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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承欢仔细的听着,不由的眯起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詹明信洗澡的全部过程,每个过程都是如此的细致,就仿佛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

“我习惯用排除法,首先第三个阶段可以排除掉。这个阶段第一是时间短暂,第二,詹明信在这个阶段所做出的动作,基本上都是第一阶段动作的延续,比如你要在电器上动手脚的话,完全可以在第一阶段,他走进浴室一启动电器的时候,就让意外发生,根本不用等到第三阶段他关闭电器的时候。然后,再来看剩余的两个阶段,从时间上讲,泡澡的阶段最长,比较适合安排一些有潜伏周期的意外,比如让浴室里渐渐充满一种令人窒息毙命的气体等等。而从詹明信接触的物体多少来讲,还是第一个阶段比较容易些。比如可以在电器开关上动手脚,只要他一走进浴室启动电器,计划就完成了,再比如在那些浴盐浴花之类的物品上动手脚,也是比较容易的。”

我们现在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就是推测每个可以制造意外的可能性。首先,他进入浴室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开浴室里的灯。这个环节要制造意外的话,就是在灯开关上动手脚,比如让灯开关通电,在他接触开关的时候将他电击致死。

叶承欢道:“可是这种开关即使联电,也不会有那么高的电压以至于能电死人的。何况现在的家庭电路都装的很科学,一旦联电就会自动报警或者自动断电。”

“你的说错!所以这个可能性被我排除了。打开了灯之后,他便走进浴室,会打开水龙头放水,这个过程……我也没想到什么方法可以让他在一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就毙命,毕竟浴室里的水龙头不是高压水阀,没那么大的危险性。”

“更何况……”叶承欢借口道,“更何况詹明信并不一定用水泡澡,像他这种有钱而又懂得保养的人,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每天泡啤酒浴,牛奶浴,或者其他更奢侈的浴?”

“这个……你说的很对,那么他用高级的浴的话……”四十七沉吟道:“就连水龙头都不用摸了。不过我们可以考虑在他的牛奶或者啤酒上动手脚,比如给他在牛奶或啤酒里加点腐蚀品之类的,这样他即使死不了,也要去医院治疗。只要他离开了别墅,哼!”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准备好泡澡的水,他该做的就是准备洗澡用的其他东西了。一般情况下,人们都会将浴盐啊香皂啊什么的,放在浴缸旁边的置物架上,这样用的时候,可以不用看一伸手便可以拿到。”

“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有可能会在这些沐浴用品上做手脚,比如也在洗发水里加点腐蚀品什么的,这样比加在牛奶或者啤酒里还要好些。是吧?”叶承欢道。

“这倒不一定。”四十七严肃的道,“这个,到时候要看具体的情况,看置物架周围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总之,像这种盛放着零散的小物品,而詹明信又绝对要接触的东西。好了,然后,就是开始泡澡了。这一小时的时间里,你猜猜看,詹明信会一边泡澡一边做些什么呢?听音乐?看书?”

“都有可能。不过我觉得,他最可能做的,就是在浴缸里睡一觉。”叶承欢回答道。

两个人一唱一和,就好像在共同策划一起谋杀现场,至此一桩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便完整的呈现出来。

“遇到你这种人实在是我的噩梦,看来我这次非死不可了。”叶承欢微叹道。

“这句话说对了。我并不介意在你死之前普及一下死亡知识。我刚才从嘴里吐出的黑烟是一种叫做氰化氢的剧毒物,那是处死犯人时常用的一种毒剂,可导致半小时内死亡。在非洲,政府军处死反政府游击队俘虏时,为了节省子弹,经常将大量犯人关在一个密闭的大屋子内,在屋子中间放盆水,将一小盘氰化钾吊在水盆上方,然后接着关上门,在外面一拉绳子,氰化钾便倒进了水盆中,一阵惨叫后,再通会儿风,便可以进去收尸了。你很幸运的成了我的毒剂试验品。”四十七优雅且从容的说道,“刚开始只是有上呼吸道刺激症状,呼吸带杏仁气味,有心悸、脉率加快、皮肤及粘膜呈鲜红色的症状。现在你会觉得呼吸和脉搏都在加快,心律不齐,瞳孔缩小,再过五分钟,你就会出现强直性抽搐。随后,你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叶承欢摊摊手,看来你对这方面还挺有研究的,可是去大学发表论文做教授了。

“杀人是一种艺术!”

“只可惜你说的那些症状我一点没感觉,会不会是你的药过期了,或是被无良奸商给骗了。”

四十七的笑容立刻没了,露出几分凝重和思索:“不可能!你不可能没反应!”

叶承欢伸个懒腰,打个呵欠:“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可能的事偏偏成了可能。”

四十七额角的青筋根根暴起,眼神死死盯着对方:“难道你已经打破了封印,恢复了真身?”

叶承欢嘴角微勾,笑而不答,目光却深邃得无法看透。

四十七脸上的表情从淡漠变得十分丰富,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带着几分思量很认真的重新审视对面的男人:“我想知道你到底打破了几道封印!”

“你杀人的本事不错,编故事的能耐更是一绝,自己编个故事骗骗自己吧。”

四十七冷眉一竖:“你到底有没有打破封印,我试一试就知道了。”

“不就是打架么,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尽管他不愿意打架,但他知道这场架非打不可,躲也躲不掉。

四十七眼里闪过一丝狂热,他很久没狂热过了,只因他很久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狂热一把。

他知道无论多么奥妙的暗杀手法,对面前那个男人都没用,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实力和实力的碰撞。

他没有亮出任何武器,因为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杀人武器,甚至可说他的人本身就是一把剑,这把剑经过岁月的打磨早已褪去各种浮华,那股子深藏不露的杀气却越发凝练。

剑出鞘,必饮血!

