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为了证实她所说的话,她双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臂膀,沙哑着嗓子道:“你听到了吗?我不可能也不会生下你的孩子!”那一字一句重的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似在提醒着他,又似乎在警告着自己。
那简单的几句犹如利刃狠狠刺入了李桢的胸口,鲜血淋淋,痛得他近乎站不稳。望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他突地就笑出了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声音太过苍凉,以至于长歌觉得身体有些发冷,冷到骨子的那种冷,然而,她告诉自己,不能被面前的假象所迷惑,是的,她不能,不能被迷惑!
李桢踉跄地退了两步,黝烟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脸上苍凉的笑意越来越大,越笑越大,最后竟然怎么也止不住:“我原以为只要我努力付出终究能够感动你,所以,你在我身上下的毒我都可以忽略不计,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一切只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
长歌心膛剧烈一震,身体无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不错,她虽然没有在每日给李桢做的面中下毒药,却在自己身上下了毒,只要他每次同她身体有近一步的接触,那毒素就会慢慢侵入他的五脏六腑,最后,将他的法力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她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原来……
“原来你都知道?”长歌喉咙哽涩难言,如同喝了苦茶涩而无味。
李桢低垂下头,望着插在他心口中央那把斩魂剑,苍白着脸无声笑了笑:“可是我千算万算却始终算错了一步,你的心……足够冷!”
长歌呼吸一滞,脸色煞白了几分,然而,她面色却始终维持着清冷无温的淡定,仿佛李桢所说的一切根本就不在她眼中,仿佛,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于她而言根本就举无轻重。
她的这份淡漠深深地刺伤了李桢的眼,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无论我如何将它捂热却始终徒劳无力。”
为何明明是他做错事,却能够理直气壮地把所有的过错全部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好像她从头到尾都误会了他一般。就是这份无辜,就因为这份无辜她才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长歌双拳紧紧攥住,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在重蹈覆辙,她语气清冷如泉:“是你逼我走上这一步的!”
“是啊!是我逼你走上这一步的!”李桢定定地望着她,那双黝烟的眸子直射入她眼底,仿佛要透穿过她的内心,他想看清她,他想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难过,心痛,可惜,终究没有!心在那一瞬仿佛空空荡荡的,似乎在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承载住之前那份重量了!
李桢唇角荡起一丝飘渺的笑:“还是那把剑,还是同一个理由,陶妖,你当真恨我恨到宁愿我魂飞魄散吗?”
长歌瞳孔猛地一敛,心跳仿佛在那一瞬戛然而止。
李桢唇角有鲜血慢慢溢出,在嘀嗒嘀嗒地掉落在地,他却始终毫不在意,甚至于,根本就没有用法术来修复身上的伤口。
他一字一句,带着毁灭到足以摧毁一切的声音:“自从上古灭世之后,纯钧剑便自行封印,直到五百年前它才出世,你当真以为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凑巧之事?他就恰巧落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手中,你当真以为它会易主吗?”
长歌心仿佛坠落到了一个无底深渊,她腿软似地退后了数步,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李桢,向来镇定自若的脸出现了前所未有地慌乱,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的!天帝明明就是花无忧,花无忧明明就是天帝!不可能呢……你怎么可能会是花无忧……”她伸出手,颤抖地指向了李桢:“你怎么可能……”话到一半,一道凌厉的剑气从李桢背后知劈而下,她瞳孔猛地一睁!
“尊上小心!”不远处季栎歌猛地大叫,一手劈下持刀砍来的天兵,脸色喷了一脸殷红的鲜血。
“不要!”长歌情绪失控地往李桢所在的方向冲去,近了,马上就要近了,在那剑即将落入到李桢身上,长歌张开臂膀想也未想就挡在了李桢的面前。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
“噗”地一声闷哼,滚烫腥红的鲜血喷满了长歌的脸,长歌的视线一片通天的血红,渐渐模糊不清了起来。
“潋滟!”
“尊上!”
白倾与季栎声嘶力竭地大叫出声,两人同时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掠而来,迅速搂着了那下坠的身影。白倾的双手在接到潋滟的那一刹那,手中遽然一空,潋滟直接化为了灰烬。
长歌怔怔地望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看着潋滟与李桢被卷帘大将一剑穿心、看着潋滟魂飞魄散、李桢重重坠地受伤昏迷,她失魂落魄地退后了两步,心瞬间空空荡荡,想哭,眼中却流不出任何泪水。她知道,在这一刻,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季栎一掌震飞卷帘大将,他搂住李桢,面色阴沉地望着长歌,一字一句犹如猝了冰:“凤长歌,你会为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后悔的!”
