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唇角泛起一丝笑,轻靠在他肩膀上,虽然知道仙魔数十万年间的对立要想和平相处几乎毫无可能,但得到李桢的应允也算是了却了她心中所顾忌之事。魔界不会主动挑起战争,那么,仙族为了三界自然也不会主动侵犯,两者井水不犯河水,却是最好的结局。
突地,她视线落在了一处,李桢包裹着的纱布又渗出不少的鲜血,她离开他的臂弯,望着他的伤口,蹙了蹙眉:“鲜血溢出来了,我重新替你包扎一下伤口。”说着,手已经抚上了砂带衔接处欲将那纱布取下来。
李桢瞬即抓住了长歌的手,额头上一滴细汗滑落了下来,滴答的一声掉在了长歌的手臂上,冰冰凉凉的瞬间化开。
长歌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抬首,李桢已经松开了抓住她手臂的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大步走了出去。他的步履有些匆忙,整个身体微微弯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长歌心膛剧烈一震,连忙起身追了上去:“李桢,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李桢扶住门槛,声音猛地一抬,言语之间有些少许急促之色。长歌果然停下了脚步。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李桢放缓了语调,尽量压抑住自己发颤的声音:“二个时辰到了,我怕我体内的毒性伤到你及你腹中的孩子!”
长歌听出了他语中的隐忍:“我去叫无涯过来!”
“这么晚不用打扰她了!”李桢毫不犹豫地出声拒绝,“我无事,休息一下就好。”说完,他踉跄着脚步离去,至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过长歌一眼。
李桢的身影渐行渐远走远,长歌心绪始终难宁,然而,她顾及腹中的孩子终究无法迈出那一步,她沉浸了一瞬,直接往无涯的厢房走去。
这间屋子并不大,无涯的厢房极为好找,只是片刻的功夫,长歌便已经走到了无涯的厢房。
长歌本欲敲门,却发现无涯的房门未关,她蹙了蹙眉,朝里面轻唤了一声:“无涯?”
房间里面毫无半分声响,却仍旧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长歌推开门,便见无涯静静地坐在桌旁,面色肃穆地望着摆放在桌面上的一面剔透镜子。境内天帝正派人在悬崖入口那里搜寻。
长歌走上前,望着境内所反射的场景,皱了邹眉:“他居然发现了悬崖这里是入口!”
无涯颔首点了点头:“恐怕不出三天他便会找到这里了!”
无涯在这里避世隐居,从来不曾落入凡尘俗世,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她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下,长歌自是难辞其咎。
长歌转首望着无涯,缓声道:“除了这个入口,可有什么地方能够出去?我去将他们引开!”
许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窥视着他,天帝微抬视线,目光投射过镜面仿佛要直接射向无涯。
无涯心神微凛,立即将镜子盖了下去。面对长歌的担忧,她故作无事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你无须担心,纵然他找到入口也并不一定能够寻到这里来的!”
长歌轻抿了唇。虽然无涯跟她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这次无涯若是因为帮她而出现什么差池,她定然无法原谅自己。
无涯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你来找我有何要事?”
长歌瞬即想到了李桢:“我想来问问你,可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在靠近他时不会影响我腹中孩子?”
无涯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李桢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紧贴着长歌,加重了伤势自然不好受,然而,他又不想让长歌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必然在身体承受不住之时,匆忙而走。长歌以为是受时限所致,所以,才会来这里问她。
她轻叹了口气:“长歌,你无须……”话音还未落地,一只肥头大耳的猫猛地窜跳了进来,飞扑到了长歌的怀中。它冲的力道过大,以至于长歌险险地退后了数步。
长歌低垂下头,便见灵隐一脸欢喜地在她怀中蹭了蹭。
长歌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喵!”想到此,灵隐愤恨地叫了一声。它本来待在魔界好好的,偏偏那个丧尽天良的恶魔说它长得肥胖需要减肥,把它强行带到了这里。才整整几天的功夫罢了,它就消瘦了一大圈。
长歌同它相处这么久,岂会猜不出它所表达的含义?
“恶魔?”她轻挑了挑眉。
灵隐泪光闪闪地点了点头,有几分不屑提醒道:“就是那个没皮没脸的引之!”
它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长歌,打不过他,这些天我忍辱负重地待在那里,就是为了让你替我一雪前耻,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长歌哭笑不得,感情它现在是来告状的。她搓了搓灵隐:“你向来不是知道打不过就跑吗?不是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自己还眼巴巴地凑上去找虐,能怪得了谁?”
