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钟,苏淮拒绝了冯通和吴小蓉的一再挽留,推上自行车要出城回大湾村。
路过十字大街的时候,苏淮醉眼惺忪,但是他还是注意到街角的一个人影。一个他很熟悉的身影,但是夜色已深,路灯昏暗,距离稍远,他看不太清楚那到底是谁。
他想走近一些确定一下那是自己的哪个熟人。显然那个人也注意到了苏淮在朝着她走来,于是她迎上去走了两步。等她认出来人是苏淮之后,转身就钻进了胡同,匆匆离去。说是离去毋宁说是逃掉。
苏淮酒喝了不少,虽然没有十分醉,但眼睛也微微有些花,再加上夜里追人可能会被误会,他没敢追上去。所以直到那个女人走远,他也没认出对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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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趁着月色,悠哉游哉地回到大湾村。
虽然已经有了七分酒意,但是苏淮觉得特别高兴。因为五位老同学的事情,总算是得到了双保险。
县里的宣传部长帮着想办法,县里的民政局长也拍着胸脯做了保。那他们的事情算是真稳了。
苏淮很想去找吴永贵把事情好好说上一说,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他只好压下心中的兴奋,默默地往自己的窑洞走去。
听着一路上此起彼伏的狗叫,苏淮心情更好了。到底是日子越来越好了,村里的狗子是越来越多。
来到自己曾经的家,把自行车停好,苏淮摇晃着推开屋门。一片灯光在等着他。
苏淮吓得一激灵,晃了晃着,然后才看清自家屋里坐了五个人。
“我正想找你们说说话呢,因为时间太晚,就没叫你们。结果全都在这儿等着我呢。”苏淮笑着和大家打着招呼。
这五个人自然不是旁人,全是留在大湾村里的知青。
“昨天村里给你接风洗尘,今天我们几个商量着请你吃一顿,结果一直等到现在,你才回来。我们都还饿着呢,你倒好,喝了个饱儿。”陈青一边埋怨着苏淮,一边起身给苏淮倒些热茶。
苏淮坐在炕沿儿,喝了几口热茶之后,才打量了一下这五位老同学,然后问道:
“我再问你们一遍,是不是确定不回城了?是不是真愿意一辈子背井离乡,就待在这个大西北?”
“你咋说得这么郑重,我都不知道咋回答你的话了。”陈青看到苏淮的认真,她反而有些犹豫了。
“说说么,我又不会吃人。我只有了解了你们真实的打算,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们接下来的消息。”
“我们是肯定不会回去了。”张莲、张倩两姐妹回答道。
“我也是。”陈青表态道。
“我们也是。”何伟力、张奎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表示道。
“那好。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今天我去县城,找了两个人……”苏淮先是看了看五个人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于是他才不紧不慢地把今天的经历,讲给五个人听。
听到最后,五个人的情绪明显很是激动。
“苏……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能转成公办教师?”陈青不敢相信天大的好事能落到自己的头上,一开口语音发颤。
“这是真的吗?”张家姐妹更不敢相信。
前世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大湾村小学,张家姐妹只好回城。这一世,能在大湾村小学当老师,两姐妹就已经满足了,回城?回去干嘛?随便找个人嫁了?继续补贴家用?
这一世里,在苏淮的影响下,张家姐妹的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显着的变化就是,她们有主见了。
正因为她们想明白了,所以她们俩才不敢相信,好事能落到自己的身上。
苏淮这趟回来之前,张家姐妹认为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吴霞、苏淮,在他们的帮助下,成为了一名小学老师。
这已经让她们俩感动得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现在苏淮又帮着找关系,跑名额,她们觉得自己太幸福了,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人。
太幸运,所以不相信。
“我苏淮什么时候骗过我的老同学们?”苏淮给大家做着保证。
“你还少骗我们了?当初你带着老婆偷偷回城,就没有跟我们大家伙说过。”陈青给了苏淮一个白眼。
“好吧,这件事上,我给大家伙儿谢个歉。我错了。如果有来生,咱们再来大湾村插队,我绝对……”苏淮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
“你绝对不逃跑了?”陈青问道。
“我绝对还带着老婆偷跑。绝对不让你们抓住。”
“嘁,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赶紧上炕,我们五个人给你接风洗尘。不过现在多了一样,要感谢你喽。”
没有办法,苏淮只好上炕,继续和老同学们喝起来。
喝到一半儿,苏淮已经有了八分的醉意,他顺嘴说出自己今天在县城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惜没有认出是谁。
何伟力、张奎拉了拉苏淮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有事回头再聊。
他们俩的小动作,被陈青看到了,直接喝止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有什么不可以告人的?不就是林卫红和田玉枝这两个破鞋嘛。以为谁不知道似的。苏淮一说,我就猜着可能是她们俩中的一个。在这里,苏淮除了县城里认识的几个有身份的人,其他的熟人都在大湾村了。这么晚还待在县城街边的女人,用脚指头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人名,苏淮愣了一下神儿,直愣愣地看向陈青,“她们俩咋了?”
“咋了?她们卖大炕了。还以为谁不知道似的。”
“……”苏淮无语了,缓了缓神儿,问道,“田玉枝被婆家赶了出来,家里没男丁了,她做这样的事,还有原因。林卫红不应该呀?她男人叫什么来着?……对了,王志国,坎娃。坎娃能让她出去卖?”
“林卫红也不是经常去卖。家里一没钱了,她就出去几天。王志国那个哈怂,根本就不敢管她。田玉枝……那个烂货,提起她我都嫌脏。咱们喝酒,不说这些不开心的。”陈青显然已经是五个人的头儿,有些吴霞当年的影子。她把握着说话的节奏和方向。
陈青说的话很简单,苏淮反而更是满心的疑问。
前世里,林卫红嫁给了田狗娃,虽然也有些脏乱,但也没有这样不堪呀。这一世,自己想法让她保住了名节,怎么结果还不如上一世呢?
前世里,田玉枝可以说是幸福的。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她的人生,让她走到了这样不堪的地步。对于这个把清白交给了自己的女人,苏淮内心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想到田玉枝,苏淮更担心自己的把弟白云生。昨天可是田玉枝把他送到自己家的。现在田玉枝站街了,自己的那个把弟挣了些钱,也没有成亲,莫非……
想到两个人有可能已经是大连襟了,苏淮很是无语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