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发信息，边往卧室走，却忽然被顾烟叫住：“诶，小影子，别走！我还要和你8件事。”
“什么？”顾影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你过来坐下。”顾烟把电脑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沙发。
顾影迟疑的走过去坐下，只听到顾烟问：“诶，你们燕总是不是和他未婚妻分手了？”
她一怔。
脸色，微暗。
“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还不是我们事务所的人都在聊这个吗？”顾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拨拨头发，“最近看到燕总，也觉得他精神不太好。你给他当秘书，就忍不住多问两句咯。”
“我早就没给他当律师了。”顾影的声音，隐有暗色。
不还和到。“怎么回事？”顾烟的视线看过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顾影勉强笑笑，“是我自己申调。比起秘书，我还是喜欢做自己专业的事。”
她脸色并不太好。
顾烟只以为她还是在为那玉镯的事惴惴不安，所以也没有多想。只是说：“你们工作上的事，我也不太懂。不过，既然是你自己做的决定，那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聊远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他们是不是不会结婚了？”
“最初……也许是打算分手吧，不过……”
“不过什么？”顾烟急紧的追问。顾影狐疑的视线看过来，她尴尬的敛了神色，撇嘴，“怎么吞吞吐吐的？”
“我今天在苏家见到他了。”
“……”顾烟愣了一瞬，没做声。
顾影微垂首，脑海里划过的全是他和苏染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两家是世交，我想，真要解除婚约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以今天的情形看起来，他们……应该会和好吧。”
说到后来，几个字僵在唇边变得有些僵硬。
“……哦。”好一会儿，顾烟才轻缓的应了一句。
顾影也沉浸在自己低落的情绪中，自然没有注意到顾烟的情绪。只低低说了一句回了房间。
嘴里，红枣的味道，莫名变得苦涩。
手机，又响了一声。
——“很喜欢吗？未婚夫送的？”
——“倒也没有很喜欢，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明天一早得先去一趟跳蚤市场。”
——“嗯。”
顾影看着屏幕上简单的一个字，努了努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回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再联系，他似乎又和最初一样惜字如金了，变得有些冷漠。
她便也没有再回信息，将手机压在枕头底下，抽了睡衣往浴室里走。
………………………………
e.s珠宝设计工作室。
“夫人，二少爷过来了。”柯容正拿着放大镜观一块翡翠的成色时，秘书进来汇报。
她面有诧异，“二少爷？”
“妈。”不等秘书请人，燕北已经大喇喇的进来了。
柯容将手里的工作放下，吩咐秘书泡茶，才转头看着儿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说说看。不过，你要是为了要和苏染那丫头解除婚约这事儿来的，你可别浪费口舌。”
柯容直摆手，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这事儿，你妈我也做不得主，你得去说服家里的老爷子。”
“妈，谁说我为这事儿了。”燕北半揽住柯容的肩膀，“您放心吧，婚约这事儿我会自己和老爷子提，一准不让你为难。”
柯容叹口气，“也不知道你是中的什么邪，好端端的，说不要就不要了。苏染那丫头比你又不差……”
“妈，今天我不想聊这个。”燕北打断母亲的话。
