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铜烛台上不安地摇曳，将六道人影扭曲成怪物般的形状投射在斑驳的石墙上。
城堡外，百年不遇的暴雨抽打着彩绘玻璃窗，那些描绘家族荣耀历史的彩色玻璃在闪电的映照下，圣徒的脸庞忽明忽暗，宛如正在见证一场亵渎神灵的密谋。
格雷森长老枯槁的手指在橡木桌面上划出五道平行的痕迹，灰尘在他指甲缝里堆积。
“三个月零十四天前，”他的声音像是从古墓深处传来，“我们在沪市的地下实验室被等离子炸弹烧成了玻璃，‘彼岸花’组织的联络人全部失联。”他忽然用指节叩击第三道痕迹，“但真正致命的损失是这个——赵慕尧带着贺兰家第七代继承人的胚胎基因样本叛逃了。”
玛尔戈夫人脖颈间的珍珠项链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十二颗珍珠内部同时亮起幽蓝的微光。她保养得宜的手指轻抚过那些珍珠，就像在安抚一群躁动的毒虫。
“那个疯子不仅带走了样本，”她将第三颗珍珠顺时针旋转半圈，桌面中央立刻投射出全息影像，“他还破解了纳米虫的量子加密协议。11月份的影像中，一个半透明的人类大脑模型正在被无数蓝色光点蚕食。维克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光点的运动轨迹与标准纳米虫程序完全不同，它们正在有选择性地攻击前额叶皮层神经元。
“这是上周在维也纳发现的。”奥列格突然开口，他的斯拉夫口音让每个词都像钝刀切割，“我们最优秀的三个基因猎手，现在只会爬行和流口水。”他丢出一个金属胶囊，里面漂浮着三片指甲盖大小的脑组织，每片上都布满蓝色光点，“赵慕尧把他们的额叶寄回来当贺卡。”
维克多强忍恶心凑近观察，发现那些纳米虫表面闪烁着陌生的符文——与格雷森戒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他装作调整领带，用袖扣的微型摄像头拍下这个细节。
“恕我直言，”维克多的声音比城堡地窖的寒冰还要冷，“五年前我就警告过赵慕尧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如果当时采纳我的建议——”
“——采纳克莱斯特家小少爷的天真建议？”格雷森突然咧开嘴，露出镶嵌着黑钻石的臼齿，“就像你父亲‘建议’销毁所有Nx系列纳米虫原型？”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暴起青筋，“结果呢？他躺在铅棺里，而贺兰家的胎儿正在母体里健康成长。”
壁炉的火光在维克多冰蓝色的眼眸里跳动。他注意到当格雷森提到父亲时，玛尔戈夫人的珍珠亮度突然增强了30%——这是她紧张时的生理反应。这个细节让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量子存储器，里面存着父亲临终前传输的加密数据。
“我父亲死于直升机坠毁。”维克多故意让声音显得不稳，“调查显示是机械故障。”
“真巧，”格雷森用银戒敲击桌面，发出诡异的金属共鸣声，“就在他拿到Nx-497最终测试报告的当晚。”他忽然转向全息影像，“玛尔戈，给我们的年轻人看看赵慕尧最近的购物清单。”
玛尔戈夫人弹出第五颗珍珠，新的全息数据显示出一连串生物材料采购记录。维克多立刻认出其中几种违禁品：“定向基因剪刀”cRISpR-x、“神经蚀刻剂”、以及……他的血液瞬间凝固——“表观遗传记忆擦除酶”。
“他在制造记忆病毒？”维克多猛地站起，古董椅子在石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这些材料足够针对特定基因标记改写整个族群的集体记忆！”
“不止如此。”沉默许久的科学官莱诺突然开口，他的电子义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结合他盗取的胚胎样本，赵慕尧可以创造出只认他为主人的新种族。”他调出一段基因图谱，“贺兰家的胎儿携带的‘天启基因’，正是激活这个程序的关键。”
窗外炸响的惊雷与维克多脑海中的轰鸣重合。他终于明白父亲拼死保护的秘密——Nx系列根本不是用来强化基因，而是奴役思想的工具。他假装慌乱地碰翻酒杯，趁机将纳米探测器浸入酒液。当酒水溅到格雷森手背时，探测器传回的读数让他胃部绞痛：长老的血液中含有大量变异纳米虫。
“所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格雷森的银戒突然投射出猩红的全息文字：黑鸢尾协议。奥列格看到后脸色煞白，斯拉夫语脏话脱口而出。
维克多注意到协议右下角的生物签名——那是他父亲的字迹，但笔迹分析显示最后三个字母是伪造的。这个细节让他如坠冰窟：父亲可能是在被胁迫状态下签署的。
“我需要查看完整协议。”他努力控制声线不颤抖，“作为克莱斯特家主，我有权知道将用我们家族名义发动的‘净化’具体内容。”
格雷森灰白的眉毛微微抽动，但转向壁炉上方的黑曜石盾徽。当他用银戒划过徽章上的狮鹫纹章时，暗格中升起的不是纸质文件，而是一个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大脑皮质层。维克多认出那独特的沟回结构——这是“彼岸花”组织前任首领的脑组织！
“生物存储介质，”科学官莱诺的机械手指插入培养罐神经接口，“直接读取最可靠。”
全息屏爆发出海量数据流。维克多瞬间解析出关键信息：“黑鸢尾”不是简单的暗杀行动，而是通过释放携带Nx纳米虫的气溶胶，在72小时内改写亚洲23个特定族群的表观基因组。更可怕的是，协议末尾附带的“收割程序”显示，所有被改造的个体将在完成任务后自我分解。
“这会杀死九亿四千万人……”维克多的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风沙。
“净化九亿四千万个可能威胁家族统治的基因载体。”格雷森纠正道，他的瞳孔在说到数字时诡异地横向扩张，如同冷血动物，“而你父亲设计的靶向算法能让贺兰家的胎儿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