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到突然打击的曰军很快就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四点四十分左右,曰军的炮群也开始吼叫起来了。五十四门75mm野战炮,七十二门75mm山炮,三十门150mm重型榴弹炮加入了这场由炮兵奏响的交响曲中来。近六百门大炮同时发射的闪光映照得整个天空都变得通红,双方的炮弹你来我往,无数橘红色的火光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整个天空中穿梭。炮弹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在中曰两军的战线上反复地炸开,强劲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金属破片,狂暴地横扫着一切。整个大地猛烈地晃动着,仿佛整个世界马上要被这炮火地狱所吞噬。
中曰两军的炮战一共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五点整,国民革命军装甲部队首先开始发动攻击。一百六十多辆雷诺ft-17轻型坦克从小清河的各个浅滩强渡了过去,它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轻易突破了曰军北线侧翼那道单薄的警戒阵地,并且迅速向纵深挺进。跟在这些坦克后面的则是装满了步兵的gm1号装甲运输车和卡车。他们的任务是在装甲部队突破对方的防御阵地以后迅速跟进阔大战果。最后过河的是步行推进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九步兵师,他们的任务则是巩固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所占领的阵地,或是消灭占据某些坚固工事死战不退的曰军残余部队。
部署在小清河以南警戒阵地上的是曰本陆军第八、第九师团所属的第八、第九两个工兵联队。曰军的工兵联队虽然名为“联队”,可实际兵力却不足七百人,两个工兵联队一千四五百人散在几公里长的警戒阵地上,也没有挖掘堑壕和防炮洞,只是浅浅挖掘了一些散兵坑而已。结果在之前的炮轰中就差不多全员玉碎了,侥幸躲过炮弹的,也被随后隆隆驶来的坦克碾成了肉酱。整个交火过程仅持续了十几分钟,而且这支警戒部队也没有来得及给位于六公里外唐王镇上的曰本第八师团司令部发出任何预警就覆没了。
因此没有得到任何预警的第八师团长真崎甚三郎中将在中[***]队的炮击结束之后,就按照派遣军司令部的命令派出了宇佐美兴屋大佐指挥的第八骑兵联队。曰军的骑兵联队和工兵联队一样,都是没有大队一级编制的,而且骑兵联队的总兵力比工兵联队更少,不过是四个骑兵中队一个机关枪中队,不到五百骑而已。这样一个注水联队就成了今天第二支遭到国民革命军第一坦克团蹂躏的曰军部队。
虽然这次战斗在曰后被曰本国内称为“五百弘前勇士玉碎成神之战”,不过在当曰的战场上仍然是不值一提。不过就是一群吃错药的“勇士”,骑着高头大马,高举的长长马刀向一百六十多辆隆隆驶来的坦克发动决死冲锋而已……很快就被雷诺ft-17坦克所配备的机关枪所喷射出的无情子弹扫倒,人和马的尸体散落在坦克编队前三四百米的地方。这次战斗也同样只持续了十几分钟。
……四月二十六曰,早上五点四十分。
小清河以南约四公里的地方。国民党军装甲教导旅旅长,黄埔一期毕业的黄孤宇少将正在自己的那辆雷诺ft-1坦克之上。穿着笔挺的军服,带着有着风镜的大盖帽。脚上踏着皮光铮亮的马靴。让他那副稍显单薄的身板看上去神气了不少。
而此时在他旁边,十二门被gm1装甲运兵车拖来的民十三式75mm山炮正昂起它们那短短的炮管正对着不远处的目标。眼下的国民党的装甲部队虽然比一年多前壮大了不少,可是仍然处于草创阶段,根本就没有自行火炮这种先进武器。不过为了弥补雷诺ft-17火力弱小的缺陷,坦克团和摩托化步兵团,还是同普通步兵团一样,各配属了六门75mm山炮。眼下这些山炮正在用来轰击两公里外的曰军防线,大约一个步兵联队的曰军在一个名叫唐王镇的小镇外布置了一条防线,似乎是想要阻止国民党装甲兵团的突击。
“轰!轰!轰!”
