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琳很不自然,对她来说这些掌声无比刺耳,她更加觉得自己已被梁安琪拖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只能跟着往下坠却无力回天。
未来会发生什么,她的眼前一团迷雾。
转过一个念头,她又暗暗恨上了叶承欢,要不是那天他瞎逞能草率签约,东方国际也不会被卷进来。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那家伙居然放自己鸽子,眼看都这个时候也没来。
佩珊啊佩珊,你可是一向慧眼识人,这次怎么偏偏派了这么个灾星!
这下倒好,自己整天忙得茶饭不思,那位大仙好多天都瞧不见影子。还用说么,好容易到香港一趟,肯定是去花天酒地、游山玩水去了。
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之一天没有结果她绝不会离开香港。
接下来,又有证监会的代表发言,“今天,我很高兴也很幸运参加仁爱慈善基金会的答谢酒会,前几天香港还是天色阴沉,今天却是阳光明媚的一天,预示着仁爱基金会的明天会更加美好!”
“我一年前认识了梁小姐,我了解他们一直在慈善事业方面非常热心,也非常有想法,很多年前就听他们提到要办好一个基金会、打造一个开展慈善事业平台的想法,所以首先向他们表示祝贺!也祝贺仁爱基金会发展顺利,事业兴隆!”
“慈善事业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做慈善事业一方面要有一颗爱心,更要有坚持把善事做下去的恒心!”
“慈善事业也被称为散财的游戏、花钱的艺术。”
“各位仁爱基金的投资人已经都是挣钱的高手,在投资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为广大民众挣了很多,但怎么花钱,怎么样对待财富,我想,慈善事业可以帮助你们换个角度去思考财富的问题,去思考生命的价值,培养自己的社会责任感!”
“这里还要感谢基金会的所有同仁,今天看到你们的状态让我有一种放心的感觉,投资人和广大民众把钱交给你们、买你们的基金是放心的,把钱交给你们去发挥金钱的更大作用也是踏实的……”
“你怎么能肯定把钱交给他们就一定放心?”随着这一声,大厅的门一开,从外面走进几个身着黑色制服、戴着胸卡的年轻男女,说话的正是汪咏仪!
她神色沉着,话语铿锵,从大门健步来到前台,格外英姿飒爽。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几位不速之客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赵雅琳第一眼落在汪咏仪身上,随即便错愕的发现这个庄严的队伍里夹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家伙,人家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制服,只有他是休闲西服配球鞋的行头,怎么看都像是来打酱油的。
那人也从人群里找到了赵雅琳,还风骚的给她挤了挤眼。
时隔短短几天,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在同一个地方再现。
一眼认出对方时,梁安琪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是廉政公署首席调查主任汪咏仪,我们怀疑你的基金涉嫌金融诈骗,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汪咏仪一干人的出现,无疑给美妙的酒会蒙上一层不和谐的影子,第一句开场白更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现场的所有人发出一片惊呼。
梁安琪似乎早有准备,眼神不紧不慢的从汪咏仪身上移到叶承欢那边,杏眼桃花、春风扶柳般的一笑:“原来你是她们那边的。”
叶承欢撇撇嘴:“我是哪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哪边。”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她淡然一笑,对着在场的人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一句话,廉政公署的汪小姐找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仁爱基金绝对是干净的。如果我真的犯了法,我自愿接受一切处罚。但如果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也绝不会手软!”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汪咏仪等人说的。
汪咏仪淡然道:“这一点梁小姐可以放心,我们廉政公署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背景。”
梁安琪点点头:“好,我跟你走!”
说罢,便昂着天鹅般高傲的脖颈出了酒会大厅。
汪咏仪又来到赵雅琳跟前,说话的语气缓和下来:“对不起,赵小姐,你是仁爱基金的主要资方,按照程序也应该协助我们的调查。”
赵雅琳看看叶承欢,又瞧瞧汪咏仪,霎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原本怕什么来什么,可到了此刻反而平静下来:“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话音未落,屁股上就被人捏了一把,叶承欢人畜无害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别怕,有我在,一切尽在掌握。”
赵雅琳狠狠瞪他一眼,心说你该在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遍地都是你,只是到了此时她心绪烦乱,连发火的心思都没了,也没心思问他这些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和汪咏仪同时出现。
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梁安琪只是仁爱基金的代理人,而东方国际却带着资方背景,如果仁爱基金真的有问题,她一定会把责任推到东方国际身上,到时候恐怕连林佩珊都会惹官司。
不过赵雅琳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一定要一力承当,决不能把林佩珊牵扯进来,否则她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啪!”
