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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从玩牌引发的人生感悟,让林远瞻和权哥啧啧赞叹,相比之下,他们的眼光可差得远了。

“我们都是小聪明,天成兄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呵呵。就好比这次的坐馆选举,天成兄没选在公司进行,任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把这么重要的选举放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来举办,一定万无一失。”林远瞻赞道。

沈天成摆摆手:“远瞻兄过奖了,咱们老弟兄在一起打拼这么多年,彼此互相了解,我只不过在其位要谋其政罢了。现在咱们谁也不吹捧谁,咱们吃东西。哈哈……”

牛羊肉是活宰的,鱼虾是刚刚打捞的,蔬菜也是最新采摘的,龙都黑道大佬聚会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吃火锅谈事。

也许只有火锅这种东西才能聊得热络。

三个龙都市举足轻重的人物围着火锅,吹着海风,边吃边聊,气氛十分火热。

那个老汉打点好一切,照样叼着烟卷,在门外望风。

功夫不大,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老汉说了声:“沈先生,您来了。”

“嗯。”

接着,便从门外闪进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正是沈东泽。

沈天成抬眼瞧了下,没有说话,继续闷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哦,东泽来了,快坐,刚开锅的火锅,滋味美极了。”权哥张罗着让人添了把椅子,加了碗筷。

沈东泽犹豫了下,谨小慎微的叫了声:“父亲!”

沈天成眼皮也没撩一下,缓缓地道:“权哥既然说了,那你就坐下吧。”

“是。”沈东泽小心坐下,却没动碗筷,在三位长辈面前显得有些局促。

“父亲,昨晚……”

沈天成直接打断他的话:“边吃边说。”

“是。”沈东泽擦擦头上的冷汗,这才拿起筷子,抄了根蔬菜,简单吃下去。

“父亲和两位叔伯都在,我就直说了。昨晚,我按照父亲的指示,把聂小青杀了。”

沈天成这才抬起头,盯着自己儿子,带着半信半疑的神色道:“是吗?人呢?”

“装进麻袋,绑上石头,丢进大海里了,父亲请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沈天成点点头,叹了口气,“唉,小青这孩子当初是在我的孤儿院长大的,我很喜欢她,有几次还差点儿认她做干女儿,只是考虑到我的特殊身份才没做成。身为江海国际的董事长,又是公司坐馆,认干亲这种事怎么能那么草率呢。小青没做错,她一个年轻女孩子一手托起青红帮,能力远远超过一般人。她要争坐馆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她毕竟年轻,把公司交给她我实在不放心啊。东泽啊,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不是兄妹,却有兄妹情谊,我让你这么做,你会不会恨我?”

沈东泽赶忙道:“不!我们虽然情同兄妹,可她怎么也比不上父亲在我心中的地位,她挡了您的道,只能说她看不清形势,如果她能低调一点儿,沉着一点儿,主动退出坐馆选举,或是主动推举您连庄,那么她也不会有如此下场了。”

沈天成摆了摆手,显出几分难过的样子:“别说了,事情既然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以后我要给小青建一座祠堂,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去给她上香祷告,祈祷她在那边一切安好。”

“父亲,您不必自责,形势所迫,不是您的错。不管是聂小青还是丁香,都不配做公司坐馆,要怪只能怪她们自不量力。”

沈天成收敛了哀荣,“青红帮那边怎么样了?”

“按您的吩咐,昨晚我杀了聂小青后,马上派人横扫青红帮,现在他们的场子大部分都掌握在我们手里,聂小青的几个干哥哥还有几个堂主全都被我们炸死,那些马仔只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值一提,现在我们的人正在对青红帮的残余进行清剿。对了,我还让人放出消息,昨晚青红帮和烟雨堂两方火拼,互相报复,聂小青和丁香宿怨本来就深,别人一定不会怀疑。”

沈天成放下筷子,往后一靠:“烟雨堂那边呢?”