灵隐病怏怏地软了下去,它有些心虚,有些气短,它才没有眼巴巴地凑上去找虐呢,只是,每次引之都会拿出一些好吃的引诱它出来,它一时不慎就着了道,回应过来,为时已晚!哎!
“好可爱的小猫啊!我可以抱抱它吗?”温柔似水般的声音响起,动听之极。
灵隐稍稍抬眼,便见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含笑地望着它,满脸都是温柔之色。她墨烟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的丝带轻轻挽住,泛黄的烛光照耀在她脸上泛起一丝薄薄的光晕,映得她仿似在画中走出一般。
灵隐忍不住心神激荡,一时间看痴了!
无涯俯低身形,凑到灵隐的面前,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它的额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灵隐向来讨厌别人摸它的头,谁要摸了必跟谁急,长歌以为它会当场炸毛,没想到它很娇羞地低垂下头,柔柔弱弱斯文乖巧地叫了一声:“喵!”又怕她听不明白,灵隐抬起头,望向长歌。
长歌被它祈求的眼神逗得想笑,向无涯解说道:“它叫灵隐!”
灵隐偷偷望了一眼无涯,它不禁想到无涯刚才说要抱它,轻轻一跃,跳到了无涯的怀中,然后,很是羞涩腼腆地垂下了头。这般模样惹得无涯更是欢喜了。
长歌轻叹息了一声,似想到了什么,继而追问道:“既然你是同引之一起来的,为何我却没有看到他?还有,天帝堵住在入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除了那个悬崖入口,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进入这里,想必,他们是发现了,所以沿着那条小路进了这里!”无涯揉了揉灵隐的绒毛,温柔道,“灵隐,我说的对不对啊?”
灵隐望了望无涯,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个地方太过凶险了,若不是看到了天帝正派人堵住那里,他们才不会走那条路呢!
长歌疑虑:“还有入口?”
无涯抬首望着长歌,点了点头:“就是离这附近不远处那个沼泽内,我之所以未曾告诉你,是因为里处很危险。姥姥说过,若非实在是走投无路,那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去!”
想到那沼泽内堆积如山的骸骨,灵隐一阵恶寒。连身上的绒毛也一根根竖了起来。虽然在经过那沼泽之地时,它整个人躲在引之怀中未曾亲眼看到,但闻着那长年积累而成的血腥腐朽之味,想必里面也定然关着凶险之物。幸好,引之还没有丧心病狂道将它给丢下去当食物喂。
“不知姑娘的姥姥究竟是何人?在下可否去拜访一二?”斯文优雅的声音缓慢响起,无涯转首,便见一袭白衣翩翩的男人摇着玉扇走了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灵隐翻了翻白眼,不知为何,见到引之摇着玉扇的斯文败类模样就有些碍眼,索性,撇过头不去看他!
引之见灵隐不屑的模样,眼底泛起一丝危险的光芒。
无涯低垂下眼,声音极轻极轻地道:“我姥姥他去世了!”无形中散发着一丝哀伤的落寞。
引之微微一怔,知自己触及她的伤心事,面上带有丝丝歉意:“抱歉!”
无涯扯唇笑了笑:“不知者无罪,公子无须介怀!”她抬起头,“既然你们是长歌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公子若不嫌弃寒舍简陋,便在我这小住几日!”
引之轻轻作了一辑:“如此,打扰到姑娘了!”
“公子客气。”无涯柔声笑道,“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为你腾出一间房出来!”
引之微笑颔首,无涯将灵隐递给长歌,抬步离去。
灵隐见无涯欲走,纵身跃下长歌的怀中,欲跟上去。未料,它脚落地还未提步,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提在了半空。
“喵!”灵隐愤恨地转首瞪着始作俑者。
引之视若不见,他挑了挑眉:“你也要跟去?”
鉴于它目前打不过他,灵隐按捺住几乎暴跳的脾性点了点头。
“不准!”引之想也未想便开口拒绝,望着灵隐略带疑惑的视线,他轻描淡写道:“这荒郊野岭的,你要留下来给我驱蚊子!”
蚊子……
蚊子……
他居然要一只这么可爱,这么聪慧的猫驱蚊子?简直欺人太甚……不……简直欺猫太甚!
“喵!”灵隐怒叫了一声,张口就往引之的手臂上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