长歌脸上血色顷刻褪的干干净净!
“我们走!”季栎猩红着眼,怒吼一声,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面八卦玲珑的镜子,往上空一抛,光芒大涨,大殿内所有的魔兵连同着那面镜子消失在了原地。
天帝脸色铁青,到手的旱鸭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飞走了,叫他如何能不气恼?他沉声道:“卷帘,你带领数十万精兵给我追,这次,势必要将魔族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卷帘大将抱拳:“末将领命!”瞬间率领着一干天兵天将,立即蜂拥地追了出去。
殿宇内除了那满地的尸体以及飘散着的血腥味在也没有任何声音。
想到刚才那危险的一瞬,天帝俊脸阴沉地望着长歌:“你知不知道刚才若不是我拉开你,这次飞灰湮灭的就是你!”
长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犹自地低垂着头,将所有的情绪尽数掩埋,整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就好像陷入到了一个谜团,又好像做错了事情陷入无尽的懊悔与自恼一般,她轻轻地自言自语地低喃着:“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无形之中透出一丝痛心与寂寥之感。
天帝心中微紧,他意识到自己语中过重,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长歌的臂膀,感觉到她的身体冰凉的不像话,他蹙了蹙眉,放缓了声音:“长歌,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担心你!我……”
“噗!”长歌心膛气血上涌,口吐鲜血,人一晃,彻底倒地晕厥。
天族追杀魔族残兵,却未料在进入魔族界限上,有魔族之人早已经埋伏在那里,双方经历的一场恶战,最终两军损失惨重,这一场大战,被历史上称为双壁之战,最终以魔族惨败而告终。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天有余,清风吹拂而过,白色的幔帐随风摇曳着,荡起一圈一圈的旖旎。
“还没有醒过来吗?”凤梧宫内,掌管宫中一切大小事物的首席仙娥抬步走了进来,望了望床榻上的女子,最终朝身侧的仙娥询问出声。
不错,这名昏睡的女子正是长歌!
那名宫婢忧虑地摇了摇头:“是啊姑姑!还没有醒过来呢!”
首席女官好看的眉头轻轻蹙了蹙,她望着床榻上女子苍白无色的脸颊,疑虑道:“奇怪,都已经过去三天了,按理说早就该醒过来了才对啊!”
宫婢小声提醒道:“姑姑,您说要去禀报天帝带太上老君过来瞧瞧吗?”
首席女官犹豫了一瞬,终究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凤凰仙子乃是天族未来的天妃,可不能出现半点马虎!”
这般说着,她立即转首,吩咐身旁的宫婢去禀告天帝,只是,她还未来得急出口,那名宫婢就欣喜地叫出了声:“姑姑,您快看了,凤凰仙子,她醒过来了!”
首席女官身体一顿,霍然转头,便见长歌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明明是睁开的,却没有一丝混度,只是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上方,好像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绝美的脸颊上没有一丝情绪。
不管如何,醒来总是好的!首席女官放下了心中的磐石,她立即朝旁边道:“快,快去通知陛下,凤凰仙子已经醒过来了!”
那名宫婢瞬间领命退下。
首席女官立即回首望向长歌,语气柔声道:“仙子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昏迷了三天,定然有些不适吧?
长歌没有吭声!
首席女官又恭恭敬敬道:“仙子刚刚苏醒过来,可是需要些什么?”
长歌眼波终于有了丝丝变化,她平静地望着她,那双澄澈的双眼早已失了往日的光彩,她扯着早已经嘶哑得不像话的嗓音道:“我现在在哪?”
首席女官微微笑道:“您正在天宫的凤梧宫内呢!”似想到了什么,她又立即补了一句:“天帝公事繁忙,所以特地派奴婢过来照顾你,仙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奴婢提!”
长歌显然对着兴趣不大,她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他可还活着?”
他?
首席女官怔了怔,不过,她通透聪慧,瞬间又明白了过来。
天帝好端端不伤不损的,凤凰仙子自然不是问他,那么,不是问他,就必然是问另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不用猜测也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