“哦,我们的人炸了丁香的总舵,只是不能确定丁香的生死,我正派人打探消息,一旦有了结果马上向您报告。事先我们掌握了丁香的行踪,爆炸的时间她一般都会在酒吧,十有八九她是被炸死了。”

林远瞻笑眯眯的瞧着沈东泽:“干的漂亮,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不光牌打的好,儿子也教育的好,我真是佩服,佩服。”

沈天成转过脸:“远瞻兄,别客气了,听说你的儿子也不差嘛。呵呵……”

林远瞻脸上浮起丝丝愠怒,“天成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那小子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要去做什么军人,我真恨不得没生过那个畜生!”

沈天成笑了,“年轻人嘛,总要给他时间的。”

权哥这时才道:“天成兄,姜还是老的辣,可那帮年轻人偏偏不懂这个道理,以为自己年轻有血性就能勇闯天下,论韬略那些人全都加起来也不比你万一。先是做掉了那个老古董坚叔,然后嫁祸给丁香,借此让她在江湖上身败名裂,然后利用东泽和聂小青的特殊关系,做掉青红帮老大,造成两派火拼的局面,等两方打得差不多了,整个天下还是我们这些人的。如今两个最热的候选人都死了,坐馆之位非你莫属。”

沈天成一皱眉:“阿权,当着晚辈的面话可不能随便说,让东泽还以为我这个当父亲的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之辈。其实,这个坐馆我已经坐了十年,说实话真不想再坐了,我也想像普通人一样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钓钓鱼、打打高尔夫球,乐得逍遥自在。唉,可是以目前的局面不行啊,黑道讲究一个平衡,各帮派彼此的实力均匀,大家才能相安无事,可聂小青和丁香这些年急功冒进,势力一天比一天大,照这样下去,别人的饭碗都让她们抢了,人家还怎么活?天下早晚都是年轻人的,她们错就错在不识时务,看不透这点。”

权哥连连点头,“天成兄说的是。”

沈天成吸了口气,望着窗外的大海,幽幽的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一个人。”

“谁!”

“司马风云。只有他才有能力和我们抗衡,他要是知道了女儿的死讯,一定会带着人马从燕京杀过来,到时候就不知道鹿死谁手了。”他神色间显然对司马风云十分忌惮,毕竟人家实力在那儿摆着呢,早在若干年前,司马风云就是一统了龙都黑道,创办黑金会,现在风云会名满江湖,真正的实力有多可怕,沈天成心里一点都没底。

沈东泽微微笑道:“父亲,我觉得您是多虑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沈天成胖脸抽搐了下。

“风云会在燕京势力很大,可这里是龙都,他们人生地不熟,不可能把大队人马都拉过来,翻翻历史这类的例子太多了,他劳师远征,我们就给他来个以逸待劳。司马风云要是不来是他的便宜,要是来了,我们就把他们统统干掉,趁机北上,吃掉风云会,把公司的势力插进燕京!”沈东泽故意想在两位叔伯面前卖弄下,事实上,林远瞻和权哥听了他的话,也都大家赞赏。

“啪!”

沈天成忽的把茶杯砸在桌上,茶水四溅,他脸上罩了层阴煞气息,挂在那张憨态可掬的脸上显得十分怪异,“以为自己长了几岁年龄,经历过一点事,就能只手遮天了是吧。我告诉你,司马风云是枭雄,就算你十个沈东泽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沈东泽固然吃惊,连林远瞻和权哥听了都很诧异,沈天成一向都很雄放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司马风云在他眼里真的那么可怕?

奇怪归奇怪,可是没人敢问,他们都知道沈天成的为人,别看表面上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样子,谁要是真碰了他的脊梁骨,他可是翻脸不认人!

屋里气氛有点沉闷,大家不言不语,沈天成只是呼哧呼哧的喘气。

这时,一个保镖轻轻的进来,“老爷子,公司的各位老大和元老们都到齐了,等您去主持本届的坐馆选举。”

沈天成呼出口浊气,巍巍起身,气定神闲的说了声:“知道了。”

他整理了下衣领,背着两手,大步走出屋门。

林远瞻、权哥还有沈东泽也都跟着出去。

下了高脚屋,那些马仔们全都毕恭毕敬的鞠躬道:“老爷子!”

