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台生锈的机器,齿轮咔咔转动,传送带上源源不断地运送着小狗小猫。醒来发现猫灵正用爪子有节奏地拍她的额头,像是在操作什么控制面板。
“停!”她抓住那只作怪的爪子,“你这又是在模拟什么?”
“我在调试设备!”猫灵一本正经地抽回爪子,“城郊那个废弃的玩具工厂闹鬼了!”
蓝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玩具工厂能闹什么鬼?玩具成精了?”
“比那还吓人!”猫灵激动地在被子上蹦跳,“厂房里的机器半夜会自动运转,生产线上会出现狗毛玩具!最邪门的是——监控拍到流水线上有狗影子在巡逻!”
这话让蓝梦瞬间清醒。她拿起床头的白水晶,水晶触手温热,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波纹——这是感知到灵体活动的征兆。
“自动运转的机器,狗毛玩具,流水线上的狗影子……”她沉吟道,“听起来像是厂灵作祟,但厂灵通常是工人的执念所化……”
城郊的“童乐玩具厂”废弃已经五年,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厂区里荒草丛生。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机器运转声。
猫灵一靠近工厂就连打喷嚏:“阿嚏!这里的味道……又可爱又悲伤!”
蓝梦仔细感受,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种矛盾的气息,既有玩具的童趣感,又带着说不清的凄凉。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大爷正在院子里扫地。看见蓝梦,他放下扫帚:“姑娘,这里不对外开放。”
蓝梦灵机一动:“大爷,我是学工业设计的学生,想考察一下旧厂房的布局。”
大爷脸色稍缓:“这样啊……那你看吧,不过别进主车间。”
他指了指最大的厂房:“那个车间有点邪门,厂长正准备请人来看看。”
正说着,主车间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像是机器启动的声音。
大爷脸色一变,嘀咕道:“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蓝梦顺势问道。
大爷压低声音:“那个车间以前是生产毛绒玩具的。可自从工厂倒闭后,半夜机器总自己运转,生产的全是小狗形状的玩具。”
猫灵立刻飞向主车间:“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猫灵慌慌张张地飞回来:“蓝梦!那些机器……那些机器在流锈泪!”
蓝梦借口想考察厂房结构,跟着大爷来到主车间前。透过破损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几条生产线静静地躺在昏暗的光线中。
更让人心惊的是,其中一条生产线的末端,堆着几十个小狗毛绒玩具,每个玩具的眼睛处都有深褐色的污渍,像是锈迹浸染的泪痕。
“这……这是……”大爷也看到了玩具堆,“昨天还没有这么多的!”
蓝梦仔细观察车间。在白水晶的视野里,厂房周围笼罩着一层灰蓝色的雾气,那雾气如工业废气般缓缓流动。
“不是普通的厂灵,”蓝梦皱眉,“是带着深深执念的动物灵。”
正说着,车间里的机器突然“咔哒”一声启动了!传送带缓缓转动,填充机上下起伏,缝纫机针头跳动——一条完整的生产线竟然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运转起来!
“大黑!”大爷失声叫道。
机器顿了顿,又继续运转。紧接着,车间里传出低沉的狗吠声,像是在指挥生产。
“大爷认识这条狗?”蓝梦问道。
大爷眼眶微红:“是厂里养的护卫犬,五年前工厂倒闭时……工人们都走了,只有它不肯离开,守在空厂房里。”
猫灵飞到生产线前,仔细嗅了嗅:“蓝梦,玩具上有狗粮味道!”
蓝梦心中一动:“大爷,能告诉我更多关于这条狗的事吗?”
大爷擦了擦眼角:“大黑是条德国牧羊犬,特别聪明。以前工人们加班,它会帮忙叼工具箱。孩子们来参观,它会表演接球……”
“那工厂倒闭后呢?”
“厂长想带它走,它死活不肯,”大爷叹气,“就趴在厂房门口,谁来赶都不走。大家轮流来喂它,可它一天比一天瘦……”
就在这时,生产线突然加速运转,填充机里飞出的不是棉絮,而是一团团灰黑色的毛发!那些毛发在空中凝聚,渐渐形成一条大狗的虚影。
“大黑……你还在啊……”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子虚影出现在车间门口,手中拿着一个饭盒。
狗虚影欢快地跑过去,围着男子转圈,尾巴摇得像风车。
大爷吓得后退两步:“这……这是老厂长!”
男子虚影抬起头,看向蓝梦:“姑娘……能帮帮我们吗?”
他的声音空灵而疲惫,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
“您需要什么帮助?”蓝梦轻声问。
“我想给大黑找个家……”男子虚影泪光闪烁,“可是我找了五年……它都不肯跟任何人走……”
猫灵飞到蓝梦耳边:“蓝梦,它不是在等家,是在等工人们回来!”
蓝梦心中一动:“厂长,工厂为什么会倒闭?”
男子虚影摇摇头:“市场竞争太激烈,我们这种老厂子……成本高,款式旧,最后资金链断了……”
“那工人们呢?”