“那你想聊什么？聊那个你喜欢又不会和她在一起的人？”柯容哼了一声，一脸的不认同，“你们年轻人，就是浑！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
燕北面有郁色，更不想聊这个话题。
只掏出张照片递给柯容，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这什么？”柯容接过照片瞥了一眼，“这东西看着眼熟，哪里来的？”
“照片是从苏染那儿拿过来的。”
“难怪眼熟，原来是从前见连凤仪以前戴过。”柯容将照片又递回去，燕北没接，只说：“妈，如果我要一个同款的，有困难吗？”
“款式倒还ok，不过这纹理绝不会有一样的。当然，我尽可能找贴近一些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要这个做什么。拿来哄苏染？”
“……不是。”燕北否认了。
柯容也不多说，只等着儿子继续。
唇动了动，燕北终究是实话，只含糊过关，“我有个朋友急着要，妈，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回头我再来取。”
“取是没问题。不过，20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燕北笑，“赚自己人的钱，您可真一点都不手软。”
“手工费、品牌费都还不算，若真算下来这东西50w是跑不了的。”柯容将照片递到秘书手里，示意她收起来。
“那期限最多5天。5天后，我将现金一分不少的送到您手上。”
柯容若有所思的看了儿子两眼，撇嘴，“回头我倒想看看是哪个女孩子会戴着这玉镯。20万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你连眼都不眨。”
“反正这钱也不是给外人挣了。”燕北不以为然的耸肩，脑海里晃晃而过的是那日傍晚她垂目看着手镯懊恼皱眉的样子。
…………………………
最近公司里在忙一个大型方案，由季南负责。
原本季南很看重顾影，而且，自从顾影回到他身边后，他有意提拔她，稍大型的方案都会有她参与。
可是，这次，顾影却被调去负责另一个case。
她没有多想，领了人开会、研讨，回到家亦是抱着电脑继续做方案。
一连几天没见到苏扬，终于等到松动一点的时候，才应了苏扬的邀约。
“最近很忙吗？”坐在车里，顾影担心的看他一眼。几天不见，他瘦了一点。
“工作上的事。”苏扬回她。
她顺手拿了搁在两人之间的一个文件袋翻了下，看到里面的内容忙又将资料塞回去。
“sorry，我不知道是你新作的方案。”
“没关系，我正愁这案子手底下人做得不如意。你好歹是这方面的行家，看看也能帮我出出主意。”提起工作上的事，他眉心皱得更厉害，看样子是遇到了烦心事。
“这次竞争力很大吗？”
顾影又将资料瞅出来看起来。
苏扬吁口气，没回答，只是侧目看她，“我倒是想从季南那挖墙角，把你挖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理由，顾影当下就婉拒了，“我才刚适应这边的环境，暂时不想换地方了。”
苏扬笑了一下，微有失落，“其实你知道，我并不想勉强你。只是，现在能让我满意的人越来越少，能做出让我满意的方案也越来越少。”
没说话，她只是低头看了眼那份资料。
“正好我现在手上并不算太忙，要不，我试做一份全新的方案。到时候，如果你觉得用得上，我们再谈这个话题。如何？”
苏扬扬唇，“那是最好了。不过，别太辛苦了。”
两个人正聊着，苏扬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抓过来，看了眼，面色微沉。
又下意识看了眼顾影，样子竟像是有些心虚。
到底，他没接电话，只是将手机摁了静音。
“怎么了？”顾影狐疑的看他一眼。
他摇头，“没事。现在路况不怎么样，不方便听电话。晚点再拨回去。”
顾影并不是个多疑的人，可是，他握紧方向盘的手，却分明泄露了他的不安。
抿了抿唇，她没说什么，只是将视线流连到窗外。
他们的婚礼，能进行得下去吗？她越发没有把握了。
……………………………………
和苏扬的晚饭，吃得心不在焉，接到顾烟的电话后，便拿了他车内的资料和他道别，先回了家。
“姐，你打我电话干嘛？”
顾影边换鞋子，边问顾烟。
“喏，你的礼物，刚快递的人送过来的。”顾烟在吃饭，用筷子头敲了敲矮几上的盒子。
靳澜惜问：“吃过了吗？没吃的话，赶紧过来。”
“妈，我吃完了，您吃您的。”顾影扬声回答，奇怪的看着桌上的锦盒，问顾烟，“谁送的？什么东西？”
