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深凝了眼:“所以,你到现在还是没有眉目?”
“暂时没有!”宋珏皱眉,他走至窗口,将那窗户给打开,顿时,一片清凉的气息迎风而进,空气中那刺鼻的苦涩之味顿时稀薄不少。
似想到什么,他反身望着李桢道:“听说,今日一早李氏便以你的名义,将宋家死的那死士挂在了城门口!”
李桢目光幽深,轻轻应了一声:“嗯。”
宋珏冷冷道:“看来,李氏是已经猜到了是宋家之人所为,请想做一个引君入翁之局,好借此机会拉你下马,你现在打算如何?”
李桢也走至那窗口,深吸了口清新之气,才道:“纵然是引君入翁也不得不去,我准备先将那具尸体给安排妥当。”
“不可!”宋珏开口否决,他深深地望着李桢,道:“你若去了,若是给她们抓住了把柄,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件事交由我来处理。”
“不仅是这具尸体的问题!”李桢婉拒他的好意:“还有更为重要之事,我需得去弄清楚!”
宋珏疑虑:“是什么?”
“宋家消失的真相。”李桢缓慢的一字一句道,“今日赵罡请了病假!”
“病假?”宋珏面上微微震惊:“他一向身体硬朗,昨日还见到好好的,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就生病了呢?你怀疑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现在还不确定,得需要去看看才行!”李桢缓慢地收回视线,淡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出宫了!”
宋珏没有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声道:“万事小心!”
李桢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又落在了床榻之上那晕厥过去的身影,微微一顿,又移开了视线,抬步走了出去。
**
另一处,长歌一路尾随着那名内侍。
那内侍显然轻功极好,扛着一个人都未曾被人察觉,他一路避开人的视线,直到走到李氏的宫殿内,才顿住了脚步,将装有冯姨的布袋直接丢在了殿中央。
殿上方,李氏显然恭候多时,她今日着了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裳,褪去了平日喜好的浓妆艳抹,化了淡淡的梅花妆,整个人虽少了妖媚之气却多了几分素雅。
见到居然是李氏绑架了冯姨,长歌讶异之余却也知是在情理之中,当即飞身坐落在了屋檐之上。
“娘娘,人已经给你带到了!”那名内侍低声禀告。
李氏目光轻轻扫过那布袋,冷声道:“将它打开!”
“是!”内侍颔首,瞬即打开了布袋,在晕厥的冯姨肩膀上一敲,冯姨幽幽转醒了过来。
冯莲晃了晃有些晕厥的头,视线朦胧之中,见到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上方,她定眼一望,精致妩媚的脸庞入眼,心膛剧烈一震,失声道:“是你……”
李贵妃冷冷一笑:“冯莲,本宫这些年可找得你好苦啊!”
冯莲强装着镇定,站起身,双脚一步一步的后退,刚反身欲走,却没有想到四五个粗壮大汉将门口给生生堵住。
李贵妃动作优雅地抬手,轻呷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讥讽道:“怎么?你还想逃?”
冯莲见躲不过,她索性也就不躲了,她反身望向她,用那年迈苍老的声音质问道:“你想怎样?”
“怎样?”李贵妃将那茶杯往旁边狠狠一掷,厉声道:“枉本宫曾经是那么的信任你,没想到,你居然二面三刀,当年若不是你在我做月子的时候,下了大量的藏红花,我也不至于导致今后不能生育!”
李贵妃将手中的茶杯紧紧一攥,隐隐有青筋暴跳:“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也不会因为哺乳期间吃了母乳,导致从小体弱多病,如今,你居然还敢有脸来质问我怎样?难道,你不应该是血债血偿吗?说,当年是谁指使你这般做的?”
长歌微微一怔,她原以为李贵妃抓冯莲过来,是为了今后能够威胁李桢,想不到竟然还有此番深意。
不过……
长歌视线轻轻落在那慈祥的老妇身上,若不是亲耳听到,她真不想到,她居然能喂一个在哺乳期间的女人服食大量的藏红花,致使一个女人从今往后不能再怀身孕,这般手段的确残忍,怪不得李贵妃会如此恨她。
冯莲毫无愧色道:“当年,你在太子殿下吃的食物中下毒,是你妄想伤害他在先,老婆子我也只是小惩大诫罢了……”
又是因为李桢。
李氏双目骤地冷冽:“好一个小惩大诫!”她冷笑一声,“今日,你既然落在了我的手中,那么,我自然也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一尝我当日之恨!”