沈天成笑呵呵的摆摆手,“选举还没进行,以后我还不知道还能不能做你们的老爷子呢,大家不用客气了。”

话虽这么说,可大家都清楚这次的坐馆非他莫属。

几个马仔早已准备好了遮阳伞,给沈天成、林远瞻、权哥还有沈东泽撑伞,一个个神色肃穆,黑衣墨镜,远远看上去格外拉风。

沈天成边走边指着四处笑道:“想当年啊,我就是在这座渔村长大的,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龙都已经变得不认识了,可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一路概叹,随行的人就跟着一路附和,说着他们就来到一座破旧的皮革加工厂,这个厂子不久前便被江海买下来,厂子很小,也很破,江海买它当然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给这次坐馆选举找一个隐蔽的场所。

厂子里到处丢放着破旧的皮革和化工原料,空气中还弥漫着一次刺鼻的焦臭味,不时看到一些身着工作服、头戴安全帽的工人进进出出,清扫厂区,整理废旧物品。

沈天成一皱眉,指着那帮工人对权哥道:“不是说好了要清场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工人没走。”

权哥道:“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在厂子里打工,我已经知会下面把他们辞退了,他们想临走前收拾下厂子里没用的东西卖了,也好赚笔小钱,哼,一帮穷渔民,不用理他们。”

沈天成忽然站住了,定定的瞧着权哥:“别忘了我也是渔民出身。”

权哥头皮一紧,脸色变了变,干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沈天成一摆手,“算了。”然后便把目光投向那些忙碌的工人,瞅了片刻,对一个亲信保镖道:“你带人在暗中盯紧他们,要是这帮人有问题的话,就给我……”他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是!”

沈东泽在旁听到了,倒抽口凉气,连他都觉得老爷子这几年越来越胆小了,甚至有时候都有点神经过敏,一帮工人而已,根本没必要紧张兮兮的,看来人越老疑心越重,这话一点不假。

他们穿过几间破旧的厂房,径直来到一座还算端正的二层小楼,这里曾是工厂管理人员办公的地方,今天小楼内外全部清空,和往常的气氛迥然不同。

他们来到二楼,一间宽绰的屋子里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全都是公司旗下各帮派老大以及公司元老,沈天成一到,人们全部起身,一同叫声“老爷子”。

“还是诸位来的早啊,沈某人迟到了。”沈天成笑呵呵的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清了清声,才道:“我想不用说诸位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对别人来说可能今天没什么特别的,可对我们这些来说,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公司五年一界的坐馆选举就在今天。十年前,我沈天成一手创办了公司,在座的诸位公司元老想必还记忆犹新吧。现在你们的头上也越来越白了,我的头发也越来越少了,大家都老了。承蒙兄弟们抬爱,让我做了第一任坐馆,一坐就是两届。不过人老了,有心无力,风水轮流转,总要把机会留给年轻一辈,所以曾经我们才定下规矩,一任坐馆最多只能坐两届。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就是一起公议一下新一任坐馆的人选。”沈天成说罢,便拿起茶杯,低头吹着茶叶。

台下的人一阵小声议论。

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摇头晃脑的道:“我以为坐馆的人选起码应该具备四个字:德高望重,坐馆应该是大家公认的楷模。本次选举的大热门本来应该是青红帮老大聂小青和烟雨堂老大丁香,可是昨晚两派火拼,听说两个人都死了,就算没死,今天没来参选就等于自动弃权,剩下的就是在座的诸位老大,大家以为谁有资格来做公司坐馆呢?”

他只提出问题,并没说谁合适来做,很明显是在试探大家的反应。

一个络腮胡子的帮派老大叫道:“明叔,这话我可不同意,这是黑社会选举,又不是国家主席,要什么德高望重,要我看新一届坐馆得有能力带着大家扩充地盘,大大的赚钞票,这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