“没敢拆。不过，绝不是个便宜的东西。看到这两个字了吗？”顾烟手指在那烫金英文字上抚了两下，“e.s，珠宝高级定制行的。”
顾影瞠目。
虽然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个，但是这个牌子在娱乐周刊里她还是偶尔有见过的。
“会不会是快递公司送错了？”狐疑的看了眼顾烟。
“不会。地址和名字都写得明明白白，我刚给你全部确认了一遍。”顾烟递了张纸条给她，一脸的期待，“快点，拆开来看看。”
“……嗯。”看完快递单，顾影满腹狐疑的将锦盒打开。
玉镯郝然出现在眼里，她有半晌的迷茫。
“这不是昨晚你打碎的那个玉镯吗？”顾烟也觉得惊讶。
“你和苏扬说打碎了？”
“……没有。”顾影摇头，“不会是他送的。”
没有理由，一切只是直觉。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顾烟拿在手里瞧，又举在灯下来回看着，“小影子，这成色比昨儿那个还好呢。20多w跑不了吧？”
“什么东西20多万？”靳澜惜放下碗走了过来。见到顾烟手里的玉镯，她也惊了下，“怎么苏扬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小影，找个机会赶紧还回去。”
顾影没理会，只赶紧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翻出那串号码，她犹豫了下，没有发信息，而是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过很久，但一直没有人接听。
也许这样直接打电话是太唐突了点。
顾影马不停蹄，编了信息发送过去。
“这个礼物是你送过来的吗？”
玉镯的事，除了顾烟之外，也就只有他知道了。而且先前也和他提过家的地址。
所以，可能性太高了！
“和你打破的那个，相似不相似？”他回了信息。
答案，昭然若揭。
“我想见见你。”顾影毫不犹豫。
“想把它还给我？”
“上次的礼服，已经让我很不好意思。这次，这个玉镯我决不能再收！”她的语气，很坚决。
“留着吧，当是给你未婚夫一个交代。”
“你这样做会让我很不安。即使你不想见我，也请你一定要给我个地址，允许我把东西给你还回去。”
“……我只是想帮你。如果不想要，就先搁在你那，以后也许我们真的会有机会见面。”
顾影咬唇，“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报恩之类的话，纯粹是胡扯了。不过是捡了个钱包而已，根本连滴水之恩都算不得。
可是……
他只简单的回了几个字，“在忙，以后有机会再聊。”
……………………
“诶，我说，你最近还真是有趣，什么时候也学会和女人发信息了？”季南支着球杆，打趣的瞥他。
燕北将手机收起，抓了球杆打球，懒得理他。
一球进洞。
季南挑眉，“是哪个女人？嗯……以前还以为你对顾影有意思，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燕北再进一球，看都不看他。
“诶，你说，要是我追顾影怎么样？”
季南用杆子戳了燕北一下。
“我会把你这话好好的转告给小四儿的。”燕北依旧泰然自若，继续瞄准粉球。
小四儿就是燕家的老小，燕蓝。
一听这话，季南就蔫了。他可是一直在等那小丫头长大，只可惜，现在她情窦未开。
“说与不说，对那小东西都没什么影响。”季南颇为讪讪，抓了杆子斜靠在斯洛克台上，“我也就说着玩玩。苏扬那小子总归也算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这临近要结婚了，我再来撬墙角，未免也太无耻了点。”
燕北探出去的杆子，突然歪了下，打了个超没水平的球，非但没进，还给季南造了个球。
“哟呵，现在是我收杆的时候了。”全然没有注意到他黑下去的脸色，季南心情上扬，兴致勃勃的提杆上阵。
燕北却再没了心情，将杆子往球桌上一扔，“不玩了。”
“喂！你这么没风度，眼见着要输了就耍赖。”季南很怨念，难得自己见缝插针一次。
“我那来了瓶上好的酒，要不要去喝？”
今晚，胸口很堵，很闷，需要一个发泄口。
直到这会儿，季南才发觉他脸色。狐疑的扔了球杆，抓了上衣跟上去，“喂，等等我。”
…………………………
“这谁啊？”顾烟探头看顾影的信息，“不是苏扬？”
