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追朔到几天之前,t市陆氏总部。
身为房产界首屈一指的商业霸主,这里一直都被赋予了传奇色彩。
从远处观望,陆氏总部高达38层,其中36层至38层隶属陆子初办公区域,那里有着专业运营工作团队,秘书部门男女分工明确,会在有条不紊中送呈着急需批阅的报表文件。
若是可以透视整栋办公大厦,会发现那里宛如最眼花缭乱的迷宫,办公桌、电脑、电话、忙碌的工作人员,穿梭在楼上楼下,仅看他们的步伐就能窥探出每日工作量究竟有多惊人;每个楼层部门不同,很多管理人员在来到公司之后,会先脱掉西装外套,固定的时间内坐在办公椅上,拿起金融报纸翻看不到几秒,秘书一定会按照上司喜好,端来咖啡或是淡茶。
有媒体对陆氏员工做过市场问卷,问他们最大的梦想是什么,结论大都是一致的。他们指着每个楼层的管理办公室,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坐在那里。
人人追求上位,人人追求财富和名利,殊不知所有的荣耀只是一时的,一个人可以成为财富的主人,却永远没有办法掌控市场恍。
在陆氏总部,最忙的当属交易室,股市开盘前后就连陆子初也没有休息的时间,每个人都捋起袖子忙碌着,在偌大的空间里来回奔走打电话,宛如涨潮扑岸,声势汹涌。
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人,一定会觉得头脑发懵,丧失了所有的反应,那种紧迫和忙碌感能够随时淹没口鼻,让人透不过气来。
陆氏开盘后,行情出现剧烈变化,陆氏周围环伺已久的各大公司开始高风险抢盘,其中庞氏公司就是抢盘买入者,希望投机取巧,能够达到高位报价,低位成交,只可惜最终落入被套风险陷阱之中。
来杭州那天很突然,陆子初两天未眠,站在交易室里游刃有余的掌控着他的商业王国,庞总资金负债,突破保安重围,当着陆氏员工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他的面前。
交易室工作人员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各忙各的。人人都想分吃陆氏一杯羹,却忘了有没有那个胃可以撑得下。
庞总祈求陆子初高抬贵手,放庞氏一马,陆子初垂眸看了他一眼,有嘲弄,有怜悯,向露站在一旁,示意保安把人带走,被陆子初阻止了。
庞总原本没抱什么期望,之所以找陆子初,无非是不甘心,绝境面前,谁都想要破釜沉舟,也许......也许事情会出现转机呢?
竟真的出现了转机,在那间宽阔明亮,被高媒体覆盖的办公室里,庞总看到了不一样的陆子初,终生都难以忘记。
陆子初语气冷静:“陆氏和庞氏在四年前曾经有过合作,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合作很愉快。有人说商人唯利是图,但总有例外,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不公平,但庞氏近几天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别说你没抢盘成功,就算你成功了,你以为区区一个庞氏就能踩着陆氏成为肩上霸主吗?”