在廉政公署的一休息室里,叶承欢未经任何人同意就点上了一支烟,打火机的声音把满腹心事的赵雅琳吓了一惊。
她抬起头来,顿挫了下:“你怎么会和廉政公署的人在一起?”
叶承欢皱了皱眉:“合着你没看新闻吧,我现在的名声比四大天王还拉风。”
赵雅琳心里咯噔一下:“你不要告诉我那个枪杀警察、绑架警司的人就是你!”
叶承欢神色暧昧的抽了口烟。
赵雅琳猛然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他:“你……你是不是疯了!”
“不就是杀几个警察么,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让外面的人听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似的。”
赵雅琳嘴唇颤抖,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么轰动的新闻她怎能不知道,只是怎么也没往叶承欢身上猜,这家伙就算做事再没分寸也不可能干出那种傻事,没想到那种傻事偏偏还就是他干的。
袭击警署、枪杀警察、绑架警司,这些罪名加起来就算枪毙十次也不算多吧,就算香港没有死刑,那么三辈子的无期徒刑也该够了。
光是一个仁爱基金的事就够她麻烦了,没想到叶承欢惹的麻烦比仁爱基金还大得多,别说是她,就算林佩珊来了也没法收拾。
“叶承欢,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不想活是不是非要连累别人跟你一起死!”赵雅琳还从来没这么过,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叶承欢满不在乎的摊摊手,“有什么了不起的,廉署的高官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愿意做污点证人,他可以帮我取消一切刑事指控。”
“这种话你也能信,香港是讲法制的,你惹了那么大的祸,就算是香港特首都保不了你!天哪!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为什么偏偏让我认识了你……”赵雅琳颓然坐倒,两手无力的扶着眉头,她猛地抬起头来,双眸泪花翻滚,一字字道:“你死定了!叶承欢,你死定了!这一次没人救得了你,谁都不行!你到底知不知道!”
叶承欢饶有兴致的瞧着她歇斯底里的表现,眉宇间多了几分认真:“你是不是很紧张我?”
“你说什么……”一句话把女人问愣了,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还从来没见过你为别人这么紧张过。”
“叶承欢,你真是个妖怪,都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反正我现在还没死,我想问问你,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会伤心吗?”
赵雅琳木讷了片刻,擦着眼角撇过脸去,“神经病!”
“我现在是很认真的在问你,你能不能认真的回答我一次?”
“我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叶承欢往后一靠,“那好吧,算我多嘴。你放心,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回头我会去警署自首,绝不会牵连到你,更不会牵连到佩珊。你回去可以继续好好做你的赵总,干你的事业,就当我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赵雅琳甩过脸,紧咬红唇,“你不用说这些不冷不热的话,你不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么,现在我就告诉你:我紧张你,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一个人,我不想你死,也不想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你,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你知不知道你伤害的不仅仅是佩珊,还有我!”
说到最后,她无力再说下去,泪水已经将她的语声完全吞没。
这一刻,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仿佛变成了真空,叶承欢呆呆的坐在那里,嘴里的烟卷不声不响的掉在地上……
啪!
另一个同样安静的房间里,同样响起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声,红唇轻吹,吹灭了唇膏打火机的火苗,一股淡淡的薄荷烟草香味弥漫开来。
一张桌子将房间隔成两个空间,一边是汪咏仪居中而坐,两边各有一个男性调查员。
另一边则是梁安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春葱般白嫩的手指夹着香烟,嫣红的嘴唇轻轻抿一口烟嘴,幽幽的烟雾在浸润了整个口腔后徐徐吐出。
“你们廉署那么有钱,没想到连空调都用不起。”梁安琪故作很热的用手扇了扇,随后脱掉白色皮草外套,露出一身清凉的黑色无肩吊带紧身短裙,深v领口下风情呼之欲出,漫不经心的翘起二郎腿,白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