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却是实话,且不说凤长歌救了灵隐,就单说她此刻还怀有李桢的血肉,他于情于理也不能见死不救,可是,诡异的是,他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有在精灵族寻到她的下落。
李桢轻阖上眼,沙哑着嗓音道:“她生还的希望会有多大?”
像这种情况,生还的可能性一般不大。然而,见李桢悲伤的神色,他不想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
引之温和道:“长歌姑娘贵为丹霞山的族长,有涅盘重生之能,尊上放心,长歌姑娘定然会安然无恙!”
李桢睁开眼,转过身,再度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声呢喃道:“会安然无恙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肃静!
累……长歌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广阔无边的平原之上,长歌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儿去,她只是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漫无边际地走着,走到哪哪而便是尽头!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直到走到双腿麻木,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时,一袭白衣出尘的身影猛地撞入了她的眼底。
她身体蓦然一震,霍然抬起头,便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浑身透发着清冷孤傲的气息。
纵然背对着她,她依旧能够一眼认出,这是她的师傅……她的师傅……
长歌喉咙哽咽,泪水几乎要溢出眼眶,她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脚步跄踉地往前走去,正当她快要走到他身边之时,男人的背后,一道烟色倨傲的身影霎时浮现,他俊脸冰寒,手中拿起上古宝剑纯钧毫不犹豫朝男人砍了下去。
滚烫的鲜血噗地一声溅在了她的脸上。
“不要……”长歌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她极力跑上去,双脚猛地踩空,身体无尽下坠,床榻上,长歌霍然睁眼,腾坐而起。
她脸颊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显然刚从噩梦中惊醒。
“长歌,你醒了,可吓死母妃了!”床榻旁,守在旁边的白聘见长歌苏醒过来,情绪激动的一把抱住了长歌。
长歌似乎这才恢复了一点意识,她望着面前这熟悉的陈设,感受着白聘的亲昵关怀,如鱼刺哽在喉,她声音哽咽道:“长歌不孝,让你与父君担心了!”
“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白聘眼圈也有些发红,她拍了拍长歌的背,松开她,道:“告诉母妃,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出现在空蛮?还有君临呢?他怎么没有陪在你身边?”
长歌心几不可觉地攥在了一起,她眼睫轻颤了几下,声无起伏地道:“我与他已经结束了!”
“结束?”白聘脸色微变,“长歌你……”
“母妃,过去之事我已经不想在提了!”长歌平静地将她未完的话给截断,“齐渊呢?自从他出来空蛮之后,我还未曾见到过他!”
白聘见长歌不想再提,也没有过多勉强。毕竟,仙魔终究有别,两人在一块要承受着莫大的非议,分开亦是最好的结局。
白聘温柔笑了笑:“他在房间,现在这个时候估计正在吃饭呢!”
“我去见他!”长歌掀被而起,下床,抬步往齐渊的房间走了过去。
此刻已经临近晌午,烈日高悬,滚烫的阳光照耀在人的身上有些眩晕。
长歌刚走到齐渊的房门口,腹中突地传来一阵绞痛,那种痛苦好像要将她的五脏六腑生生拗断,痛得她险些站不稳,幸亏她及时扶住了旁边的窗柩,才不至于晕厥在地。
长歌脸色煞白,欲运用体内真气调解片刻,突然,屋内“砰!”地一声,有碗筷摔碎在地,发出劈里啪啦地清脆声响。
长歌蹙了蹙眉,只得散去聚集而来的真气,她抬步走进,便见齐渊正恐惧地躲在一名婢女身后,很是警惕地望着她。
“殿下!”那名婢女朝长歌微行了一礼。
长歌颔首,挥手,示意她退下,未料,那名婢女刚抬步,就被齐渊拉住了衣裳,齐渊乞求地望着她,示意她别走。
这……
婢女有些犹豫地望着长歌。
长歌忍住身体的不适,抬步到齐渊的跟前:“齐渊,你忘了我吗?我是长歌!”
齐渊根本不听,见长歌抬步走进,他脸色刹白,又恐惧地往婢女身后躲了躲,似乎长歌是洪水猛兽,只要稍微靠近就会吸食他的血与骨!
长歌再次走进,手搭在他的臂膀,试图与他缓和之间的关系:“齐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何不怕他人,却独独怕我?”
