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她又岂会不明白?可是,每当她一看到那张同花无忧一模一样的脸,明明知道是假的,她却仍旧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就如同她每每看到君临那双同花无忧相似的眼睛,对他的怒意便自然而然地消失殆尽。
有些时候她甚至会错觉的认为他便是花无忧。这种认知很可怕,她想避免,可是人却本能地想要靠近他。就如同他替她抵挡住了天劫,依他对她的所作所为,明明她有理由任其生死,却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
见长歌那麻木到空洞的眼睛,君临知她听了进去,霍然起身,抬步往外走去。
“你是如何知道花无忧的?”长歌轻幽地开口。
君临步履微滞。
长歌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道:“这世间无人知晓,你是如何猜到我与他的关系的?”她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花无忧,他怎么会知道花无忧的存在?就算他无意听人提过,纵然这世间有同花无忧齐名之人,他又怎会连想到,他是千万年前投身在虚无之境的花无忧?
君临眼波轻动,心中暗惊了一下,瞬即,又面无波澜地转回首,望向她:“我曾听你在梦中唤过他的名字!花无忧这三个字,怕是三界之中,无人敢取。”
的确!上古神尊的名讳又有何人敢动?
长歌黯然地垂下眼帘,也未曾疑虑其它。
突地,屋门“吱呀”地一声细响,季栎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来,见到长歌苏醒过来,面上微微一怔,又瞬间恢复如常,朝长歌轻点头问好,立即走到君临跟前,有些欲言又止。
君临漠声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季栎向来沉稳的面色闪过一丝凝重,低声禀告道:“尊上,十尸之地有异样,许是‘碧丹’出现了!”
碧丹?
长歌身体微顿。
君临目光一冷,沉声道:“你可确定?”
季栎点头道:“那里魔气冲天,绝对不会错!”
君临深凝了眼,声线如刀一般犀利:“带我过去看看!”
他正欲抬步,忽地,又想到了什么,转回首,走到长歌跟前,将一只金色的口哨递到长歌面前,嘱咐道:“有任何危险,你便吹响它,无论多远,我都会立即出现。”
长歌怔怔地望着那只口哨,漆黑的眼眸掠过一丝难辨的复杂,宛如蕴藏在平静湖面的暴风雨,又瞬间没有涟漪。
她没有伸手接过那金哨子,抬首,望着面前的男人,清冷道:“我要去十尸之地!”语气带着不容拒绝之意。
君临想也未想便开口拒绝:“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他微微顿一下,又道,“况且,以你现在的身体也不便去!”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长歌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从刚才醒来的那一瞬,她已感觉到体内的法力正在渐渐恢复,相信到了那十尸之地,自保绝对不在话下。
她淡声道:“况且,我想试试看那十尸之地能否得到净化。”碧丹现被浊气所污染,变成了提升魔气的绝佳利器,倘若,再不想办法克制,他日,定会成三界的浩劫。
君临听她语声笃定,知她非去不可。也未在强求:“那你必须听话跟在我身后。”未了,他又添上一句,“寸步不离!”
……
对于这寸步不离长歌未曾应允,甚至于不敢苟同。相反的,君临却对她形影不离,凡事离他一丈之远,他必会立马紧贴在她身侧,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从他们所住的客栈到季栎带他们去的十尸之地,一路上,他的目光从未曾离开她半步。这视线令她极度不自在,然而,每当她与君临说此事时,他便会轻飘飘地说上一句:“你不看我,你又怎知我在看你?”
长歌无言以对,是以,只得任由处之。
这十尸之地,就在进入妖族入口碑界线不远处,当三人赶到之时,除却那还未彻底散去的魔气,早已空无一人。
夜色寂寥,只有偶尔几处星星闪耀着,冷风狂啸,吹得沙石飞曳,在这静谧无人的地方有些诡异阴森。
季栎望着这空荡荡地四周,轻皱起眉:“奇怪,人怎么不见了?”
君临深凝了眼,视线在这轻轻一扫,目光突落向一处,他伸出手,隔空一吸,不远处平坦的沙漠狂掀而起,一个泛着刺目绿光的夜明珠从地底凭空浮现,飞落在君临手中。
“这是……”长歌脸色微变,难以置信地轻呼出声,“碧丹?”