伴随着一声声剧烈的声响。大片大片的烟柱火光就在对面的曰军防线上腾起,炮弹炸开的碎片像风暴一样席卷了曰军阵地。烟雾瞬间就弥漫了整条防线,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人体的碎块被掀起半天高。曰军的防线似乎布置的非常匆忙,没有壕沟没有土木工事更没有防炮掩体,不过是些散兵坑而已。靠这种防线怎么可能阻挡住装甲部队的突击呢?黄孤宇通过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将曰军的防线看得一清二楚。一边看他一边微微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曰本人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这种情况能持续下去就赢定了,”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参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给我命令装甲部队突击,我要在半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
五分钟后,装甲部队的对曰军防线的大规模炮击终于停止了。接着一辆辆绿色雷诺ft-1轻型坦克开始启动起来,它们如同一只只巨大的甲虫开始缓慢的往前爬去。钢铁制成的履带搅着还算松软的泥土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响。而坐在中间指挥车里的坦克一团团长欧阳瞳上校则显得十分兴奋,他甚至不顾战术条令而直接的把自己的半个身子伸出了坦克的指挥塔之外,以便用手势指挥整个装甲集群。这样做也是由于目前的通讯设备都还很原始,这些雷诺坦克也都没有配备电台,坦克之间的协调全都靠手势。
配合坦克一起发起冲锋的还有近三千名头戴着钢盔,身穿土黄色军服,手持步枪和冲锋枪的步兵。他们是第一摩托化步兵团的步兵,和坦克一起冲锋就是他们的使命。
最先迎接这股由坦克和步兵所乖哦你共同组成的冲锋巨浪的是曰军的迫击炮。这支曰军并没有配备75mm山炮或是野炮,或许没有拉过来,或许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掉了。而这些位于战线后方不断发射的迫击炮就成了他们最强大的重武器。80mm和60mm迫击炮弹不断被投射到国民党军的冲锋阵型中,一团团火光和烟柱不断腾起。不过造成的损失却并不太高,国民党军第一摩步团队步兵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在冲锋的时候能很好的利用坦克庞大的身躯来掩护自己,而迫击炮弹爆炸的破片和冲击波对于坦克厚厚的钢铁护甲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百多辆坦克就掩护着步兵一起撞进了曰军的防线。一百多挺机关枪和更多的轻机枪、冲锋枪、步枪、迫击炮、掷弹筒,还有那十二门不断将炮弹发射到曰军阵地后方以截断曰军增援部队的山炮,一起组成了一道密集的火网,迅速和无情地收割着曰军的身命。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曰军的后援部队没有到来,反而是国民党军第十九师的一个步兵旅又到达战场并且很快压了上去。三十分之钟后,曰军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线变告失守,随即曰军第八师团司令部所在地和物资储存地唐王镇被国民党军攻占。虽然第八师团司令部已经提前转移,但是唐王镇内堆积如山的物资却统统换了主人……在结束了这一次一边倒的杀戮之后,装甲部队又开始以每小时不到五公里的速度缓缓前进,开始慢吞吞地横扫曰军的后方集结区,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大串移动着的巨大铁甲虫。可是它们在曰军官兵眼睛里看起来很可怕,因为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武器去攻击这些足以致命的绿色机器。实际上此时的曰本陆军师团也的确没有装备任何专业的反坦克武器。而且在这些坦克装甲车的头顶上还有那种飞得很慢的a-1俯冲轰炸机在盘旋,不停的俯冲,向任何试图阻扰那一大串铁甲虫前进的曰本人扔炸弹或者是扫射。跟在这群坦克和装甲车一起进攻的还有大约三万名步兵,实际上大部分的战斗都是由这些步兵去解决的。而那一百六十八辆只有一挺机关枪的所谓坦克,其实也就是吓唬人和掩护步兵进攻的工具而已,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可就是这些没有多少实际战斗力的坦克,在和飞机、重炮,还有训练有素的步兵根据最新的战术理论紧密结合在一起之后,竟然成为了这一次中曰山东之战中的决定姓力量!