陆子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在庞总看向他的时候,漆黑的眸缓缓投落在他的身上,似笑非笑:“你是小瞧了陆氏,还是小瞧了我陆子初。”
最后一句话陆子初说的很轻,却仿佛惊涛骇浪,庞总一颗心急速下沉。
不仅仅是庞总,就连向露也以为庞氏在劫难逃,但多年来一直出手不留余地的陆子初却不计前嫌,伸手扶起了庞总。他用罕见的宽容让庞总领会到了做人的道理,这让庞总觉得羞愧无比。
商界对敌,有时候赶尽杀绝,把人逼的走投无敌,还不如宽容放手,若知恩,必定手留余香。
陆子初只是在那一刻想到了阿笙,若非被现实逼到绝望,又怎会一病经年。
“您能对庞总宽容至此,为什么唯独不肯对鑫耀网开一面?”这番话讲出口,向露是需要承担风险的,半年来,陆氏和鑫耀势如水火,昔日兄弟,如今商场厮杀,令人感慨万千。
向露并不知韩愈、阿笙和陆子初之间的过往,所以才会这么说,说完多少有些后悔,因为她看到陆子初微微蹙起的眉头。
陆子初原本正在喝茶,听了她的话,握着茶杯的手指倏然用力,骨节攀附在瓷壁上,隐隐透着青白色。
在向露眼里,陆子初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流淌着暗潮激涌,宛如刀子一般,越发衬得他面容冷峻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陆子初终于沉沉开口,只有短短几个字。
他说:“你懂什么。”
向露微微咬唇,她当时确实不懂,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为什么陆子初可以对别人宽容,却独独容不下一个韩愈。先不说别的,单是一个顾笙,就足以让他们成为这世上最冷漠的敌人。
陆子初和韩愈是截然不同的人,韩愈遵循竞争出强者。07年,陆子初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韩愈夺得先机,掌控全局。一切以强迫为目的的手段,不管怎样辩解脱罪,都摆脱不掉“无耻”的阴影。那六年时光里,一系列手段得来的婚姻被韩愈视成了理所当然。
在韩愈眼里,
tang成功往往伴随着失败,若没有算计,又怎会有他和顾笙长达六年的婚姻时光。
其实世上男人都是一样的,对待喜欢的女人,拥有同样的占有欲。韩愈可以为了得到顾笙,费尽心机,陆子初呢?陆子初懂得拿捏感情分寸,在爱情世界里比韩愈多了几分收放自如,为了顾笙能够回到他身边,他同样可以做到不择手段,步步为营。
2007年1月末到2013年11月,时间相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他有幸能够活到90岁,那么人生早已走过了三分之一,但就是这三分之一却险些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宽恕待人,爱憎分明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古人云:有仇不报非君子。以德报怨,割肉喂鹰?陆子初心里比谁都清楚,心里挤压已久的怒火和愤恨哪怕需要耗尽他半生光阴,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吴奈私底下是这么评价陆子初和韩愈的,他说韩愈为了顾笙可以奋不顾身,说陆子初为了顾笙可以倾尽全力,纯粹到底。
不是纯粹到底吗?明知顾笙是韩愈的妻子,还能矢志不渝,爱的疯狂,爱的傻气沉重。他原是魅力十足的男人,商界复杂阴险,事业上获取的成功昭显着他的高瞻远瞩,但凡行人拥挤的地方,他一定会成为别人回头瞩目的焦点......有太多女人在他身边围绕,迂回纠缠,但他却把人生中所有的痴情全都给了顾笙。
面对命运无常,有人迷恋,有人心有余悸......这种爱,执着到近乎病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顾笙是病人,陆子初是病人,韩愈同样也是一个病人,至于谁病入膏肓,难以界定。
在很多女人眼里,一个男人若是可以为了女人方寸大乱,那么他一定很爱这个女人。但陈煜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陆子初,遇到事情,更多的时候,他会想着怎么帮顾笙解决难题,顺便把他和顾笙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
盛景公司的传言,陆子初是知道的,刻意去办公室找顾笙,宣示着他的霸道和强烈的占有欲,宁愿她的绯闻老板是他,也不愿意是他以外的其他人。
这一趟杭州之行,他本不该来,理应回到家中好好休息,但还是来了,自己也知道身体吃不消,所以才会避开顾笙去了医院。
他是不愿意让她担心的。
阿笙前去酒店,见到陆子初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手臂搭放在额头上,遮挡了双眸,是他独睡时惯常的睡觉姿势。
床头柜上摆放着闹钟,他没忘记和她中午吃饭的约定,怕睡过了头,甚至定了时间——11:10分。
阿笙握住他的手指,怕惊醒他,力道很轻,但......
熟睡的人指尖颤动了一下,过了几秒,方才握紧了她的手,阿笙还没反应过来,陆子初就已经睁开了那双清冷的眸,然后笑了。
以为是梦,却道不是。
“怎么来了?”声音沙哑。
“陈煜说你生病了。”
“担心我?”他看着她,目光灼灼,早该想到,除了陈煜,还能是谁?
在他的目光下,阿笙笑了一下,不接他的话,抽出手,倒了一杯水端给他,他半坐起身喝水的时候,她轻声开口:“子初,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