李氏视线落在那门口的四名粗壮大汉身上,冷冷吩咐道:“你们有谁有能力让她在最短的时间怀孕,本宫不仅免了你们的罪,还赏黄金万两!”
那几名大汉双眼骤地一亮。
他们本是一方恶霸,平日吃喝嫖赌、打家劫舍、样样俱全,因早些年犯了些事,所以才被关入了大牢之中。
今儿一早,李氏便派人将他们给带了出去,他们原以为要提早吃断头饭,却没想到……
天底下居然有这般要好之事,不仅白让他们睡女人,还赏黄金万金,当即,一蜂拥地冲了上去。
“谁敢!!”冯莲声音尖锐,冷冷望着那群冲过来的大汉,按捺住心惊,厉声道:“我是太子李桢的人,连他平日里也得叫我一声冯姨,你们是雄心豹子胆不成,你们今日若是敢动我一分,那便是与太子殿下……与这大兴未来的皇帝作对,那后果想必也不用我多加说明了吧?”
那四名壮汉,步履一滞,面面相视,有些犹豫。
“哼!”李贵妃冷嗤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她都是在胡说八道而已,你们不必听她胡言乱语,有什么事本宫给你们担着!”
有人担保,那还等什么?
四名壮汉望着冯莲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她虽然人老了一点,但瞧那身段闭着眼睛也能凑合凑合,当下,如恶狼见到精美的食物露出精光,猛地朝冯莲扑了过去。
冯莲脸色微变,眼看着那狗爪子就要落在她胸口,突地,殿外一阵狂风刮过,众人被迷了双眼,冯莲只觉手臂被人猛地一拽,待她回过神来,人已回到了东宫,而四周空无一人。
虽看不到来人,但冯莲知那人必在附近,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
长歌露出一丝笑,转身离去。
长东宫内,狂风尽褪,待李贵妃能看清眼前之物时,冯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面上震惊,有些失了神。
**
午时时分,细细沥沥的雨终是倾盆而下,距离城门十米开外的地方,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停下。
马车上,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撩开那幔帘,平静而如深潭的视线轻抬,望了一眼那高悬在城楼上的尸体,然后落在那躲在暗处的哨兵,微微凝了一瞬,又复而将那幔帐放下,淡声道:“去赵府!”
“是!”那马夫应了一声,当即调转了马头,往城西的赵府而去。
赵府。
“叩叩叩……”敲门声骤然响起。
里处未曾传来丝毫声响。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啊,谁啊!别在敲门了,再敲门都被你敲破了,你知道我家大人是谁吗?门被你敲破了,损失了我们家大人的颜面,你们赔得起吗?”里面守门的看卫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
李桢深皱了眉。
耳畔“砰”地一声,那朱红油漆的大门被人从里处缓缓打开,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
显然昨晚未曾睡好,所以偷偷在躲在里面睡觉、伸手,还不忘打了个哈欠。
李桢身边的侍卫有些看不惯他这么懒散的模样,当下,没有好气道:“我家公子要见你家老爷。”
“见我家老爷?”看守的有些傲慢地转头望了一眼他口中所谓的公子,“我们老爷岂是尔等刁民……”
想见就能见的,那几字还未脱口而过,待望清那一袭黑袍雍容优雅的男人,顿时嘘了声。
他长年守门也是有眼力劲的,见那人衣着样貌气质皆是不凡,跟那些欲走后门的秀才完全不同,显然此人非富即贵,不禁点头哈腰道:“那你们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他语音还未落地,李桢已跨步走了进去。
那看卫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出开口制止,李桢突地顿住脚步,望着他,沉声道:“你们赵大人的房间在哪?”
那看卫本想拒绝,然而,当看到李桢那轻瞥来的一眼,背脊莫名一寒,下意识地伸手指了指一边,眼前黑色衣袂一荡,那俊雅无双的男人已大步离去。
待看卫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远,他立马脸色大变,刚想唤人出来抓贼之时,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递在他面前,他定眼一望,那令牌之上赫然写着大大的一个字:“桢……”
这普天之下,除了太子李桢还有谁敢用这个令牌,想到刚才他用这么傲慢无礼的态度,看卫只觉眼前一花,人已被吓得倒地晕厥。
赵家的管家倒是好客的主,在途中见李桢孤身一人,寻问之下,李桢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朋友。
管家知有朋友来看赵罡之后,很是欣喜,也没有多问,毕竟赵罡长年不与人交往,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为失了待客之仪,立即帮为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