“嗯，不是。”她摇头。垂目看着那玉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谁无端给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靳澜惜问女儿。
顾烟眸子一转，笑，“追求你的人？这人不错啊，雪中送炭，多体贴啊！”
“别胡说。”靳澜惜作势斥了一声，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顾影，语带提醒，“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决不能失了分寸。”
“知道了。”顾烟当下吐舌，笑着和顾影递了个眼神。
顾影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想来，她是误会以为是燕北了。
“妈，您别多想，这只是我一个朋友。”她解释。
“朋友给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可真大方。什么时候带给我认识一下？”顾烟打趣。
“别闹我了。”她头痛得很，小心翼翼的将那玉镯收起来，见母亲面上仍有不苟同，她安抚的抿唇，“您放心吧，我不会收下这礼物的，明天……我会再想办法还回去。”
“嗯，最好是这样。”靳澜惜颔首，看了顾烟一眼，“先来吃饭，饭菜都冷了。”
“遵命！”顾烟调皮的应一声。看母亲转回身去，又低头和顾影笑着小声嘀咕：“妈太敏感了。”
顾影苦笑。
……………………………………
翌日，周末。
e.s工作室，顾影拿着玉镯过来询问的时候，员工们无一例外的摇头，“对不起，顾小姐。我们是和顾客签订过保密信息的协议，任何顾客的资料，我们这里都不可以泄露的。”
“通融一下也不可以吗？”
“对不起，真的没办法。”对方再次摇头。
顾影向来不擅长强人所难，他们既然已经把话说到如此地步，她也只好放弃。
沮丧的拿着玉镯，真要出门。推开玻璃门的那一刹那，抬目，却撞见一位气质出众的妇人。
有些面熟，她的视线不由得在对方面上多流连了一会儿。
一会儿，发觉对方也正盯着自己，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别开视线去，“抱歉。”
侧了侧身，先将对方让进来。
对方才走进工作室，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鞠躬问了好。
顾影转身，猛然想起这人是谁。
还没等回身去打招呼，对方显然将她认了出来。
“这位小姐，可是苏扬的女朋友？”
“夫人。”顾影忙谦和有礼的鞠躬。
“难得你还记得我。”柯容颔首微笑。
顾影微微一笑，“这话该是我说才对，夫人您记性好。”
“这手里的东西……”柯容眼尖，一下子就瞧出她手里拿的是自己家的东西。
“哦，这是只玉镯。”
“玉镯？”柯容挑眉，“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顾影没有多想，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打开来一看，柯容面色微震。
“夫人，这玉镯您认识吗？”顾影探究的看着对方的神色。总觉得有些异样。
柯容笑了一下，“自然是认识的，这东西是出自我手里。”
顾影惊愕，“您是……这个玉镯的设计师？”
“嗯。”柯容不动声色的将锦盒盖上，将顾影打量一番，笑道：“这玉镯剔透玲珑，戴在你手上倒是相得益彰，衬得很好。”
顿了一下，见她面有愁容，柯容又道：“不喜欢这款？怎么见你好像并不太喜欢的样子。”
“您误会了，这玉镯这么美，哪有不喜欢的道理？”顾影苦笑，“只是很想打听一下买这个手镯的客人的资料，不过，我也知道您这里的员工都签了保密条约。”
“你还不知道送这手镯给你的人是谁？”
“……嗯。”顾影颔首，“我们并不曾见过面。”
“哦，原来如此。”柯容将锦盒递回去，暗自沉吟了下，才转回笑颜，“不管如何，知道这东西在你手上，也不算浪费了。不过，既然对方有心要隐瞒，那顾小姐也不用再费心思打量了。”
“夫人说得是。”顾影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收回包里。连最后一丝线索也没了，现下也只有这样。
“我这里还有事，就不留顾小姐了。”柯容道，面色疏离。
“打扰了。”顾影浅笑，颔首，得体的道别。
看着那远走的背影，柯容面上的笑收住。
所以，燕北说爱上的，又再也没有可能的女孩，就是她？
既然和苏家已经有婚约，那么，绝不能再和燕家闹出什么丑闻来！没有人会允许！
