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尊上!”夜玉珩谢礼。他弯下身体正欲扶起长歌,未料,手刚触碰到她,长歌身体轻轻一晃,蓦后坠地。
“阿尛!”夜玉珩一声惊叫,慌忙搂住她下坠的身体。他低头一望,这才发现长歌脸颊苍白无色,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似乎身体早已是强攻之末,刚才那一切都是她在强忍着的。
“尊上,请恕玉珩先行告退!”夜玉珩将长歌打横抱起,不待花无忧回话,已经转身步伐匆匆地离去。
潋滟目光幽邃地望着夜玉珩离去的背影,扬唇笑了笑:“这个夜叉族的二殿下倒是对尛婆挺关心的。”
她话音落地,发现身旁许久无声,转头,便瞧见花无忧面目冷沉地盯着夜玉珩离去时的背影,连手中酒盏里面的酒洒出来少许也并不知情。
潋滟心神微凛,唇角扯出一丝笑:“无忧,你怎么了?”
花无忧瞬间清醒,他缓慢地收回视线,见桌面上渗出了少许酒,蹙了蹙眉。望着潋滟疑虑的目光,他微微笑了笑:“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弄洒了而已!”
他语音落地,顷刻就有婢女上前,将桌面上的水渍收拾干净。
潋滟复杂地望了他一眼,轻抿了唇,终究未语。
回到屋内,夜玉珩迅速将长歌放入床榻盘坐,他也毫不犹豫坐于她身后,伸手从她背后渡了些仙气过去为她调息,直到半个时辰过去长歌才幽幽转醒。
看到屋内熟悉的陈设,长歌身体微微一顿,虚弱道:“我怎么会在这?”
“你还问我?你可知刚才若不是我,你可能就已经没命了……”夜玉珩收回掌,他怒气横织地望着她,“我还以为你有多好的方法,却没有想到居然选择如此愚蠢的方法,随随便便拿一只鹅,再加上自身的血来混淆视听,你以为大殿里面的人都是傻的不成?你以为道行高深的人看不出来吗?”说到此处,夜玉珩掰着长歌的肩膀,使她面向着他:“这些姑且不计,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血极为可贵,它已经没有再造的功能了,老了一些便罢,若是万一……”
“没有万一!”长歌截断他的话,她语气平静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又岂会不知!我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别担心……”
长歌始终无法做到与他过于亲近,她伸手拂开他握住她双肩的手,正欲起身,头突然传来一阵眩晕,她身体轻轻晃了一晃,险些晕厥,幸亏夜玉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夜玉珩脸色有些不悦:“你还再逞能?”
知长歌素来这种性格,他也没有与她再继续争执这件事,他轻叹了一声,将长歌扶至床榻躺下,轻声道:“我去炼丹房那些丹药过来,你在这里好好歇息一下!”
长歌轻轻颔首。夜玉珩起身欲走,恰逢此刻,一个穿着红衣肚兜的小男孩从地面上窜出头来。
“长白红参!”夜玉珩双目遽然一亮。
小人参精脸色大变,瞧见有人施法来抓他,他迅速钻回地面,却终究晚了一步,他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体被人拔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面。
“哎呦喂!”小人参精惨叫了一声,还未从痛觉中清醒过来,小辫子已经被人紧紧揪住。夜玉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眯着眼睛道:“虽然瘦得不成人形,但起码有万年道行了,用来熬汤也不错!”
小人参精一听他要将他拿来熬汤,脸色瞬间吓得雪白。
“你放开我,放开我!”他用力挣扎,奈何那小辫子被人紧紧揪着,使他无法挣脱开他。
说做就做,夜玉珩抓着小人参精抬步就走。
“玉珩!”长歌在他身后唤住了他,她虚弱地搀扶起床沿坐起身子,淡声道:“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夜玉珩回首望向长歌,掂了掂手中的小人参精:“虽然是个小娃娃,但长白红参可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况且,你的身体需要大补。”
“我自己的身体我又岂会不知?”长歌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道:“就算是服用再多的补品也无法恢复成以前那样!况且,这个小人参精曾经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我很喜欢他!”