如果说他是把剑的话,叶承欢就是鞘,永远是一副外松内紧的样子,微锁的眉宇间,两道湖水般忧郁的眼神里深藏的却是桀骜。

眼神也是武器,狭小的空间里,四道眼神碰在一起,在短兵相接的较量中,空气也似乎起了丝丝脉动,隐然有风雷之声!

就在这时,两个人的身子同时动了,出乎想象的是,一上来没有炫目的打斗,也没有精彩的交手,有点,只是两道流电的碰撞!

一个交错,四十七到了叶承欢的位置,叶承欢到了四十七的位置,两人彼此背对着对方,站在彼此的起点上,一动不动。

他们并非没有交手,就在那个短暂的交错中,四十七已经攻出七个绝杀,却全都被叶承欢给挡了回去。

高手较量,或许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短暂的碰撞,彼此的实力就已了然。

四十七在感叹,叶承欢则皱起了眉头。

电光火石间,两人又是一个交错,这一次,四十七攻出二十三个绝杀,叶承欢只用了一招,一巴掌拍进成片的手影里,将他的整个杀手消弭于无形。

这次,他们没再停滞,彼此一个交错连着一个交错,一次过手连着一次过手,在小小的屋子里,卷起一片片风浪,一团团漩涡,一道道电影!

但他们的脚步和方向都像精心计算过似的,看似杂沓的脚步,却没碰到一件家具和摆设。

来来回回,七八个交错后,四十七忽然停住了,叶承欢也随之停住。

“这里空间狭小,不便施展,敢不敢跟我换个地方?”四十七淡淡道。

叶承欢一笑:“和我想的一样,我可不想破坏公共财物,更不想影响人家做生意。”

“跟我来!”四十七的声音还在,可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四十七的身子化作一道魅影,一忽间飘出窗外,两脚轻飘飘的落地,好像四两棉花一般。

他疾走如风,沿着山道快速漂移,山道虽然崎岖不平,可并不妨碍他的奔走,相反的,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从远处开,好似足不着地。

到了半山腰时,冷然一个回眸,只见叶承欢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看样子还很悠闲的东张西望,他暗暗吃了一惊。

他快,叶承欢一点都不慢。

山色空蒙,空气中带着微微潮湿,灿烂的阳光下,一眼望不到边的油菜花开得正艳,将山顶涂抹成大片金黄。

叶承欢和四十七来到山顶的时候,正是晌午!

两个男人隔着大片油菜花相对而立,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隐隐的,那片油菜花无风自起,刷刷的往下掉,然后又打着旋的飞落。

此刻,四十七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刀,一把很薄很薄、很软很软的刀!

很多年前,他选择了杀手这个职业,就注定选择了寂寞。

杀手意味着他必须一个人去面对死亡、面对挑战、面对一切不可知的未来。

他的人也和他的刀一样,虽然历尽岁月沧桑,令人目眩的光芒已经不再,但那股子可怕的死亡之气却渐渐深藏、沉淀,岁月可以改变一切,却改变不了刀和人骨子里的寂寞。

每杀一个人,他那份寂寞就会加深一层,多年以后,他的寂寞已经似海深了。

他的刀呢?不知已染过多少鲜血,时至今日,上面满是斑驳,斑驳的好像一根枯枝。

他已经很多年没用过这把刀了,但此时此刻,握刀的手依旧沉着、稳定、有力,在握刀的那一刻,他再不寂寞,就好像历经风尘,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和四十七相比,叶承欢并不是个喜欢寂寞的人,相反的,他喜欢阳光、雨露、沙滩和朋友,当然,还有女人。

他没法想象,生活里如果没有了那些东西,他的人生会怎么样。

可只有一个时候,他才会感到落寞,那就是杀人的时候。

他不喜欢杀人,打骨子里就不喜欢,可是这个世界总会给他许多不得已去做的理由。

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想杀人,但对面那位可不会赞美他的爱心,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假如他稍稍有一点点心软,那么死的那个一定是自己。

“我提醒你一声,现在把盟约交出来,我还可以保证你死的体面点儿。”四十七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的送进叶承欢耳鼓,他没有开玩笑,也没说大话,因为他从来不开玩笑,也从来不说大话。

叶承欢皱了皱眉,脸上多了条黑线:“你他妈的很烦啊,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狗屁盟约,你还唧唧歪歪的要什么!”

四十七冷眉一立,嘴角多了道残忍的弧度,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好似海啸般扑去,面前的一大片油菜花全都被那股杀气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四十七的身子仿佛化作一道银光,连刀带人,咻的一声飞射而去,一眨眼就到了叶承欢面前。

刀锋起,杀意现,一道惊虹掣电般的白芒,宛如银蛇飞舞,裹挟着一大片森寒,铺天盖地的落下!

四十七的速度快得已经远远超越了叶承欢的想象,那道冰冷的杀气一下就将他整个人裹住,汗毛刷刷的往下掉。

刀尖如毒蛇的芯子般逼近叶承欢的喉咙,快得无法想象,更无法躲闪。

叶承欢的身子猛地往后滑去,本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刀锋居然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

他心里一突,那一瞬,根本无法用时间去度量的一瞬,甚至连反应都很难做出,生死一线间,叶承欢忽然一个后滚翻,寒芒贴着他的小腹划过,他甚至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种罕见的锋芒。

两脚着地时,叶承欢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没理由不湿透。

一把比纸还薄的刀,切菜都费事,可到了四十七手里,却成了件骨灰级的杀人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