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是蹦蹦兔。
它穿着一身颜色鲜艳的工作服，血红的兔眼冰冷无比。
屠夫看到它，庞大的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
蹦蹦兔径直走向它，微微歪头，微笑着道：“破坏栅栏，是需要接受惩罚哦。”
屠夫挣扎着想要后退，全身却完全僵住，动弹不得。
“这可是个大错呢。”蹦蹦兔苦恼地皱起了没毛，“这可怎么办呢？”
屠夫抖如筛糠，沙哑地开口：“那……”
蹦蹦兔亲昵地拍了拍它的头，语气欢快：“那你去死好啦。”
下一秒，它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按在了屠夫的胸口。
屠夫瞪大了眼睛。
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急速瘪了下去。
噗嗤——
不出一会儿，原地便只剩下了一张皮，和掉落在地的面具。
蹦蹦兔笑眯眯地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不喜欢的灰尘。
它对着门口微微颔首：“有劳了，清洁工先生们。”
两名穿着灰色制服的清洁工无声地推着垃圾车，从门后走出，迅速上前将那张玩偶熊皮和面具收好。又拿出拖把和消毒水，简单地清理地面。
整个过程，只在不到一分钟内，一气呵成。
养殖厂内的所有动物连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一动也不动。
一个支配着众人生命的屠夫，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张皮……
桑祈安静地躺在地上，借着木栏的遮掩，冷静地观察一切。
就在蹦蹦兔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清洁工的身上时，她紧贴着地面，迅速移到了门边。
清洁工推着车转身的刹那，她如同离弦之箭，灵巧地一下门框的狭窄缝隙中钻了进去。
下一秒，蹦蹦兔的脚踏进了门槛。
桑祈立刻矮身，就近窜到了一个木箱的后面。
鸭子的灰色身躯，几乎与灰色的阴影融为一体。
鸭绒下的心脏，在短暂的加速后，迅速恢复了平稳的节拍。
她这才探出目光，往周围望去。
眼前是一片厨房，几个玩偶厨师戴着各色逼真的人脸面具，在台面上忙碌着。
它们的动作流畅无比，切肉时刀起刀落，带起飞溅的血沫和碎骨。
中间的烤肉台上，还绑着一只乳羊。
乳羊的毛被扒了个干净，四肢被拉扯着固定在烧烤架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分明是属于人类的绝望。
一个戴着面具的羊玩偶人，正麻利地给它抹着酱料。
肉包子、酱香炒肉、牛肉卤面……
油肥肉厚，在灯光下颤动着，喷香扑鼻。
本该是让人垂延三尺的佳肴。
但，一旦想到，这些动物都是人变的……
桑祈深吸一口气，胃里一阵翻涌。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空间，掠过一个个血腥的灶台，最终定格在远处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片铁皮，上面写着几行字，和鸭圈后墙的，看上去极为相似。
距离太远，看不清内容。
但要靠近那边，必须穿过整个繁忙的后厨。
桑祈没有立刻动作。
她极有耐心地观察着厨师们的行动轨迹。
就在一只奶牛玩偶，推着一辆堆满空餐盘的推车从她面前经过时，桑祈猛地从阴影中冲出。
在推车的遮掩下，她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另一个堆放着面粉袋的角落。
啪嗒。
啪嗒。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一个端着炒肉盘的兔子玩偶，从旁边的灶台边走来。
它脸上那副微笑着的人脸面具上，眼神毫无波澜。但头顶上那双兔耳，却敏锐地颤动了一下。
脚步声戛然而止。
桑祈的心跳，在绝对的冷静下，维持着平稳的节奏。
但已经调出了系统面板，蓄势待发。
她能感觉到，一道没有温度的目光扫了过来。
那微笑的人脸面具微微转动，一点一点地转向它藏身的面粉袋。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不远处炒菜的滋滋声。
一秒。
两秒。
兔子玩偶皱起眉头，朝着面粉袋，缓缓俯下身来——
下一秒。
砰！
桑祈翅膀微动，一枚石子，打在了不远处的柜子上。
兔子玩偶霍然直起身来，往那边看去。
桑祈趁着它背过身去的空隙，猛地窜出，闪身进了旁边灶下的柜子里。
柜子在她的身后无声地合拢，只留下一道细长的缝隙。
几乎同时，兔子玩偶有些茫然地转过头。
它伸出手，翻了翻那堆面粉袋。
空无一物。
狭窄的柜子里，桑祈缓缓收回了系统面板。
黑暗中，只有她冷静的眼睛微微闪烁着，发着亮。
这片灶台下的柜子，是相通的。
桑祈直接顺着柜子，穿过一摞摞碗碟，摸黑向前走去。
她一步一步地算着方位，在一道柜门前停下。
柜子被轻轻推开一道缝。
桑祈不着痕迹地往外望去。
柜前是一筐鸡蛋，一个戴着金丝眼睛的兔人正背对着她，用笔在台面上写着什么。
铁皮被它挡住，看不到内容。
桑祈耐心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兔人拿着几张纸，转身走了出去。
铁皮上的字，毫无遮拦地落入桑祈的眼底。
《儿童餐厅员工守则》
1.顾客至上。
……只有这一条？
桑祈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往回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咔哒。
身旁的一面柜门，被猛地向外拉开。
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和面具的脸，出现在了桑祈的眼前。
滴答。
半悬在灶台边的菜刀上，一滴血珠，砸在了地面上。
令人心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缓缓静止了。
在兔人的手伸进柜内的瞬间，桑祈猛地往后一退，朝柜子深处冲去。
柜门被一道道打开。
桑祈一路急退，在碗碟之中飞速地穿行。
她不需要看路，来时的路径早已刻入脑中。
砰！砰！砰！
身后传来一扇扇柜门被暴力拉开的声响。
眼前就是柜子的尽头，一睹冰冷的柜壁立在眼前。
无路可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面的不远处，最后一扇本就开着的柜门前。
一辆餐车缓缓经过，
“……”
就在桑祈钻入餐车下层的瞬间，一整排柜门，都被打开了。
兔人脸色难看地站在厨师中间。
双隐在金丝眼镜，和人脸面具后的血红色兔眼，缓慢地扫过整个后厨。
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地掠过地面、灶台、以及……
餐车。
仿佛只是无心地一瞥，兔人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餐车动了。
不知是谁，推着它，平稳地驶向通往餐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