……………………………………
因为苏扬案子的事，原本稍有功夫的顾影又开始忙碌起来，也顾不得再去想玉镯的事。
是替e.f金融公司办事，所以不敢浪费上班的时间，只得等到下班后熬夜赶工。常常凌晨两点多，还伏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偶尔有不懂的，会敲手机那端的‘朋友’。
不管什么时候，对方都会很积极的给与最好的建议和答案。
很多天忙下来，虽然会累，可是，看着手机发过来再不能详尽的资料和答案，心里又觉得安慰许多。至少，有个人相陪，即使他们从不曾见过面。
……………………
一周过去。
明天就是苏扬面对客户的日子，顾影早一步将方案交给他。这几天整个方案做下来，她连觉都没有好好睡过。
在公司里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她当真是没了精神，原本只想趴在格子间里稍微休息一下，可是一眨眼竟然睡了过去。
燕北拿了一叠文件下来找季南，经过她的格子间，脚步微顿。见到她趴着的背影，原本伪装的冷冽，一瞬间软了许多。
缓步，走近。
撩开她面上的发丝，能清晰的见到她眼下的阴影，尤其深重。
微皱眉，眸色渐深，有复杂而矛盾的情愫在翻涌。
这笨女人，干嘛这么拼命？整个季南的手下，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做事不成？现在都下班了，她居然能傻乎乎的在这睡了过去！
看着那疲倦的睡颜，燕北只隐隐觉得心窝微疼。
“看得这么入神，好看吗？”季南突然冒出来，出声调笑。
“闭嘴。”燕北收了手。
她是真倦了，完全没有被吵醒的样子。
“这苏扬精力会不会太好了？你说，晚上该怎么肆无忌惮，才把她累成这副样子？”看着她，季南‘啧啧’两声，一脸痞相。
燕北的脸色，立刻黑下去。见他伸手要去推她，他出手将季南的手扣住，语气不善，“别吵醒她！”
“让她在这睡一夜不成？”
那当然是不能。
她胆小得很，若是睁眼醒来，看到整个公司里都熄了灯，恐怕又要吓得直哭。
“你先走。”看了眼她，燕北说。
“明天要和客户见面，今晚你得把方案再过目一遍。”季南说。
“我心里有数，一会直接去你那。”
季南挑眉，坏笑，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不断逡巡。倒也没再说什么，拿着资料先走了。
整个楼层，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暮色打进来，落在她小脸上。线条，依旧那样柔和，安宁。
沉目看着，胸腔里的浮动，掠过深目。
没有再多想，他弯身将她直接打横抱起。
被搬动，她似乎有些醒了。眉心皱了一下，睫毛扇动。燕北甚至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丫头一定会激动的从他怀里跳下来。
可是……
出乎意料，她细碎的嘤咛一声，不安的在他胸前蹭了蹭。突然伸出双臂，亲昵的缠住了他的脖子。
小脸，埋在耳边。深深的，带着一种叫人心动的眷恋。
碎发拂过他敏感的脖子。像那小狗一样毛茸茸的，像是直接燎到了他心上。
出奇的痒……
身形，僵住，脚步微顿。垂目，半晌都只是凝着怀里的她。
时光，仿佛要就此凝固。
……………………
她睡得很深。
他带着她，一直在她住的小区周围转悠。直到暮色将退，靳澜惜的电话打.过来，才将她从梦里惊醒。
握着手机，浑浑噩噩的看着前方变动的景色，她茫然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坐在车上。
等转脸看到车上的司机，她一下子就醒过神来。
“你……我怎么会在这儿？”
自己是怎么上的他的车，她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刚刚做梦，梦里有那熟悉的味道，还有让人安心的怀抱……舒逸得她根本不想醒来。
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睁眼竟然就见到梦里的人。
心的悸动，远远多过对他的避讳。
“季南把你抱上来的。”他语气寒凉，连视线都不曾移动一下，只投到前方的路况上，解释：“原本由他送你，不过，他还有案子要处理。”
原来如此……
所以，那气息，那怀抱……都不是他，而是季总？
“……谢谢。”轻轻道谢，顾影没有立刻接听母亲的电话，只是看向窗外，忙说：“你把我就丢在路边吧。”
