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他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
可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情,就这般傻坐着,让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矛盾全都交由长歌处理,他身为一个男人却什么也做不了,却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他告诉自己,只要过了今晚,明儿一早若是他再见不到她,他就硬闯过去,直接将她带走。可是这一晚却是极其难熬的。
李桢抬首静静望着窗外的月色,突地不远处有人影一晃而过,他眼眸猛地一沉,身形轻动,急忙追了上去。
……
祠堂内,凤允跨入门槛,望着那脊梁挺得笔直的纤影,微蹙了蹙眉。
长歌性子虽傲,却也顽劣,他要她跪在祖宗惩罚她,也并不是真心想要体罚她,因为他知道要她老老实实跪上一宿几乎毫无可能,所以,他才想到用罚跪这个法子。
没想到她居然……
凤允款步上前,负手身后,沉声道:“这次倒是听话,说跪着居然一次也没有站起来,怎么样,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可曾想明白?”
长歌绝美的脸庞平静的没有丝毫反应,她语气笃定道:“父君,我的决定还是跟之前的一样。”
长歌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有岂会不明白,若是这么快就变了,倒也不是她了,只是他不知,她这倨傲的性子究竟是遗传到谁的?决定了的事,便一条道走到烟,任由何人也拉不回来。
若不是白聘在他面前求他,他真该趁此刻好好整治整治她。
凤允深邃犀利道:“包括赔上丹霞山全族人的性命吗?”
长歌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凤允已背转过身,走至上方中央其中一个牌位轻轻一转,“轰隆”一声,牌位后面的墙壁自动打开。
长歌错愕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切,她进过祠堂多次,未曾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个暗室,正当长歌出神的瞬间,凤允沉稳的声音响起:“你跟我进来……”
长歌眉目轻拧,起身,双膝一麻,险些有些站不起来,她皱了皱眉,待缓了一瞬,这才抬步跟了进去。
石道光线很暗,凤允袖袍一拂,隧道中的烛台便亮了起来。长歌一路尾随,终是在不久之后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个普通的石室,除了一个衣冠冢没有什么多余之物。
凤允也不含糊,直径走到石壁挂着的画像一处,轻念了一个咒,那石壁上顷刻浮现金光闪闪的字迹。
长歌面色震惊:“这是……”
凤允面不改色道:“先祖留下来的遗训。”
墙壁上闪现的字面上写到:凡我凤凰族子嗣,生生世世皆不可与魔界纠缠,否则,凤凰族必遭天谴。
不是她一人,而是整个凤凰族!
为什么会这样?
长歌面色煞白,身体仿似难以支撑地退了数步,心里溢出一股难言的复杂,就像有沉沉的大石压在她心里无法透气。
凤允眉目轻凝,面上浮现一丝严肃之色,沉声道:“当年先祖曾经爱上了一个魔人,最终,那个魔人却负了她,至此,她便发下了此誓。现在,你知道了为何我与你母亲极力阻止你嫁给君临了吧,这不关是你个人的问题,还关系着整个凤凰族……”
长歌转首望着他:“为何我从来不知?”
凤允沉声道:“那是因为……”
“嘭嘭嘭!”凤凰山的警报钟声遽然响起。
凤允霎时止住了声,他与长歌相互一望,立即朝石室外的方向疾步而去,当长歌跨入丹霞殿,看到众人在声讨那一袭烟衣雍容的男人之时,错愕不已。
似感觉到了长歌的视线,李桢转身,望着安然无恙的长歌那紧绷的弦才彻底松了下来。
凤允率先沉声开口:“怎么回事?”
凤凰族一名年约六旬的长老走出来,朝凤允轻轻作了一辑,扯着年迈的嗓音道:“族长,他偷了我们凤凰族镇族之宝。”
李桢轻蹙了眉,唯恐长歌误会些什么,下意识地想欲向她解释些什么,四目相对,见长歌投以一个信任的眼神,他身体轻颤了一下,唇角瞬即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瞬,他明显的感觉到,她是信任他的!这比任何一句宽慰之话都来得重要。
长歌淡声开口,语气寡淡的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询问道:“敢问三长老有何证据证明是我的朋友偷了我们凤凰族的镇宅之宝?”
三长老有些义愤填膺道:“我们半夜听到禁室有传出异响,当我们赶到之时,此人正从禁室走出,而化物谱消失不见了,这是在场的众人都亲眼看见的。不是他偷了还能是谁?”
