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头发……”长歌难以置信地望着花无忧,声音哽咽嘶哑地险些破碎,“怎么……怎么全都白了……”
花无忧撇开眼,淡淡道:“无碍……”
“无碍……怎么可能无碍……”长歌极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为什么……若是你告诉我救玉珩的代价是要将毒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么……”
“尊上……”季栎松开了她的手腕,打断了她的话,他朝花无忧轻轻做了一辑,“刚才属下不小心碰到了凤姑娘的脉搏,发现……”他望着长歌,目光冷沉,“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口中未完的话戛然而止,长歌身体轻轻一晃,脸上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花无忧浑身蓦地一僵,他转过脸,极为震惊地望着长歌,黝烟的眸子如同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惊涛骇浪:“他说的可是真的?”
长歌紧咬着下唇,没有出声,无形之中却是默认。
“我问你,他说的可是真的?”花无忧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分。
长歌心无可抑制地抽痛了起来,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死灰般的苍白,她轻阖上眼:“对不起……”这一句出口却几乎低弱到溃不成军。
掌风袭扫而来,却在脸颊几厘米处猛地停滞住了。
长歌霍然睁眼,便见花无忧胸膛跌宕起伏,死死地盯着她,倏地,轻轻地笑出了声:“看来那夜叉族的二殿下在你心中果然占了很大的位置呢!不仅能让你下跪求我,为了救他,就连这种弥天大谎也能信口捏来!”
他紧紧地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给生生拧断,“我说过,没有下次了。凤长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长歌心如刀绞,她哽咽着声音道:“只要你能消的心中的怒气,我做什么也愿意……”
花无忧眼眸一厉,他一掌打入长歌的肩膀:“给我滚,从今以后,我不想在见到你!”
长歌身体徒然一轻,整个身体往后一退,待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置身在门外,与此同时,哐当地一声,面前的门被大力关上,密不透风。
天空轰隆地一声巨响,闪电划过,大雨淅淅沥沥地掉落了下来,像冰雹般狠狠地砸在了长歌的身上。
长歌浑身顷刻湿透。
她怔怔地望着那紧闭的房门,任由狂风暴雨吹打在她身上,不避也不躲,就那般静静地站着。
无忧……若是我告诉你从始至终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呢?
无忧……若是我告诉你,要是我知道要用你的性命为代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避你的呢……
无忧……若是我告诉你,我现在比你更悔更痛呢?
“小长歌,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轻灵急促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灵隐撑着油纸伞急匆匆地走到了长歌的面前,看着她单薄摇摇欲坠的身体,在顺着她的方向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好看的眉头紧皱成川,她拉了拉长歌的衣袖,小声道:“是不是那个君临逼你的?”
长歌只是怔怔地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没有出声。
这般对于灵隐而言,无疑是默然。不用猜想也定然是了!她撇了撇嘴,对着君临简直鄙夷到了极点。
瞧着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灵隐再度偷偷地拉了拉长歌的衣袖道:“小长歌,反正他也不出来,要不我们先去避避雨,你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淋了雨,万一伤口恶化了,那可就不好了!”
灵隐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唠叨了起来,不免有些愁苦,她现在倒越发的像个女孩子了,要是她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成了男儿身,这般阴阳怪气的可如何是好?
长歌嘶哑着声音道:“你去避雨吧!不用管我!”
“这么行?”灵隐很是奇怪地望了眼她,她将她当成了什么了?她虽然是只猫,但也是个明白事理,通情达理的猫。哦!这词好像不对!应该是说她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她理所当然道:“我怎么能做这么没有骨气的事,你要淋雨是吧!好,我来陪你……”灵隐将手中的伞往旁一丢,瞬即同长歌一起淋雨了起来。以前没有变成人的时候,她便喜欢淋雨。虽然现在当人需要顾忌一些,所以,她有段时间没有这般释放天性了,但是,如今,重新体验一下,这种释放本能的感觉倒是爽翻了!
