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司马懿处于曹魏以防守为基本国策的历史时期。
三国时期,在经历赤壁之战等几次较大战役之后,三国之间形成了以相应地形地貌为依据的国境线,三国彼此之间居险而守,国境线上易首难攻。
孙权攻曹操的合肥之战、曹丕攻孙权的合肥之战、刘备攻孙权的夷陵之战、诸葛亮的出祈山伐魏、诸葛瑾多次向北攻曹,主动进攻者无不以失败告终。
在这种情况下,魏国以位居三国之间最强国的地位,不求进取,只求防守,是自曹丕去世之后连续实行的政策。
而司马懿也乐于完成防守的职责,虽然展示过攻击的能力,主要是在新城剿灭孟达、在辽东平定公孙渊,但这两次都是平定叛乱,跟国境线上的攻防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可以想见,如果司马懿掌军的时候,假设正处在魏蜀吴三国争夺国境线而不是国境线基本已形成的时期,那么司马懿必定要以进攻为主,那么其防守才能也就显示不了那么大的作用和意义,司马懿的权位也不会上升得那么快、那么高。
事实上,司马家族主掌魏国军政时,实行一般情况下以优势兵力进行防守、等待更佳时机才发动对蜀吴的进攻的军事战略是非常合理的,这也为最终司马家族重新统一神州奠定了基础。”
说到这儿,谢功明顿了顿,又道:“司马懿逆袭成功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屡试不爽的道理: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强势者虽然能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但在更多的时候,只有善于防守者,才能一步一个脚印稳健攀升,直到最后登顶。”
何锦芳思索良久,隐隐从丈夫的话里听出点儿什么,“你想学司马懿?”
“进是一门学问,退也是一门学问,所以这段时间我才会有意的把很多事务推出去交给别人。”
“你的病?”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才是进退之道。”
何锦芳终于明白了,其实谢功明根本就没病,他之所以装病,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给别人制造出他无心争权夺利的假象,这一招在历史上和政治上屡见不鲜,也屡试不爽。
她忽然发现,虽然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但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其实你的本意还是想要连任的,对吗?”何锦芳小心问道。
“刚才看了神州的历史,我们再来看看世界历史,你就不难发现,找对接班人,是政治强人必修的功课。”
性格坚毅,个性突出,几乎是政治强人的通用符号,为了推行政治理想,他们不惜使用铁腕手段。年轻力壮时,一切不在话下,一旦年老体衰,就要预先留下后路,既要防备政治对手反攻倒算,也要提防内部野心家阴谋篡位,可是这个接班人并不好找。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挑一个合格的直系亲属做接班人,似乎是最佳选择。
上世纪末,约旦和叙利亚先后改朝换代,走的都是父死子继这条路子,只不过约旦的政权转换,更有戏剧性。
早在60年代,约旦的侯赛因国王就把弟弟哈桑亲王,摆在王位第一继承人的位置上。
直到上世纪末,病榻上的侯赛因国王突然宣布,解除哈桑亲王的王储资格,代以亲生儿子阿卜杜拉。
34年的候补国王,一夜之间变成‘开缺太子’,哈桑亲王才终于明白,自己被哥哥耍了。
能在波诡云谲的中东安身立命并成为中东地区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侯赛因国王的政治手腕非比寻常。
他刚继承王位时,一来立足未稳,需要兄弟的有力支持。二来政局动荡,万一自己身遭不测,马上需要有人接过大旗。
此时,哈桑亲王是当仁不让的储君人选。
后来儿子长大成人,接受西方教育,娶了一个同样受过现代教育、又曾在ibm任职的现代女性。这样的清新形象,显然方便引领约旦适应现代化进程,还比老旧的哈桑亲王更容易赢得西方好感。
于是,侯赛因国王把精锐部队指挥权交到阿卜杜拉手上,也就相当于把国家的未来,从弟弟转交给儿子。
当然,兄弟并非永远是陪衬。
古巴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就把权力转到弟弟劳尔手上。
从小就和哥哥出生入死,弟弟的忠诚早就在硝烟中得到认可。
卡斯特罗就曾说过:“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多么憎恨任人唯亲,所以我选择他的原因非常简单:如果明天我在这场斗争中死去,我认为他的能力足以接替我。”
挑一个继承衣钵的接班人,有时让掌权者颇费踌躇。
“这么说你打算挑选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谢功明摇了摇头:“我不是约旦国王,也不是古巴领袖,现在的神州也不是几十年前的神州。各种势力摩拳擦掌,这个时候我要是强势出头,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必须要韬光养晦,淡出人们的视线,等他们之间斗得差不多了,我再站出来,这叫坐山观虎,也叫渔翁得利。”
“政治上的事我不懂,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看……你还是退下来吧,也该歇一歇了。”何锦芳关切的道。
谢功明脸色顿时冷淡许多:“锦芳,你的心意我知道,你的心里装的是我,可我的心里装的是整个国家,我现在所做的一切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你根本不了解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如果我退下去,那些跟着我的人统统都要退出历史舞台,甚至遭遇一场清洗。”
“功明,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你做任何事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你别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考虑得太多会伤了身子……”
谢功明的面色柔和下来:“锦芳,我当然知道,今天之所以给你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现在我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咱们家,从现在开始,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务必要保持低调,不该见的人不要见,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你懂吗?”
何锦芳展颜一笑:“咱们家的孩子你还不了解么,从小受你的教育,这么多年谁给你找过麻烦?”
谢功明紧起眉头:“秋兰和秋阁我不担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
刚说到这儿时,房门骤然打开,陈主任连门都没敲就慌慌张张的闯进来,“总统,那个……”
谢功明一看是他,十分不悦,这里最是讲规矩的地方,小陈是最讲规矩的人,可是他的表现很让人吃惊。
陈主任还没等说话,后面就冒出一个女人身影,她二话没说,径直推开男人闯了进来。
谢功明本来还很生气,可一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肚子气立马消了大半,对陈主任一挥手:“你先去忙吧。”
屋子里就只剩下谢功明、何锦芳和谢秋妍一家三口。
谢功明对何锦芳道:“你也先去吧,我想单独和秋妍谈谈。”
何锦芳站起身,经过女儿身边时,给她一个眼色,叹了口气才出了房间。
“你越来越放肆了,这种地方也是你能随便来的么?”等妻子走后,谢功明瞪着谢秋妍道。
谢秋妍毫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爸,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胸口剧烈的起伏。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谢秋妍讶异了下,“我不明白,你明明知道他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谢功明不紧不慢的从桌上拿起一个档案袋,丢给谢秋妍,“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