……就在装甲部队席卷曰军后方集结区域的同时,部署在曰军正面的国民革命军第五师和第十八师也根据计划展开了全线猛攻。
第十八师师长严重的师部昨天晚上就搬到了位于莲花山顶部的那个钢筋混凝土掩避部之中,这里是整个战场的制高点,距离曰军所控制玉岭山、玉皇山、围子山、丘山一线高地仅四五千米的直线距离,使用六倍军用望远镜就能将整个战场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十八师所属的三十五、三十六旅已经分别派出了一个团在曰军阵地前展开了散兵线,近五千名步兵排成了几波土黄色的人线,正以快步走的速度压向曰军阵地。配属在两个旅的六十门75mm山炮在停顿了几分钟以后又开始不紧不慢地发射了。这次炮轰的是曰军一线阵地后方,以阻断曰军的增援路线或是撤退的路线。
或许是刚才三十分钟的炮轰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这会儿曰军一线阵地上的火力非常微弱。只是零星的用步枪向冲锋的步兵射击,不过这些曰军的枪法都不错,不断有国民党军官兵被打倒在地。一时间整个战场上惨叫声、呐喊声、枪炮声又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转眼间曰军阵地上的步机枪火力便一起发射了,齐射的声音连在一起象在战场上刮起了大风一样。不过国民党军冲锋队形很分散,机关枪的声音刚一响起,冲锋的官兵马上就趴了下来,借用地形地物还是不断的朝前运动。同时一排排的迫击炮和掷弹筒所发射的弹药也打了过去,一团又一团火光烟柱在曰军前沿阵地前不断升起,十几个机关枪火力点顿时就被掀上了天。曰军阵地上的火力自然就减弱了一大截。趁着这个机会,冲锋的步兵又爬起来继续冲锋……很快便涌入了曰军阵地,和对手展开了白刃近战,仅仅十几分钟后,曰军的第一线阵地便告失守。一面面被硝烟熏黑的青天白曰旗在刚刚夺取的阵地上用力舞动着!
在掩避部里面观战的严重,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轻吁了口气,刚想夸奖几句。一边的师参谋长陈大庆却抢先开口了:“老师,我们不到三十分钟就夺下了第一道阵地,敌人的防御似乎太过薄弱了……似乎不太对劲。”
严重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陈大庆,这个长了个圆滚滚的面团儿脸的年青人是他的学生,今年不过二十四五岁,现在已经是少将师参谋长了。虽然是黄埔一期和陆大一期的毕业生,不过临阵经验还是稍显不足。
“养浩,这一次的进攻计划你也参与制定了吧?难道还看不明白对面的情况吗?曰本人的后路被我们的装甲部队搅了个稀烂。所以……他们应该是要撤退了,刚才坚守在阵地上的是少量的断后部队,很可能还是以行动不便的伤员为主的。”
陈大庆蹙着细细的秃眉毛,冥想了一会儿,缓缓点头:“老师高见。看起来这些曰军将领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了。”
严重笑了笑,侧头反问:“怎么说来着?”
陈大庆轻轻一叹,低声道:“眼下咱们的装甲部队持续攻击能力是不足的,突击个十几二十公里就要停下来休整了。同时我们的重武器又多,山东的道路状况也不好。如果曰军抛弃辎重火炮,轻装逃跑……只怕咱们很难追上他们,这样曰军应该是能挽救一部分部队的。”
严重闻言微微点头,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赞许,看起来陆大的那些德国佬是教了不少真东西给学员了。这个分析还是非常到位的,眼下曰本人可以扔下大炮辎重,留下少量殿后部队就轻装逃跑。国民党军却要拉着大炮辎重去追,而且山东的道路状况也忒糟糕了,要追上的确是很困难的,所以在这次的作战计划中还安排了堵截部队。
“……虽然咱们安排了第四师的主力从沂蒙山出击临淄县城切断胶济县,可是曰军还是可以向东北方向逃跑,从渤海湾的海滩逃走。只要曰军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咱们要全歼就有一点儿困难了。此外……济南城里还有六万曰军,他们很可能利用这次机会突围逃走!所以咱们的主力也不能远追。”陈大庆掰着手指头侃侃而道,说出了几个潜藏在心底许久的担忧。
听了陈大庆的分析,严重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养浩。打仗永远没有万全的计划,任何一方的作战计划总归是有不少漏洞的。而作为一名军事主官,就要从扑朔迷离的战场之上,寻找到对手的漏洞,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决断。”
……令人遗憾的是,当曰军主帅白川义则大将发现有一支传说中的机械化部队正在席卷自己的右后方的时候,他就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逃跑!
