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真实得令人几乎有些信以为真。
稍沉呤了一刻,他收回思绪,缓缓道:“现在赵罡已经死了,宋老也下落不明,李氏那边……”
“等等……”。李桢话还未完,便被宋珏伸手打断。宋珏紧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瞬,才道:“你说,赵罡已经死了?”
李桢也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道:“难道,他死了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宫中吗?”
宋珏表情严肃:“多久之事?”
李桢答道:“前日!”
“不可能……”宋珏几乎失口否认,心却一点点地在下沉,“我今日在早朝之时还见到过他!”
李桢心中猛地一沉。他轻抿了唇,沉声道:“我亲眼看到了赵罡的尸体,他死了一个月有余。”
宋珏有些疑惑道:“你不是说在前日死亡的吗?”
“发现他尸体的时候,是在前日我去他府邸之时,与他家管家一同发现的。”李桢眯了眯眼,“所以,对外宣称他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前日才对!”
宋珏继续道:“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假冒赵罡,甚至,在你发现赵罡死了之后,他还敢明日张胆的进宫。想必,便是他在背后策划了一切,还设计让你换了脸,在找一个人假冒于你,让你无计可施。由此可以看出他与皇宫内的那个假太子勾结在了一起!赵罡没有亲人,他是朝廷重臣,按大兴律法规矩,凡上五品以上官员死亡,必须得汇报宗人府,赵府管家看到赵罡死亡,没理由不禀告上去,且不办丧事!”
似想到什么。
“赵府!”李桢与宋珏几乎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两人神色微变,轻掂脚尖,立即往赵府的方向而去。
夜黑风重,街道上打更的张三打了个哈欠,他在赵府面前打完最后一次更之后,正反身准备回去休息,屋檐上似有两道欣长的身影如鬼魅晃过转眼又无影无踪,他心膛剧烈一震,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见四周并无异样,才吁出口气,快速地往回走去。
翻墙进入赵府,李桢与宋珏刚踏入前院,便看见一袭淡烟金衫的女子清冷孤傲的立于他们不远处。
此刻,她正背对着他们,万千青丝迎风摇曳,那衣袂亦随风轻荡,纤细的身子仿似被风轻轻一吹便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桢心骤不及防地一跳,望着那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身影,他沙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长歌……”
前方女子身体微顿,似乎有了丝丝反应,她漠然地转过身,便见宋珏与一名陌生的男子正迎面而来。
宋珏一怔,温和道:“长歌姑娘,你也在这?”
长歌轻轻点了点头。她望着宋珏身侧站着的那名男子。虽这张脸于她完全陌生的,但,她隐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之感,清冷中带有些疏离道:“你认识我?”
李桢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他黯了黯眼眸,微笑道:“我是李桢!”
“李桢?”长歌细细打量着他,那清冷淡漠的眼眸中有少许探究。
李桢见她有些不信,不由开口解释道:“当日出宫我遇到了埋伏,导致容貌变样,声音也变了,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回到皇宫。现在,在皇宫里待着的李桢是假的!”
“假的?”长歌眼眸幽邃,心里却有丝丝动容。之前,她还未有疑虑,现在这般细想,这才发觉近日的李桢有些不对劲。他不止荒淫无道、还性情残暴,与之前的李桢简直相差甚远,原来,既是假冒的吗?
“这点我可以做证!”宋珏沉声担保。
李桢轻抿了唇:“长歌,你若不信的话……”
“我信你!”长歌缓慢地开口,她微微扬唇想扯唇笑笑,然而,却是扯不出半分笑意,只是缓和语气道,“你虽容貌与声音与之前不太一样,但,给我的感觉却是相同的!”
李桢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还以为他可能需要费上一些功夫,才能够说服于她,毕竟这么荒唐之事世间少有,却没有想到,这般轻而易举的,她便信了。
莫名的,他心底浮起一片如水一般温柔的涟漪,之前那阴霾突地被一扫而空,他低低一笑,走上前,温和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晚,她不应该待在深宫吗?
李桢似想到什么,眼眸泛出一丝渗人的寒芒:“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些什么?”
长歌知他担忧,轻摇了摇头,移开视线,平静道:“我见这里有一股极大的怨气,所以才过来看的。没想到刚来,便碰到了你们!”