“魔鬼……魔鬼……不要碰我……”齐渊猛地挥开了长歌的手,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齐渊!”长歌脸色惊变,下意识地抬步去追,腹中剧痛更甚,她无法抑制地痛呼出声。
婢女有些惊慌失措道:“小殿下,你怎么了?”
长歌摇了摇头,轻声吩咐道:“别管我,快去找他,别让他走丢了!”
“可是您……”婢女咬紧了下唇,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然而,看到长歌微蹙的眉宇,终究未在犹豫,转身走了出去。
额头上的细汗不断的滑落,长歌感觉四肢冰凉,意识开始有些恍惚,她轻倚在桌旁施法捻诀,试图调养一下生息,却发现无法凝聚灵气分毫。
腹中疼痛越来越甚,她单手撑起桌面,脚步维艰的往门口走去,恰在此刻,一袭身着明黄袍雍容高贵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男人见到她这般模样,脸色微变了几分,瞬即上前将她扶住。
长歌意识恍惚之中只感觉口中被人喂了一颗丹药下去,再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涌进了体内,待片刻过后,她才稍微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人,是天帝!
天帝很是担忧地望着她,询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长歌脸上想浮起一丝笑,可是,因东华逝世一事,她心情低落到了谷底,脸颊僵硬地再也扯不动分毫,是以,她只得放缓了语气道:“多谢天帝,长歌已无大碍!”
天帝此刻搂着她的腰肢,长歌颇感不自在,她尝试着离开他的怀中,未料,天帝不仅不松开她,反而,将手中动作力道的几分。
天帝微微皱眉,面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仙子身体不适,又何须在我面前勉强?”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人言可畏,还望天帝明白!”长歌拿开天帝搂在她腰间的手,一步一步挪动着极小的步履往前走去。
天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缓声道:“仙子这些时日,可曾考虑过我说的话?”
长歌步履微滞,天帝所说的话,她自然记得。她轻阖上眼,声音有些沙哑道:“长歌不明白,天帝何故是我?”
“说实话,本帝君也并不知情!”天帝走到长歌的面前,徐徐说道:“只是,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仙子总会觉得莫名的熟悉亲切,那种感觉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便认识了一般!”
很久很久便认识了一般……
长歌身体重重一晃,天帝的话字字戳在了她胸口,令她鲜血淋淋的,险些站不稳。
无忧……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我?
她泪水慢慢模糊了视线,心痛泛滥无尽地在蔓延!
天帝望着长歌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双手搭她在双肩,情深意切地道:“本帝还是之前那句话,只要仙子同意与我在一起,过往之事我可以统统不在意,甚至,会将仙子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
长歌泪眼模糊地望着他:“我……”
“她不会同意的!”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声音骤然响起,一袭烟衣雍容的挺拔男人霎时浮现,他抓住长歌的手腕用力一拉,长歌猝不及防,便被他拉在了一旁。
长歌腹中本就不适,被他这么一用力,又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然而,她面色冷的发寒,似根本就不在意一般。
李桢漫不经心地勾勒出一道极冷的弧度:“天帝倒是好胸怀,居然愿意为我照顾妻儿。不过,你既然也知长歌腹中怀着的是我的骨肉,那么也该知道我的女人及她腹中的孩子自然也该由我这作为父亲的人来保护照顾,就不劳你费心了!”
天帝面容冷沉,亦不甘示弱地反击道:“据我所知,长歌跟你在一起并不快乐!”
李桢眯了眯眼:“快不快乐不是由你这个外人说的算的!”他大手揽上长歌的腰,温柔道:“长歌,我们回家!”
“家……我倒不知,除了这丹霞山,我哪还有家!”长歌唇角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弧度,澄澈的眼眸冷得令人发寒,“魔尊今日来我丹霞山肆意挑衅,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那冷漠疏离的语气,刻意保持的距离。李桢身体猛地一僵,他以为长歌还在因那日之事置气,尽量放缓了语调,柔声道:“长歌,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很久……我……”
“够了!”长歌冷漠地将他的话给截断,抬手,一掌打入李桢的胸膛,李桢骤不及防,跄踉地退了数步,胸膛气血一涌,鲜血几乎溢出喉间,他咬紧牙关,强忍了下去。
长歌面容清冷无双地望着他:“我若是你,便会趁现在无人之时离开!”
李桢呼吸近乎一滞,他脸色苍白地望着她,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天帝走到长歌的身侧,伸手揽住了长歌的腰,挑衅地望了他一眼:“现在,你该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