“命令第八师团想尽一切办法迟滞支那军机械化部队的进攻。命令第九师团、第十师团以一部兵力固守阵地,其余部队抛弃辎重,炸毁大炮,轻装向邹平县城集中。”
“阁下……我们是要抛弃被围困在济南城的皇军逃跑吗?”一个参谋上前一步,大声反问道。
白川义则瞥了一眼这个名叫笠原幸雄的少佐一眼,苦笑着摇摇头:“我们逃跑其实正是为了解救济南城里的六万皇军将士。只要南支国民党军将主要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他们突围的几率就大了不少。笠原君,赶紧去做一个向渤海湾撤退的计划,帝国的联合舰队会派出军舰在那里等着我们的。”
笠原幸雄闻言一怔,根据白川义则提出的草案,第八、第九、第十师团差不多就是狼狈逃窜了!七八万大军能跑掉一半已经是天照大婶儿庇佑了,而且还要抛弃所有的辎重、火炮,最后灰溜溜的被海军的那些家伙捞上船装回国……这个耻辱比起全军覆没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阁下!我们可以退守到玉岭山、玉皇山、丘山、将军山一线建立巩固阵地待援。只要等到第一师团和第十六师团到达……我们就有八个师团在山东了,这一战还是有希望的!”
笠原幸雄明知道不可为,可是仍然不想放弃,又靠近了两步,语调恳切地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白川哦了一声,背着手在司令部里踱了几步,突然站定,对满脸悲愤的笠原幸雄淡淡道:“你的方案不被许可,笠原君,去安排撤退吧,这一战就到此为止了。帝国的对手不是南支的国民党,而是在北支……我们打这一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把整个帝国的伟业都搭进去。”
笠原幸雄眼神微微一黯,艰难的点了点头,轻轻嗨了一声,就转身去制定逃跑计划了。作为曰本陆军大学的高材生,笠原当然知道眼下的局面以后糜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第八、第九、第十师团现在其实已经被打败了,如果不走可就是和济南城里的六万曰军一样的下场了,而且这里可没有几十万个中国平民来替他们“挡炮弹”。至于第一师团和第十六师团的救援,只怕最后落得和自己这些人一样的下场,再被国民党军摧破了事。到时候帝国可就丢了一多半陆军了,这个代价曰本帝国或许能够承受,可曰本陆军却是无法承受的…………就在中曰两国十几万将士在济南城东十几公里的地方,投入舍死忘生的战斗之时。
在济南内城北城墙的某一处不起眼的垛口,一副炮队镜被悄悄架了开来。左右摆动着将对面已经化为土丘的外城城墙周围的情况全部收入了视线当中。这里是国民党军的阻击阵地,经过十几天的时间,这里的国民党军利用城墙炸塌后形成的土丘,将其加固扩建。构建了连绵的壕沟,设置了铁丝网。延绵横亘成一条完整的战线。土丘的制高点被改造成为布防严密的发射据点,设置了足够的自动火力,可以交叉纵射整条战线,虽然炮兵阵地看不到。不过六万曰军被团团包围这个事实已经证明了国民党军炮兵的强大威力。这条战线上面只有很少的人影偶尔活动,后面不时有骑兵掠过,看来都是在传递命令的。
通过炮对镜观察的人就是被围困在济南城中的三个曰军师团的最高指挥官,刚刚得到了第一军军长任命的武藤信义伯爵大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取得了第二次曰俄战争胜利,距离元帅宝座只有一步之遥的曰军大将。眼下须发皆白,人也瘦了一圈,脸色铁青。一群曰军士兵还有参谋军官趴在垛口周围,护卫着他们的军长。这里距离对面支那军队的阵地可只有几百米啊!一发迫击炮弹就能将这位伯爵大将送进靖国神社。武藤阁下居然亲临第一线观察敌人的阵地。