离小区还有一个站的路程。
他送了自己回去，万一被母亲看到，那就当真是再解释不清楚了。
“确定在这里下？”
燕北问了一句，握紧方向盘。
“嗯，就在这儿。”
没有犹豫，他断然将车停到路边。脸色，越发难看。
这女人，就这样明明白白的要和他撇清关系？一醒来就是要下车，要离得他远远的！
提着包，顾影不允许自己有一刻的犹豫，快速的推开车门下车。
沉吟了下，终究又回过头来，“谢谢你，燕总。”
态度，刻意的疏远。
真是该死！
燕北想骂人，可是，开口却是更冷哼，语气更凉，“不必。我只是受季南所托，要谢谢他好了。”
所以……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季南托付，他根本不会做这个好人吗？
顾影抿唇，不等她再说什么，那辆悍马已经飞快的冲了出去。
看着车尾，顾影重重吁口气，却吐不走心头聚拢的阴霾。
……………………分割线……………………
季南的公寓里。
燕北熟门熟路，径自给自己倒了杯酒，才到沙发上坐下。
“干嘛？护送佳人到家，还玩忧郁？”季南边将策划书丢给他，边调笑。
燕北懒得理会他，只说：“这份方案的大概理念，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段时间，几乎每晚都在和顾影沟通。即便没看过成品，也知道得**不离十了。
“你怎么会有数，又没见过。”季南给自己冲咖啡。
燕北将策划书抽出来，扫了两眼，面色沉下去，揪成‘川’字，“怎么会是这份？还有一份呢？”
“什么还有一份？就这一份。”
“你确定？”
“当然。我团队做的事，我能不确定吗？”
“你们明天的对手是不是有e.f金融公司？”
“嗯哼。这次竞争比较激烈。”季南耸肩，又睨他，“不过，你怎么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燕北面色肃寒。
重重的扔开策划案，摸出手机来。他冷冷的摁下一串数字，拨过去，那边却是已经关机……
“到底怎么了？你这脸色让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季南皱眉追问。
“这份案子不足以对应e.f！”
“怎么说？”
“顾影送了一份案子给苏扬。”
季南呆了一下，恍然醒悟。震惊之后，松口气，“我承认顾影资历不错，不过，她尚不成熟……”
“如果，有我从旁提点，加上我的意见，你觉得呢？”燕北打断他的话。
“靠！”季南顿死炸毛，“这么重要的客户，老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准备，你不帮我们，还帮对手……shi.t！……而且，现在我们要想做一份新的出来，就算是熬夜也根本不可能！”
燕北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当机立断下了决定，“现在立刻帮e.f做一个详细的风险提炼！别再磨蹭！”
“告诉客户选择他们的方案，风险到底有多大，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能将客户先稳住！”季南立刻将电脑摆出来，还不忘愤愤的瞪一眼燕北，“完了再和你们俩好好算这笔账！”
燕北没吭声，快速将电脑开机。
很好！
顾影，你做得可真行！
苏扬所谓的‘间谍’，原来，真是如此吗？
…………………………
翌日。
一开机，顾影就收到通讯平台发来的消息。
一个来自于‘燕总’的未接来电。
半夜11点多的时候，他怎么还给自己打电话？
顾影心有疑问，但没有回拨过去。吃了早餐，匆匆到了公司。
一进公司，好几个同事包括胡琳在内，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没睡好？”顾影将包放下，转头问胡琳。
“不是。烦死了，到手的奖金可能就要飞掉了。哎，这可是我们熬了几个晚上才做出来的方案。”胡琳鼓着嘴抱怨，“我还等着拿钱回去给弟弟上学呢！”
“什么情况？”顾影问。
“今天不是去见客户吗？本来这案子蛮不错，可是，今天一早季总让我们都不用去了，他和燕总两人过去的。听说，是形势严峻，遇上强劲对手了。”
“你别胡担心。这圈子里能和i.g叫板的公司根本没有几家。现在他们两个人一起过去，胜算肯定更大。”顾影安慰胡琳。
胡琳瞅她一眼，“你男朋友的e.f公司也在，到最后真不知道会话落谁家。”
顾影一愣。
“你说，苏扬也在？”
“嗯哼！他们在竞争。”