“都散了……”男子虚影哽咽,“老王去了南方打工,小李改行送外卖,张大姐回老家带孩子……只有大黑,还在等大家回来上班……”
狗虚影“呜呜”叫着,用头蹭男子的腿,像是在说“我会一直等”。
就在这时,车间外传来汽车声。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提着公文包走进来,看到车间里的景象,他愣住了:
“爸……是您吗?”
男子虚影颤抖着转身:“小军……你长大了……”
原来,年轻人是老厂长的儿子。工厂倒闭后,他大学毕业后自主创业,现在小有成就。
“我一直在想办法重启这个厂子,”年轻人红着眼眶,“可是资金、市场、技术……问题太多了。”
狗虚影看到年轻人,兴奋地跑过去,围着他转圈,还试图去叼他手中的公文包——那是它以前帮工人们叼工具箱养成的习惯。
“大黑还记得我……”年轻人蹲下身,想抚摸狗虚影,手却穿了过去。
男子虚影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了主意:“姑娘,如果……如果我让大黑明白,工人们不是抛弃了这里,而是有了新的生活……它会不会愿意离开?”
猫灵眼睛一亮:“可以让工人们录视频!告诉大黑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年轻人立刻联系到了几位老工人,大家听说大黑还在等他们,都感动不已。
三天后,车间里架起了一个临时屏幕。第一个出现在视频里的是老王,他在南方的一家新工厂当技术指导:
“大黑啊,我现在带徒弟啦!这些年轻人就像当年的我们……”
接着是小李,他开了一家小餐馆,视频里他正在颠勺:
“大黑,还记得我最爱给你带肉骨头不?现在我天天炒菜,可香了!”
张大姐在老家开了一家幼儿园,她抱着一个小女孩:
“大黑,这是我家孙女。等你来了,我让她给你梳毛毛……”
一个接一个的视频播放着。大黑的虚影坐在屏幕前,看得目不转睛。每当看到熟悉的面孔,它就会摇摇尾巴;听到熟悉的声音,它就会轻轻吠叫回应。
最后一个视频是老厂长自己录的。画面里的他躺在病床上——原来,工厂倒闭不久他就查出了重病。
“大黑啊,”视频里的老厂长虚弱地笑着,“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厂子没了,我还病了,没法照顾你……”
狗虚影焦急地扑到屏幕前,用爪子去扒,却只能穿过影像。
“但是现在我放心了,”老厂长继续说,“小军答应我,要在这里建一个流浪动物救助站。你愿意当第一任站长吗?”
屏幕熄灭的瞬间,车间里所有的机器突然同时运转起来!这一次,生产线没有生产小狗玩具,而是生产出一朵朵棉花云。那些云朵在空中飘浮,渐渐汇聚成工人们的笑脸。
大黑的虚影在这些笑脸中奔跑、跳跃,发出欢快的吠叫。它的身影越来越亮,毛发变得光泽,眼中满是释然。
“谢谢你们……”男子虚影对蓝梦和年轻人说,“现在,大黑可以安心去履行新使命了……”
狗虚影跑回来,最后一次蹭了蹭老厂长的腿,然后对年轻人摇了三下尾巴。一狗一人的身影渐渐化作光点,融入那些棉花云中。
猫灵脖子上的星尘项链闪烁起来,第一百九十八颗星尘呈现出温暖的棉白色,内部仿佛有云朵在飘动。
“这是老厂长和大黑的感谢,”猫灵轻声道,“也是五年守望终于释怀的证明。”
三个月后,“童乐流浪动物救助站”在原厂房旧址开业。大黑的照片挂在门口,眼神依然忠诚而温柔。而车间里的那些小狗玩具,被清洗干净后送给了来参观的孩子们。
至于那台会自动运转的生产线——现在它只会在有志愿者来工作时,偶尔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像是大黑在说:“加油干!”
回店的路上,猫灵一反常态地安静。直到蓝梦问它在想什么,它才闷闷不乐地说:
“为什么人类总要等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蓝梦叹了口气:“不是因为健忘,是因为忙碌。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
猫灵若有所思:“所以大黑等了五年,其实是在等一句‘再见’?”
“是的。”蓝梦摸摸它的头,“真正的告别,不是遗忘,而是带着祝福继续前行。”
路过玩具店时,猫灵突然死活不肯走,非要蓝梦给它买个小狗玩偶。
“你要小狗玩偶干什么?”
“我要纪念大黑!”猫灵理直气壮,“它教了我什么是忠诚!”
蓝梦哭笑不得:“你是猫,纪念狗干什么?”
“那我也要!听说懂得欣赏其他物种优点的猫特别有格局!”
笑闹声中,他们转入熟悉的街道,消失在城市渐浓的暮色里。旧厂房的故事结束了,但更多的故事,还在等待着他们。
而那个救助站里,每当有新的流浪动物被送来时,工作人员总会指指大黑的照片说:“看,这是我们的老站长。他教会我们,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