“这里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好像被什么阵法给封印住了!”宋珏掐指微算,目光落在一处,立即抬步而去。
长歌与李桢见状亦提步跟上。几人不稍片刻,便已走到了后院,此刻,后院内落叶遍地,积了不少灰尘,显然有段时间未曾打扫。
宋珏深蹙了眉头,左右打量了一眼,沉声道:“奇怪,怎么算不出来了?”
长歌目光轻轻一扫,落在了偏僻的角落处,声音清冷:“在那枯井里面!”
宋珏闻言,大步走至枯井面前,低头一看,便见那枯井里面埋葬着大量的尸体,有些面朝天空,脸色乌青,唇角还流着诡异的污血。
任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宋珏也不由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李桢见宋珏脸色异常,抬步走近,低头一望,月光之下管家那张死不瞑目的眼霎时浮现。他心膛剧烈一震,轻抿了唇。
“千戚阵!”宋珏声音几乎从牙缝中吐出,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对一些无辜之人用这么恶毒的阵法,杀了人便罢,居然连转世投胎之路也要毁去,那背后之人真是丧心病狂!”
李桢双眸深邃难解,像是不见底一般:“你是说他们不能在转世投胎了?”
“不错。”宋珏双拳稍稍捏紧,微加重了语气,“我们每走一步,那人便抢先一步毁尸灭迹,就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一举一动般,这种处处落人计划之中的感觉,真tm的该死。”
连一向性情温和的宋珏也不由爆了粗口。
“越是这般,我们越要冷静!”李桢微眯了眯眼,“至少,现在我们有两条线索可以查!”
宋珏又岂不知李桢所说?然而,他心底就是压抑不住那满心燃烧的怒意,想他从小到大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所有的事情在他眼中都是那般微不足道,只有这件事,令他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感到了一股挫败感。
凡是与那背后之人有关的事情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叫他如何不恼?
宋珏狠狠地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先回宫密切注视着那假太子一举一动,你待在宫外,小心行事,有什么事情便去如意胭脂铺联系我!”
李桢轻轻点点头。
未了,宋珏朝长歌问道:“长歌姑娘,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长歌淡漠道:“不了!”
“这样也好!”宋珏未在多言,朝两人颔首告别,足尖轻掂,跃上了屋檐,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宋珏走远,这后院内只剩下长歌与李桢二人。气氛莫名的有些冷了下来,长歌转头望向李桢,淡声道:“近期你住在哪里?”
李桢抬步走到长歌的面前,温和道:“不知你对春三娘可还有印象?我目前暂时住在她那里!”
春三娘?
长歌轻凝了眸,似有深意地望了眼他:“是否是当日宋老为你引见的那位藏春楼的女老板春三娘?”
“不错,正是她!”李桢见长歌脸色有些不对劲,眉头微微一拧,平静道:“怎么了?”
长歌深蹙了眉,缓缓道:“就在刚才我途经一片荒山之中见到了春三娘的尸体,若我未看错,春三娘已经死了整整一个月有余。你见到的,根本就不是她本人。”
“不是?”李桢面色微有些震惊。原来不止是赵罡,就连春三娘也在一月之前便已经遇害了吗?
若他见到的那人不是春三娘,那他昏迷之时又为何要救他?直接杀了他岂不一了百了?还生这么多事干什么?
李桢心中有太多的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就像是无数条打了死结的绳缠在了一起,任由他如何解也解不开,完全抓不到半点思绪。
对于他的疑惑,长歌轻点了头。知道他一时半会很难接受,原本打算将冯莲脚未断一事也一并告诉他,让他做好防备,终究,还是不忍。
她思忖了一会,才缓缓道:“虽说有些意外,不过,她还不知我们已经猜穿了她的身份,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将那背后之人给引出来。”
听到长歌说完这一番话,李桢颇有些意外。
长歌长年居住在天界,性情单纯、不食人间烟火,对于人间阴暗之事了解得少之又少,以往,他每每做出一个决定,她虽表面赞同,但内心却还是有些抗拒的。如今,她不但不抗拒,倒还学会出谋划策了!
这般的她,反而,却是他不愿看见的。
他倒宁愿她能像之前那般清冷纯静的不食人间烟火,也不希望她像现在这样,为这凡尘之事所烦扰!因为,这些有他就够了!
“长歌……”李桢声音空蒙地轻唤了她一声。长歌抬首望他。
李桢张了张口,见那张绝美出尘的脸庞,却终是未曾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