脸色一白，顾影有些不敢相信的瞠目。
天！
所以，苏扬要的方案是用来对付i.g公司的？
那段时间她都沉浸在另一个方案里，根本无暇打听其他事。如果早知道……
不，没有什么早知道这一说！
掏出手机来，立刻给苏扬打电话。可是……
显然他们已经开始面见客户，他的电话根本没人接听。
心，在乱颤。
她再拨给燕北和季南，结果，都是无一例外。
“小影，你没事吧？脸色很差呢！”胡琳见她神色不对，忙探过头来关心的问。
“胡琳，他们在哪里见客户？”她急急忙忙的问。
“天意酒店的会议室，怎么了？”
“我先出去一趟。”没有回答，只丢下话，抓过包，顾影脸色慌乱的出门。
……………………………………
天意酒店的会议室。
顾影站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率先发言的是苏扬，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自信傲然。看着男友神采飞扬的样子，顾影无从进去打断。
轮到季南发言时，让在场所有人惊讶的是，他们谈的不是方案，竟然是针对苏扬方案的风险提炼！
“这是怎么回事？方案外泄了？”
“i.g公司派了间谍在我们e.f？”
“到底怎么了？”
e.f的人集体震惊。
连同站在外面的顾影也呆住了。
若不是见过这份方案，怎么能将风险提炼做得这样精确？
客户也愣住了，若有所思的视线在苏扬和季南中流连。
内外，所有的人，呼吸都屏住。
“季总，你们这份风险提炼当真做得很好，我和苏总都应该感谢你们能做出这么一份资料来。”客户终于发了话，缓缓起身，气度非凡。转身和季南握手，笑道：“不管怎么样，我欣赏苏总这次做的策划案。所以，这次就先和苏总签约了。若是下次再有投资项目，一定和你们合作！”
所有e.f公司的职员，全体都松口气。
季南转头和燕北对视一眼，心里气得要爆炸，可面上却依旧风度翩翩，客客气气，“行。这话我可听着了，您下次可别把我们忘了。这次输给苏总，我们心服口服。”
欣赏这个策划案？
当然欣赏！
这里面可是也有不少燕北的出谋划策！
………………
寒暄了一番，一群人前后走出会议室，面色不一。
苏扬一眼就见到顾影，忙想要上前，可她的视线却只焦虑不安的落在燕北和季南身上。
不等苏扬靠近，她已经快步朝他们走过去，“季总，燕总，能借一步说话吗？”
燕北面色寒凉得像是覆了一层寒霜，根本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苏扬在台上做的报告，根本就是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脸上。
她那样殷切的忙碌，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男人！
而他，居然还傻傻的尽心尽力帮衬！简直是可笑至极！
顾影被他的态度惹得难堪，站在那不知所措。季南见此，有些心软，“先回公司再说！”
颔首，顾影乖乖跟上去。
“小影！”苏扬唤了一声，因为胜利，故此面上的喜悦之情还藏不住。
他越是如此，顾影心头的愧疚便越深。
“对不起，我先回公司，晚点再联系。”没有多说，匆匆留下话，跟在季南身后，像个十足的罪人。
…………………………………………
“让她给我滚进来！”一进办公室，燕北当下大发雷霆。
安然从办公室出来，盯了顾影一眼，“都到楼下了，还能惹得燕总发这么大脾气，你也真行。”
这么多年，还当真是第一次看燕北发这么大的火。
顾影愧疚的低着头进去。
整个办公室里，冷风暴聚集，温度几乎低到零度以下。
“对不起，燕总……”轻轻带上门，她率先道歉。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燕北咬牙切齿，额上青筋隐现。
顾影咬了咬唇，解释：“我……我先前并不知道苏扬是和我们公司竞争。不过，即使这样，我保证……我没有泄露过任何有关我们公司的资料，也并没有借助我们公司的数据……”
“我们公司？我看你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你所在的公司！”燕北一步走近，伸手将她的下颔抬起，五指用力，让她脸上立刻浮出清晰的指痕，“顾影，老实说，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是他派到这里的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