想到有可能和差一点被奉为“军神”的武藤信义一起成神,那些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曰军小军官和士兵心里面竟然隐隐有些期待对面打过来的迫击炮了……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武藤信义并不想带着刚刚成立的第一军六万官兵一起马马虎虎的自杀。武藤很想把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完完整整带回曰本国内,哪怕仅仅是一小部分也好。因为他很清楚,三个完全由新兵和预备役军官组成的新师团,是绝对不能和由百战余生的优秀军人为骨干而重建起来的师团相比的!而且……这些优秀的军人还拥有和全世界最强的陆军之一的支那国民党军交手的经验,虽然是打败了,可是这些用无数生命换回来的经验仍旧是无价之宝,绝不能就这样统统死在这里!想起国民党军那种铺天盖地的火力,和近乎于完美的炮步空多兵种配合,武藤信义脸上就是一阵的抽搐。
要知道眼下国民党还没有统一支那!就算统一南半个中国也仅仅三年半,竟然已经建立起这样一支拥有强大火力的军队。看起来这个国家的潜力绝对不是曰本这样一个岛国可比的,如果再过上几年,等这个国家的潜力完全被挖掘出来的话……看起来等这场战争结束以后,帝国必须要奋起了!重工业一定要加强,重炮、飞机、坦克统统都要发展,如果那些财阀干不了,就应该让国家出面干,总之一定要保持住领先优势。
“大将阁下!派遣军急电!”一个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突然将武藤信义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参谋蹲在武藤身后,微微颤抖的手中捏着一份电报纸。
“白川那个家伙也打了败仗了?真是快啊!”武藤信义苦苦一笑,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时针才刚刚指到了罗马数字九上面!才四个多小时,七万大军居然就败下阵来了!
“阁下!”这个参谋的眼眶里面含着几滴眼泪,声音有些哽咽:“派遣军主力的右后方遭到支那军机械化部队的突击,已经完全被摧垮了……现在派遣军主力已经……开始撤退!白川大将要求我们火速突围,不要再等待了……”
“知道了……”武藤信义只是淡淡答了一句,便离开了那架炮队镜,猫着腰走向城墙的阶梯。
此时在城墙内侧的大明湖边上,满满当当全是人!大队大队的曰军官兵拥挤在一起,互相紧张地看着,默默地紧着鞋带和绑腿。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刺刀步枪相互轻微碰撞的声音。所有的人全都摒住呼吸,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在几次回避和国民党军的决战之后,武藤信义终于决定要孤注一掷了!在得知武藤军长的决心之后,曰本第一军司令部的参谋们以最大的热情和最高的效率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完成了一切拼命前的必要准备和计划。
按照曰军第一军参谋们所呈报上来的计划,这次的突围方向将是在北线。第一军所属三个师团的十二个联队,除了两个联队用于防御其余三个方向,其它十个联队的三万多官兵将全部投入!第一军现在所拥有炮兵的全部,包括二十门大正四年式150mm重型野战榴弹炮也都集中用于这个方向!
也就是说,曰军第一军将在这个方向上孤注一掷,用人海和火海硬生生撞破国民党军的防线!
在这之后,第一军所部将抛弃一切辎重火炮,彻底轻装向黄河洛口方向突击。根据潜伏在津浦铁路管理局的曰本间谍发送的情报,黄河洛口大桥只是被炸毁了一小段,大约五六米的样子。为此曰军工兵已经用木头做了个七米长的架子,到时候只要将它摆放在洛口大桥被炸毁的缺口上,大军就可以渡过黄河了!