倾盆大雨滴滴哒哒地降落在身上,很快,灵隐里里外外全都湿透了,渐渐地,她感觉到了有些不舒服。比如,雨势太大令她几乎有些睁不开眼;比如,这衣服贴在她身上浑身湿哒哒的令她极不舒服;又比如,不远处有无数的魔卫站在一副色眯眯看好戏的样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阴沉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灵隐浑身一个机灵,她转过身,一件外套便稳稳当当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引之面色冷地的走到了她的跟前,将那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狭长的凤眸轻轻往旁边一转,声无起伏地开口:“谁若是敢在看上一眼,今日便去刑司房自动奉上自己的双眼!”他语音还未落地,刹那,不远处的魔卫顷刻散的干干净净。
灵隐咽了咽口水,再三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道:“嗯……那个……这衣服可以松点吗?我有些透不过气了!”
引之冷冷扫了她一眼,勾出了一道冷弧:“勒死了才好,免得到处招惹事非!”
灵隐愤然!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她守法、安分、老实巴交的人了!他居然说她爱招惹是非。如此颠倒烟白,实属不能原谅!
“勒死了你不是就在也找不到像我这么聪明伶俐,可爱、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丫鬟了?”满心的愤怒又能如何?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引之眼中泛起一丝笑,不过很快便被他敛得干干净净,他板着脸望着她:“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还不给我赶紧滚回去面壁思过?”
灵隐对于这个滚字很不喜欢!不,简直就是非常的不喜欢!奈何,她向来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纵然有满腹的怒气也不敢生张。
她望了望长歌苍白无色的脸,伸手拍了拍她的臂膀:“小长歌,恶霸势力反抗不得,容我先走一步!”
引之瞪了一眼她,她心神一凛,瞬间提步,溜得不见了踪影!见他鬼去的面壁思过!
待灵隐的身影消失的不见踪影,引之转头望向长歌,沉声开口:“希望凤姑娘记住先前答应我的话!”
长歌袖裳下的双手紧紧攥住,没有吭声。引之轻抿了唇,瞬即转身离开。
四周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冰冷的雨猛砸在脸颊上,视线一片模糊。长歌浑身透心的冰凉了起来。
头有些眩晕,她晃了晃神,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将背脊挺得笔直地望着前方。
长歌一遍一遍地告诉着自己,她不能倒,至少,在此刻,她不能倒!她只要一倒,就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
窗户被人推开,在见到雨中那袭淡金裳的纤细身姿时又被人放了下来,季栎轻凝了眼,他侧首望着坐在桌案旁那道烟衣雍容的男人,犹豫了一瞬,终究开口:“尊上,凤姑娘还在外面候着呢!”
手中执着的笔微微一顿,花无忧眼皮掀也未掀,声无起伏道:“随她,她喜欢,就让她站着好了!”语落,他龙飞凤舞地往面前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轰隆地一声,屋外,一声惊雷,他手中那支笔微滞,终究放了下来。他轻阖上眼,闭目沉默了一瞬,才轻声道:“派人,将她轰出去!”
季栎抬眸望了他,轻轻颔首应了声:“是!”瞬即,大步走了出去。
“等等!”花无忧又唤住了他。
门口处,季栎顿住脚步,回首望他。花无忧再度拿起手中的笔,在面前的宣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若是她不愿意走,那便动用武力,总而言之,明日我不想在看到她!”
季栎目光深邃地望着花无忧,再度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是!”转身,拉开了面前的门。
长歌意识恍惚之中,只听见不远处传出细微的吱呀声,是人开门的声音。
她脸色浮现出一丝欣喜,抬眼望去,便见房内季栎走了出来,她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季栎面色冷漠地望着长歌,沉声道:“凤姑娘,尊上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您还是离开吧!”
长歌眼帘轻颤了颤,扯着沙哑着声音道:“那你告诉他,在他未原谅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季栎眼眸微微敛起,“你这般胡搅蛮缠下去,对你,对尊上,皆不好。仙魔终有别,你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强撑在一起也并不会幸福!”
长歌这些时日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些话了,她唇角泛起一丝苍凉的笑:“我说过,在他未原谅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季栎骤沉了呼吸,因长歌求得父神去救花无忧,对她的成见少了少许,如今,她居然谎称她怀有身孕,借此挟持尊上去救他人,导致尊上的神体渐渐崩散。对她那仅存的好感也已经消磨殆尽,他沉声道:“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瞬即厉声吩咐:“来人!”
他身侧立即浮现了四五名魔卫。
季栎冷声道:“将她给我轰出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