事告知了吏部的官员。”

楚擎皱着眉头:“然后呢?”

陈言依旧是笑着,可双眼之中,却带着几分莫名之色。

“之后,那县太爷被查出了贪墨官银之事,被拿了后,吏部与户部官员询问如何贪墨的,县太爷自知无法侥幸逃脱便胡乱攀咬,说是那富户陈老爷与他勾结,四年来,贪墨了无数银两。”

楚擎叹了口气:“那富户陈老爷,就是你的父亲对吗,之后你父亲锒铛入狱,自此你陈家家道中落,所以你才立志要做官,要做户部的官,最见不得这种贪墨官银的官员,对吗。”

“不错。”陈言点了点头:“正是因家父,我才科举入朝为官。”

楚擎靠在了凳子,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要不是为了老爹,谁来户部当差。

再次看向陈言,楚擎突然发现这家伙长的没那么讨厌了。

为陈言斟了些茶水,楚擎感慨万千的说道:“人,就是这样,许多事想要去做,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却没能力,有了能力,这些人已经不在了,不管如何,如今你在户部当差,也算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陈言微微一愣:“家父活的好好的,何来的在天之灵?”

“啊,你爹没挂啊?”

陈言哭笑不得:“户部去郡城查税事,我爹使了些钱财,自然是平安无事。”

楚擎一头雾水:“被栽赃,还要花钱平事?”

“没被栽赃啊,我爹本就与那县太爷合谋贪墨官银,那县太爷虽是攀咬,却也不是无的放矢。”

“你爹不是大善人吗?”

“是啊,正是因为贪了太多,又无甚花销,便当买个善名了。”

“不是…”楚擎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你爹善名是真,官商勾结贪钱也是真,然后被查的时候,又花了钱破财免灾?”

“是如此。”

“你不说那县太爷怀恩在心才攀咬你爹吗?”

“不错,因为我爹贪的比他还多,并以此事为要挟,那县太爷贪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余下的,都被我爹贪了。”

楚擎彻底愣住了,足足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这两级反转…也…也太特么反转了。”

楚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猛然之间,楚擎一拍大腿:“我懂了,这套路我熟,你看不惯你爹,准备大义灭亲拿下你爹。”

“我为何要大义灭亲?”

“你刚刚不是说因为你爹你才科举入朝为官吗?”

“不错,我若不来京中科举,早晚会被他害死,既如此,不如来到京中科举,当了官,便定居于京城,与家父划清界限,日后他出了事,也无法牵连到我的头上。”

楚擎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最后竖起大拇指,给陈言点了个赞。

“不是,大哥我有个事能冒昧的问一下吗,你不想大义灭亲,那你和我讲这个故事干什么,炫富呢?”

“愚兄是想说,我为户部官员,督管税事,虽无法查自己的爹,可愚兄,却能查别人的爹啊。”

楚擎再次震惊了,这次是是左手右手都竖起了大拇指。

圣母婊,他见过。

双标狗,他也见过。

良善之事,正义之士,他见的更是不少。

可像陈言这种长着一张正义之士的脸,做着良善之事,完了还特别圣母的双标狗,他是第一次见!

“靠,感情别人的爹不是爹,你爹就是爹了,你怎么不去查你自己的爹呢?”

“那可是我亲生父亲。”

楚擎都快跪了。

这解释,太tmd无懈可击了。

不过楚擎还是想不通,想不通陈言和自己所这个“故事”的目的。

这故事不说还成,一说了,不是遭人鄙夷吗。

之所以想不通,是因为楚擎依旧没有了解事情始末,陈言之所以讲述这个故事,是期盼有朝一日当楚擎的位置够高时,真正了解到整件事来龙去脉时,便能知道这个故意的真正意义了。

房门被推开,刚刚下朝的邱万山满面阴沉之色。

进来后的邱万山瞅了眼陈言,一挥手:“本官与楚教习有要事相商,你且退下。”

陈言起身弯腰施礼,问了声好就退下了。

邱万山反身将房门关好,这才快步来到楚擎面前。

“卫大人,可说过要保你父楚文盛?!”

“是啊。”楚擎眉头一皱:“怎么了?”

“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楚擎霍然而起:“天子这点面子都没给卫大人?”

“莫慌,莫慌,听愚兄与你细细道来。”

“别他妈细了,长话短说,快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