“就是……”
“就是……”
“亲眼所见的还能有假?”
众人顷刻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长歌脸上神色不变,她缓步走进,立在他面前,语气清冷而疏离道:“既然他来不及逃走,那么长老可曾在他身上发现化物谱?”
此人最擅长煽风点火,倚老卖老,长歌向来极不喜欢他。
“这……”三长老有些犹豫了起来。的确,他派人搜遍了李桢全身,皆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面对长歌的质问,他有些心虚,却仍旧理直气壮道:“没准他聪明,害怕途中出了差池,所以先将化物谱藏起来了也不一定。”说完,他觉得定是这个原因,腰板不由挺直了几分。
“他既然连大门也没有出,又哪来的时间去藏东西?”长歌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连带着语气也寒了几分:“还是长老认为有人会傻到明明有机会离开作案现场,还傻站在原地等人过来抓?”
三长老有些怒气攻心,手发抖地指向了长歌:“你……你强词夺理!”
长歌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长歌只是就事论事罢了,长老又何须动怒?”
三长老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对着凤允上前几步,恭敬道:“族长,这可是在场的人都亲眼见到了啊!化物谱的消失也是事实,您可要秉公处理啊!”
凤允微皱了眉,面上神色有些肃穆,他大步走至上方中央的位置坐下,望着静默在一旁的李桢沉声道:“说吧,你半夜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李桢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拂了拂衣袖,声音淡漠道:“我本待在屋内,却看见窗外有一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烟衣人行为鬼祟,恐他有什么阴谋,便跟了上去。到那之后。却发现他人凭空消失不见了,而他们……”李桢视线一一掠过在场的众人,“便出现了!”
凤允深凝了眼,意味深长道:“你是说有人故意引你过去的?”
凤允话音刚落,立刻就有自认正义之士抢在李桢之前出言道:“族长,凤凰族设有结界,任何人进入这里,都会拉响警报,我们不可能不知情,他显然是在撒谎!”
李桢唇角勾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既不是外人,或许是内鬼所为呢?”
三长老怒及反笑,他转首望着李桢寒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凤凰族出现了叛徒?简直荒谬。”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长歌眯细了眼眸,言语之间暗暗隐藏着阴霾,眸底更是一片冰冷:“我在化物谱的面上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无论任何人碰了它,三日之内若是没有解药解毒,必会毒发身亡,介时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我向大家保证三日之后定将真凶据拿归案。”
三长老兀自冷笑,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不知小殿下拿什么向大家保证?”
长歌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冷凝:“三日之后我若是没有找出真凶,任由你们处置!”
“小殿下严重了!”目的达成,三长老扬眉笑了笑,语调有些轻松道:“此人既然是的朋友,未免大家会误会您徇私枉法,为了避嫌,这几日他必须得关在地牢内,任何人也不许见,待三日之后,找到真凶再将他放出。小殿下意下如何?”
长歌微微侧转身望了一眼李桢,李桢朝她颔首,她敛下眼睫,沉声道:“就按你说的办!”
三长老立即吩咐道:“来人,将他给我带下去!”
须臾,便上来几个人将李桢带了下去。
此事告一段落,凤允瞬即沉声吩咐道:“天色已晚,你们都退下吧!”
大殿内的众人顷刻散去,转眼,陷入一片静谧。
凤允站起身,眉头轻挑了挑:“为何你在那化物谱上下了毒我却不知?”
长歌眼波轻动,微微笑了笑:“父君长年游走在外,除却关心母妃,还有何事放在心上?”
凤允被长歌一堵,面上闪过丝丝尴尬之色。他轻咳了一声,道:“你下了何毒?”
长歌轻描淡写道:“白归散!”说完,她衣袂一拂,人已转身踏出了殿外。待脚步声越行越远,殿宇拐角后面一道烟色的身影伸出头来,沉了沉眼,身形一动,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走出殿宇不远,长歌轻念咒唤出了几个人,朝他们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些人颔首离去,长歌这才抬步回到了房间。
今日所发生的事过多,长歌整个人已经有些疲惫。她走入床榻旁犹自躺下,闭目,想到的却是在祠堂暗室内所看到的那个遗训,再然后就是凤凰山血流成河,腐尸遍地的情景,整个人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自从怀孕之后,长歌似乎很容易被外来的情绪所干扰。她明明知道这些虚无缥缈的话不可能灵验。她内心却充满着极大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