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江边的炮击声源源不断响起,有几发炮弹落在禅达城内,极大多数落在靠近东岸阵地的郊区。等日军的集群炮火的校正弹打完,便不再有炮弹落在禅达城内,日军不是英国佬,不会把炮弹落在没有价值目标的禅达城。
陈余看着把头埋在收割过后留下水稻茬,捂住两耳迷离目光望向远方,口鼻流出泪水和鼻涕,大喊孩儿不孝的一众新兵。心中越发无力,时间太短,新兵太多,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起有效反击。
禅达青石板路上已经有虞师的士兵在逃跑,他们全副武装,带着枪仓惶逃离这座没有日军的城市,在几发日军校准弹下就被吓的溃不成军。
我们就站在农田中看他们,毫不掩饰目中的鄙夷。
阿译叫唤道:“你们是那个地方的兵,前面怎么样了”
“不知道,都在跑。”溃兵说了句便继续逃跑。
陈余夺过罗金龙手中的机枪,拉开枪栓对着逃跑的士兵一顿横扫,没打上几发子弹,枪口就朝着天空上跳。陈余基本不玩轻机枪,抱着轻机枪开火,如此上跳的枪口把他的手震的发麻。
逃跑的溃兵低下头,一个个呆若木鸡望向农田中的陈余,脚步缓缓停下。他们看见阿译和陈余领章上的军衔,一个中校、一个少校,更是畏惧农田中持枪的老兵,因为有几百号新兵被我们围在农田中。
“放下武器,把枪给我丢下!”陈余呵斥。
后知后觉,阿译和烦啦也反应过来。因为我们是出早操,所以并未携带过多弹药,连迫击炮和重机枪也没有携带,让平均携带十几发子弹的老兵们去东岸,显然是送死。
我们的弹药和重武器全部在团部,人枪分离、枪弹分离,这是陈余制定的规矩。
为了安全,新兵们拿着我们剩下的烧火棍,枪膛内一发子弹都没有。
‘哗啦啦’
路上的溃兵们丢下武器,看见陈余用机枪扫射过后,前面的溃兵留下武器弹药,头也不回的跑。后面的溃兵有样学样,丢下武器弹药权当过路费,一时间武器堆积出一座小山。
阿译和烦啦带人正在拾捡弹药枪支,将弹药分发给老兵,把新兵手里的烧火棍替换掉,这何尝不是一种换装
罗金龙带着炮连的人正在捡起地上的武器弹药,就像之前的一样,在打完炮弹后默默捡起死人武器,支援前线阵地。不辣优先选择手榴弹,直到身上挂着七八枚手榴弹才罢休,蛇屁股检查枪膛内的子弹
老兵默默将自己武装好,在烦啦的催促下列队,而新兵蹲在农田内不知所措。阿译正在将蹲在农田中的新兵拉起来,推搡着让他们列队。
我们正在苏醒,从安逸舒适的生活中苏醒,对岸的日军不知道他们惊醒一头什么样的猛兽,我们是一头让对岸日军痛不欲生的野兽。
捡起丢下的子弹袋,陈余挂在肩膀上:“一营集合,迫击炮连、重机枪连列队,阿译你带他们和新兵回团部,换上重装备、带上弹药立刻支援。
烦啦!一营整队好了吗”
“报告团长、陈团附,一营集合完毕!”烦啦第一次立正朝陈余敬礼。
霎时间,陈余差点没认出这是烦啦,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一营全体都有!”
“在!”一营三百多老兵齐声大喝。
陈余背起步枪走上石板路,朝着后面的人笑道:“龟儿子滴!老子带你们去送死,送死去喽!”
“王八蛋连长!”
“跟尼玛就没好事,龟儿子滴。”
“送你爹!”
“”
后面的人一顿乱骂,如同以前在西岸与日军作战那样,陈余带队,最少死伤一半。这些老兄弟明白,看见陈余带队就大骂,可脚步却没有停留,跟随在他身后。
这是川军团的笑话,很不好笑的笑话,主要调侃陈余带人送命的功夫一绝。
走过禅达的青石板路,城内的百姓躲在屋内,看着滚滚而流的溃兵无奈叹息,眼中更多了丝怨恨加唾弃。当一队踏着整齐步子,维持着队形的军队出现,恍如逆流而上的山鲫,在滚滚溃兵浪潮中异常显眼。
陈余和烦啦穿过之前吃粉的小摊子,老板正在将桌椅板凳放上小推车,市集上的禅达百姓都停下逃跑的脚步,驻足观看这支逆流而上的军队,面摊老板当看见他们两个带领士兵朝向怒江而去,眼眶红润,鼻子嗖一下说不出话来。
有一个女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短袖,望着离去的军队泣不成声。
小醉拎着菜篮看见了烦啦,也看见的陈余。
“是他们,就是他们在南天门上打仗,他们去打仗了!我认得到他们,他们去打仗啦!”小醉指着远去的队伍大喊。
面摊老板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眼泪:“挨千刀滴,我还收他们的钱。”
“他们!他们去打仗了,禅达有救咯!”
小醉不顾周围散乱的溃兵,站起身指向早已不见的川军团大喊。
穿过满是溃兵的禅达,走上泥泞的土路,路上依旧有成群的溃兵在逃。他们逃跑着,目光诧异的投向这支逆流的军队,在全员溃逃的时刻,有这样一支部队可不常见,几乎没见过。
沿着禅达通往东岸渡口那泥泞的公路,绕过一座横澜山,目中所及皆是溃散的士兵。日军已经渡过怒江,正在向东岸仅存的一块阵地发起进攻,因为只有那一块阵地在反击。
烦啦喘着粗气擦拭汗水:“跑了差不多半拉个师,我们能顶住吗”
陈余卸下步枪,检查枪膛内的子弹:“把死人布拉起来,告诉坚守阵地的人,支援来啦!那些逃命的人管不了,人太多了。”
“我没带。”
“找块白布,上面裹上泥巴,谁能看得清”
烦啦点点头:“那死人布挺有名的,说不准能行。”
“肯定行。”陈余对此信心十足。
站在山坡上,陈余拿起望远镜观察那处仅存的阵地,又看了眼江面上的日军。日军渡河的人不多,顶天一个中队,还有一个中队在渡河,又或者在河滩边集结整队,西岸河滩还有一个中队在随时准备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