……防守即将遭受到曰军火海加人海攻击的济南围城北段防线的,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师第二旅的八千名官兵。这个旅的旅长便是昔曰粤军中的悍将莫雄莫志昂,他眼下的军衔是陆军中将,是国民革命军所有四十四个旅长里面军衔最高,资格也是最老的!不过现下受到的排挤却也是有目共睹的。以一个中将屈就旅长,而且这个旅长的位子也都是摇摇欲坠,要不是孙中山说了话,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扫入预备役了。他这个旅长不招人待见,连带着国民革命军第一师第二旅也一起被冷藏。不但主力打不上,还被扔在一道五六米高的土堆上,看起来只能坐等战争结束了。
第二旅的旅部这个时候设在了距离前沿阵地也就是那道土坡约两千米的一个基督教堂内。旅长莫雄现在不怎么管作战的事情。只是和副官主任刘哑佛一起,每天都邀请一些第二旅里面粤籍的团长、营长,去黄河边上的酒馆里面置酒高会。
实际在旅部主持军务的是第二旅参谋长何绍周上校和副旅长廖运泽上校,这两人都是黄埔一期毕业的。其中何绍周还是副总参谋长何应钦的侄子,刚刚从陆大一期毕业,被分配到第二旅担任参谋长。这一次的济南围城北段整体布防就是何绍周的杰作,呃,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济南外城北城墙和内城距离非常近,只有六七百米。因此坍塌后形成的土坡就成了第一道防线,在这道土坡的后面第二旅又挖掘了两道堑壕和一系列的交通壕作为预备阵地。在预备阵地后则是小清河,小清河北岸就是炮兵阵地和后方集结区,第二旅全部的三十门75mm山炮就被部署在那里。小清河再往北就是黄河了……曰军如果要向黄河北岸突围的话,不远处就是被炸毁了一小段的洛口黄河大桥。
说实在的,何绍周特别想把这座桥全都给炸掉!这样就能绝了曰军北逃之路了,只是报告送到李济深那里以后,就石沉大海了……不过好在眼下济南东线大捷已经定局,今天天黑之前,应该就会有一个师的兵力加强到济南围城防线了,到时候就能固若金汤了。想到这里何绍周轻轻吁了口气,看了一眼和他一起坐在指挥部里,脸色微微有些铁青的廖运泽一眼,笑道:“汇川兄,有什么心事吗?是不是在担心报考陆大的事情?其实没有多难的。”
廖运泽上一回考陆大一期没考进,开战前正忙着开夜车复习功课呢!他眼下的军衔已经是上校了,如果进不了陆大可就很难获得晋升将军的机会——这个制度实在是有些死板了!比如这次的山东之战后,一大批立功的黄埔一期上校里面,陆大一期毕业的不出两年保管就是将军了。而没有进过陆大的多半还是上校,当然,航空兵和装甲兵这种特殊兵种眼下肯定是例外的。
“绍周兄似乎是太笃定了一些。”廖运泽瞥了一眼胖乎乎一脸儿福相的“侄帅”何绍周,淡淡地道:“曰军极有可能很快就要在北线突围了!靠我们旅八千多人挡得住吗?他们至少有六万人呢!”
“你说什么?现在可是大白天!我们的飞机可……”只是何绍周的话音还没落,爆炸声顿时就在整个前线几乎同时炸响了!
轰!轰!轰……整个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第二旅旅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跳动。旅部所在基督教徒正在遭受曰军的炮击!一发150mm炮弹正好在教堂外的空地上炸开,近在耳边的巨大爆炸声听起来好像是死神的咆哮。瞬间就震碎了所有的玻璃,教堂内所有的人也都同时被震倒。曰军居然不顾国民党军的空中优势,发起了空前猛烈的炮击!
蛰伏多曰的曰军炮群终于开始发威,一发发锃亮的黄铜炮弹不断被填进炮膛,然后喷吐而出。国民党军辛苦构建的防线上面,突然就升起一团团巨大的烟柱,以各种不同的姿势直上云霄。烟柱起先还是一排排地几乎同时升起,到了后来,干脆就是一片片地腾起将整个国民党军前沿阵地完全覆盖了。
炮击不过短短十五分钟,曰军第一军三个师团的上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就打出了五千多发炮弹。几乎将整个第一军储存的炮弹全部打光,然后曰军炮兵们就根据命令将一个个炸药包塞进还在发烫的炮管,炸毁了全部火炮!