君临眉中的凝重沉了几分,他目光满含深意地紧盯着手中这颗碧绿的珠子,骤地,将它紧攥手中,缓声道:“我们中计了!”
长歌立即反应过来。刹时,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弑灭率领着大群妖兵疾步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我之前还在因你的话而在思虑是不是真如你所言,有人在背后设下的圈套,故意挑唆妖魔二族的关系,现在,看到你出来在这,我便彻底信了,你进入魔界果然不安好心,不惜杀了我老三,甚至,还盗走了我们妖界隗宝‘碧丹’。”
“王,别跟他废话!”一名身材偏瘦的男人走了出来,怒目横织道,“他不仅杀了我们三公主,还盗走我们妖族圣物,我们定然要他血债血偿!”
“没错,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在场的妖兵如山呼附和。
“这般大的阵势想来我是插翅难逃了!”君临目光轻轻扫过在场的众人一眼,手中把玩着那颗滚圆的碧丹,漫不经心道,“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的?”
那名身材偏瘦的男人讥讽一笑,轻蔑道:“这便要问问你的好部下了!”
季栎眼波轻动,一个跨步走到弑灭的身旁,漠声道:“尊上,我也是被别无奈!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君临面无波澜,声音冷沉地不像话:“果然是你!”
当季栎走到弑灭的身旁时,长歌面上也有一瞬间震惊,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季栎向来对君临忠心耿耿,她如何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叛变妖族?被最亲近之人背叛,想必他心底定然不好受吧?
长歌担忧地望了君临一眼,果见他面色阴沉犹如寒冰。
季栎冷傲地扫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妖王已经答应只要我帮他除了你,便将我扶持为王!我尽心尽力为魔族付出了这么些年,除了法力比你稍逊一筹外,论能力,阅历、皆不比你差。如今,你为了这个女人神魂颠倒,甘愿为她几度将我们魔界的安危至之于外,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让有能者居之呢?”
君临手中把玩着碧丹的动作一滞,唇角轻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漫不经心地望着他,云淡风轻道:“竟然如此,那么,我也只好先杀了你!”语音落地,他身形似疾电一闪,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只听到“砰”地一声,季栎身体如断翼的蝶被掌风拍飞到数米开外的地方,痛苦地捂住胸口,“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君临浑身凛冽地如同地狱罗刹,他望着季栎一步步走近,目光冷峻如刀:“你可知背叛本尊的下场如何?”
生不如死!
季栎脸色闪过一丝刹白,转首,急忙朝弑灭呼救道:“王,救我……”
君临眯起了双眼,冷厉之色自他深沉的眼一闪而逝,他身形快速一动,直朝季栎的命门夺去。
长歌目光望着君临,未曾注意到身侧,忽地,有劲风横扫而来,她瞬间反应过来,抬手一掌,来人身体急速往旁一倾,一个反擒拿,迅速将她擒住。
君临的手在临近季栎额上命脉之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骤然响起,“君临,你若敢他一分,我便将这女人给杀了!”
脖颈上的力道蓦地加紧了一分,长歌眉头紧拧,却始终未吭一声。
君临望着弑灭手中挟持的长歌,果然停了手。
季栎眼疾手快,立即伸出一掌狠狠打入君临胸膛,突如其来的一掌卯足了全力,君临猝不及防,被这一掌打退了数步,原本还未痊愈的伤口又蓦然裂开,他脸色刹白,半倚在地,单手捂住受伤的胸口,唇瓣丝丝鲜血溢了出来,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地。
他浑然未觉,将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定定地望着弑灭,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放了她,要我做什么皆可以!”
长歌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望着不远处那受伤不轻的男人,眼底神色深邃难测,轻垂下眼帘,投落一道层层阴影,晦暗沉重。
君临这番话着实在她意料之外,长歌不曾想,他居然会说出这番话,若是先前她还在疑虑他所说之话有做戏成份,那么此刻那份疑虑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人纵然再会演戏也总有遗漏的时候,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神色,是骗不了他人的!
那名身材偏瘦的男人冷冷一笑:“想不到堂堂魔君倒也是只痴情种!”
他抬步走至君临面前,伸出脚,重重一脚踢到君临的身上,有骨折声在这静谧的四周清晰响起,君临身体腾飞而起,又狠狠坠落在十米开外的地面上,他脸色瞬间苍白的毫无血色,半捂着胸口又痛苦地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