她起身下榻,走到他的面前,将小人参精从他的手上夺了下来,小人参精逃脱魔掌,顺势藏到了长歌的身后,听到长歌所说的话,眼睛浮现了一抹潮红。
夜玉珩蹙了蹙眉:“可是……”
长歌低垂下头,望着站在她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人参精,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不想死,没人可以夺去我的性命,就算是阎王也不行!”她的语气透着莫名的坚定,就好像若她不愿,真的没有人可以强迫她一般。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当年她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之中,他请遍了无数名医来救治她,都说她无药可救。最终,她却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奇迹生还。叫人如何能不信服与震惊?
夜玉珩心中难免有些感慨,既不想这眨眼的时间他们就相处了百年。他面上泛起一丝温柔之色,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有细微的哭泣声霎时响起。他循声望去,便见小人参精呜呜地啜泣了起来。
他蹙了蹙眉:“你哭什么?”
小人参精边抹眼泪边哭泣道:“呜呜……我只是开心……那些人见到我都恨不得吃了我,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他伸手拉了拉长歌的衣裙,扬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婆婆,你做我的奶奶好不好!”
长歌唇角抽搐了一下,夜玉珩唇角微扬,面上有些忍俊不禁。见长歌的脸色有些古怪,小人参精再度拉了拉她的裙摆,泪光闪闪道:“婆婆,你就答应我吧!我从小就没有亲人,四处在外飘零流浪着,没有人真正的疼我、爱我,我也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家常便饭,我……”
长歌虽然现在面相老态,但她算起来也就只有几万年。如今被小她几万岁的人叫奶奶,她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我的岁数不足以做你的奶奶!”
小人参精眼眶中砾大的泪水颗颗滚落:“婆婆你是嫌弃我了吗?”
长歌心中有些不忍,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虽然我不愿意做你奶奶,但是你可以唤我……”姐姐两字还未出口。
“娘亲……”两个字从夜玉珩口中溢出。
长歌微微一愣。夜玉珩走到她身旁,伏低身形,在她耳畔轻语道:“既然这小人参精这么可怜,若是我们置之不理,有点说不过去。就让他唤你娘亲,圆了他一场梦吧!”
长歌眉头轻蹙:“可是……”她语音还未落地,夜玉珩又抢先她一步开口:“既然你唤她为娘亲,那就唤我为爹爹吧!”
“娘亲?”小人参精望了望长歌,又转首望了望夜玉珩,“爹爹?”
他脸色遽然一喜,张开瘦弱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了长歌的脚跟夜玉珩的脚,喜悦地大跳道:“我有娘亲了,我有爹爹了……哈哈……我有娘亲了……我有爹爹了……”
夜玉珩被他那一句爹爹与娘亲唤得那是心情愉悦,他一手将小人参精抱人怀中,高高地举起,两人开心的玩闹了起来。
欢快的笑声不断从房间溢出,长歌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一切,终究不忍心破坏面前的和谐。她转过身,本欲向床榻的方向走去,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透过窗外,看见夜色之下一位烟衫挺拔的俊美男人正迎风而立地站在院中,面目冷峻地望着她。
眸子不经意触碰到一起,长歌心神微凛。无忧……
她急速往屋外跑了出去,抬眼望去,院中空空荡荡除却那呼啸的寒风及飘零的落叶再无任何人的身影。
怎么可能是他……他那般讨厌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歌澄澈的双眼渐渐暗淡下去,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弧度,寒风吹入体内,她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最后,越咳越大,几乎要将肺给咳出来了。
夜玉珩见长歌突然冲出了屋外,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急忙追了出来,见长歌孤寂落寞地站在风中,止不住的地咳嗽,他走上前,双手撑扶住她,担忧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长歌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触碰,她目光平静地望了一眼前方,低垂下眼,终究转身走了屋。
屋内,小人参精正坐下铜镜面前拿着一把小刀剃头。当长歌进来之时,三二两下地就将自己剃成了一个光头。许是有些不适应,他望着铜镜面前望着自己的倒影,一手摸着光秃秃的圆头静静地发呆。
夜玉珩蹙了蹙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人参精回过神来,他抓着那撮头发跑到长歌的跟前,将它递到长歌的面前。
长歌低头望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小人参精奶声奶气道:“娘亲,我的头发孕育了万年才长出来,它的功效虽然没有我的血肉强。但也差不了多少!你吃了它,身体肯定很快就能够好起来的!”
“那岂不是很珍贵?”长歌记得他曾经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这小辫子给取下来的,如今,居然为了她割爱,长歌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婉拒道:“这礼物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小人参精发红了鼻子,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娘亲,莫非你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