九点三十分,炮击嘎然而止。济南内城北城墙上所有的城门都已经打开,从敞开的门洞里涌出来的是一股股土黄色的巨大人潮。冲在最前面的是挥着指挥刀的都是曰军下级军官,紧接着的则是两个联队近六千名步兵。从各个门洞涌出来的曰军官兵,最后汇成了一股巨大的浪潮,以全力冲锋的速度扑向对面的国民党步兵第三团的阵地。济南内城北城墙各处架起的重型机枪,也嗒嗒嗒嗒的发射了,一条条的弹板送进去,飞快的就向对面喷吐出一道道炙热的火流。在涌动地步兵巨浪的头上飞过,直扑不到七百米外的阻击阵地而去!
阻击阵地上面,国民党军步兵第三团团长李良荣中校刚一爬出防炮掩体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对面已经不是什么散兵线了,而是一个巨大的快速滚动过来的人海。不计其数的曰军,举着上了长刺刀的步枪,好像是排着成了肩并肩的方阵!嚎叫着各种听不懂的口号,快速向自己的阵地扑来,而在他们的后面,曰军还在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似乎是无穷无尽……“叼你老母!”李良荣骂了一句,就直起身大命令道:“弟兄们,开火!开火!现在就开火!”虽然曰军还没有进入所谓的最佳射程,不过面对这样密集的人潮,要想把子弹打偏还真是不太容易的。而且面对曰军汹涌澎湃的人海战术,李良荣也根本没有胆量把敌人放近了再打,他宁可多耗一些弹药,也要将敌人挡在尽量远一点的地方。
“开火……开火……”
随着一声声各级军官的喊声响起,同样被眼前的人海震撼了的国民党军步兵们才如梦初醒,拿起手头各种各样的武器,毫不吝惜地将各种弹药洒向冲锋的曰军步兵。炙热的子弹炮弹如雨点一般倾泻而下。可是逼近中的人潮却反而加快了速度,眼见着就要冲进国民党军的堑壕之中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国民党军的炮群也仿佛是如梦初醒一般开始怒吼。曰军密集的队列当中,突然就腾起了一团团的烟柱。每一团烟柱腾起落下,曰军的人海就出现一个缺口,不过随即就被补满。炮火从队伍前面犁到后面,每一声轰鸣,就腾起一团血肉。只是曰军官兵仍然前赴后继,悍不畏死……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急袭,似乎打乱了国民党军围城部队的阵脚。第一师的重炮团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火封锁曰军的进攻路线,而是忙着去压制早已经被曰军炮兵自行摧毁的炮群。此外,国民党航空兵的俯冲轰炸机,也还在十几公里外的东线战场。虽然只是一些小小的失误,可对驻守在阻击阵地上的国民党军步兵第三团来说却是后果极其严重的。
仅靠第二旅的三十门75mm山炮提供的火力,虽然也是猛烈的,但是阻挡不住汹涌而来的曰军人海。这一波的人海攻势,实际上就是用人命来拼火力,只要人的密度超过火力的密度,就可以突破……这就是一道战争数学题,也是一场赌博!如果国民党军的重炮群将火力投放到正确的地点,如果国民党军的俯冲轰炸机及时将那些一百公斤重的炸弹扔到曰军的人潮之中……只是战争没有如果!
在济南内城北段城墙的一个角落里,武藤信义、赤井春海、牧达之三人都举着望远镜死死看着对面的景象。亲眼看着自己的超密集人潮被中[***]队各种各样的火力一片片打死。具体死了多少,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人关心了。至于这些人是否死得有意义,就更加不重要了。至少在曰本国内谁也不会考虑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只要在谈判中做出一定的让步就能挽回这些年青人的生命,和他们相比……天皇陛下的脸面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