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陆小凤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并未直接返回姑苏城内。他绕了一个大圈,确认身后并无追兵后,折向了城外另一处隐秘的所在——位于运河支流畔的一座废弃水磨坊。这里是他们几人早年约定的紧急联络点之一。
磨坊内蛛网密布,只有水流冲刷朽木的单调声响。陆小凤刚在角落的干草堆上坐下调息,便听得顶棚传来一声轻微的“咯吱”声,随即一个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飘落下来,正是司空摘星。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酒葫芦,脸上带着惯有的戏谑笑容。
“哟,四条眉毛的,还没给鬼影门逮去炖汤啊?”司空摘星将酒葫芦抛过去,“看你这一身狼狈样,杜杀那老小子的血手印滋味如何?”
陆小凤接过酒葫芦灌了一口,火辣的酒液暂时压下了喉头的腥甜。“滋味不错,下次让你也尝尝。”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即正色道,“老猴子,你回来得正好,有重大发现。”
他将栖霞山庄内的见闻,尤其是那葛衣老者和“主上”的存在,以及那片羽毛徽记快速说了一遍。
司空摘星听完,脸上的嬉笑之色也收敛了,挠了挠头:“葛衣老怪物……用毒飞梭……‘主上’……这路数听着有点邪门。那片羽毛,我好像也在哪儿见过……”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就在这时,磨坊那扇破旧的本门被无声地推开,欧阳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依旧素雅,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风尘仆仆。
“欧阳?”陆小凤有些意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孙老先生通知我的。”欧阳情走进来,目光扫过陆小凤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但很快被凝重取代,“你那边有发现,我这边也有。我动用了些旧日关系,查到了那片羽毛徽记的来历。”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同时精神一振。
“那徽记,属于一个极其隐秘的组织,名为‘羽翎阁’。”欧阳情沉声道,“此阁不在中原活动,行事诡秘,阁中人多擅奇技淫巧,尤精暗杀、用毒、情报。其阁主身份成谜,无人得见。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看向陆小凤,“有迹象表明,羽翎阁与金帐王庭,并非合作关系。”
“不是合作?”陆小凤皱眉。
“更像是……操控。”欧阳情语气肯定,“拓跋野近年来势力扩张极快,背后似乎一直有羽翎阁的影子在提供资金、情报甚至武力支持。我怀疑,拓跋野寻找七星密钥,很可能本身就是羽翎阁‘主上’的命令!”
此言一出,磨坊内一片寂静。
原本以为是杜杀与拓跋野勾结,欲夺密钥和门主之位。现在看来,杜杀可能也只是羽翎阁安插在鬼影门的一枚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那个神秘莫测的“羽翎阁主”!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鬼影门或者西域霸权,那七星密钥背后所关联的,恐怕是足以震动天下的秘密!
“好大的手笔……”司空摘星咂咂嘴,“这羽翎阁到底想干嘛?”
陆小凤目光锐利如刀:“不管他们想干嘛,既然浮出了水面,就有了目标。杜杀是明面上的棋子,栖霞山庄是他们的一个据点。司徒影生死不明,鬼影门内部恐怕已被渗透成了筛子。”
他看向欧阳情和司空摘星:“我们必须反击,不能坐等他们下一次出手。”
“你想怎么做?”欧阳情问。
“第一,要设法确认司徒影的生死,如果能救出他,鬼影门内部或可拨乱反正。”陆小凤分析道,“第二,要找到羽翎阁在中原的其他据点,或者……找到那个葛衣老者,他是关键人物。第三,也是最根本的,我们必须弄清楚七星密钥的真正秘密,才能知道羽翎阁究竟想干什么。”
他顿了顿,摸了摸那两撇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杜杀和羽翎阁现在肯定发了疯一样在找我。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司空摘星听得眼睛发亮:“妙啊!你这家伙,肚子里的坏水就是多!”
欧阳情却微微蹙眉:“太冒险了。你这是要以自身为饵。”
“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陆小凤笑了笑,“而且,我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不是还有你们吗?”
他看向司空摘星:“老猴子,混进去放火搅局的本事,你最在行。”
又看向欧阳情:“欧阳,利用你的渠道,把水搅得更浑,让羽翎阁和杜杀疑神疑鬼。”
“那你呢?”两人齐声问。
“我?”陆小凤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伤势仍在,但眼神却充满了斗志,“我去找个地方,‘好好’养伤,然后等鱼儿上钩。”
计划已定,三人不再耽搁,迅速离开了废弃磨坊,分头行动。
夜色更深,一场针对神秘“羽翎阁”的反击,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陆小凤,这个原本被追杀的目标,此刻已悄然转变为布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