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宫想,若昭璟长公主是我的女儿,莫说是通敌叛国了,便是要了陛下乃至本宫自己的命,本宫也舍不得伤她一分。”皇后举起酒杯,对着夜长枫和夜蓁蓁遥遥一敬:“贵国太后痛失独女,不过短短一月,便能安好,本宫实在佩服。”
皇后此言一出,夜长枫和夜蓁蓁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这西武皇后是怎么回事!
在西武宗室朝臣和北齐面前,竟是如此不给他们东陵面子!
这说的虽是太后,可明显也在暗示哦不,是明示他们东陵皇室冷血无情,丝毫不顾及手足之情么!
“皇后殿下,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别提区区长公主殿下。”夜长枫虽有私心,但事关东陵皇室威严,他作为东陵皇室的一员,自然要维护。
他站起身,扬声道:“昭璟长公主在东陵本就是仅次于陛下的存在,而陛下又一向敬重昭璟殿下,给了她遇君不跪等诸多殊荣。是昭璟殿下自己有了野心,做下了谋逆江山,动摇社稷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我东陵陛下和太后,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实乃大义,我东陵百姓无一不敬服太后所举。皇后殿下此言,实在有失偏颇。”夜长枫正色道。
皇后轻笑,俱是嘲讽之意:“昭璟长公主曾是东陵储君,为着东陵开疆拓土,稳定江山社稷立下赫赫功劳,就连如今东陵陛下的皇位都是昭璟长乐公主拱手相让,她享受的尊荣皆是理所应当。怎么听东陵睿王此言,昭璟长公主所得到的一切,是东陵陛下所赐”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究竟是否是昭璟长公主有野心意图谋反,还是旁的什么,东陵睿王想是比本宫更清楚。”
这场上的气氛瞬间就冷凝了下来。
要说皇后之前的那番话,只是让夜长枫和夜蓁蓁变了脸色,可皇后这番话下来,让西武朝臣听着都不禁冒冷汗。
这皇后娘娘是魔怔了吧,当着别国皇室的面说他们的新帝卸磨杀驴,残害忠良。
虽然他们这些朝臣也是这么猜测的,但哪个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这不是肆意挑起两国纷争么。
西武朝臣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高台的皇后,一下子就被她给发现了,凉飕飕的目光扫了下来,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把脖子缩了一缩。
算了,算了,皇后娘娘尚在闺中时脾气就是出了名的不好,她再这么闹下去,陛下肯定也站出来管的,他们做臣子的,就不要出头了。
“皇后!”西武帝此刻就是想装聋作哑地听不懂也不行了:“你不擅喝酒就不要喝了,喝多了就爱胡言乱语!”
西武帝亦是站了起来,上前扶住皇后,并冷声吩咐道:“皇后喝醉了,来人,将她送回凤仪宫歇息。”
皇后定定地看着西武帝,眼神清明,哪里半分醉意,片刻,她就笑了,一挥袖袍,冷笑一声:“本宫自己会走。”
夜姝凰在旁一直沉默地没有说话,听着皇后方才的话,她心里真的是有些复杂。
没想到,这一番维护她以及质问东陵新帝夜长奚所作所为的话,竟是从一个异国皇后嘴里说出来。
她的亲生母亲厌恶于她,她亲手教导的弟弟忌惮于她,她的妹妹嫉妒于她。
他们都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她除之后快。
或许,是她经历了太多,也或许是她本就清冷无情,她对那些人,那些事,包括她的母亲,早就不在意了。
可不在意并不代表着要放过他们。
她啊,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夜姝凰低垂着眼眸,心里亦是起了淡淡的疑惑。
她在东陵时,与西武皇后并没有过任何联系,今日,她为何在这如此庄重严肃的场合,不惜得罪东陵来替她说话
夜姝凰不由得抬眸看向正要离开的皇后,而皇后刚巧和她的目光对上,顿时少了几分凌厉冰冷,给了她一些安抚的笑意,并摇了摇头。
夜姝凰顿时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冲动。
她心里似有暖流涌动,暖暖的,很温馨,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不由得站起身来,目送着皇后的离开。
西武帝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眼底微沉,又看了一眼夜姝凰,大概是明白皇后今日的失态是为何了。
他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当即对着夜长枫说道:“皇后从来心善,大概是贵国昭璟长公主与朕和皇后的女儿长乐同名,年岁亦是正值芳华,这让皇后起了恻隐之心,又多喝了点酒,这才说了这些不恰当的话。”
“朕敬睿王和荣清公主一杯,算是赔罪,望两位不要怪罪。”
说着,便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夜长枫和夜蓁蓁对视一眼,表情还是难看。
西武皇后如此羞辱他们东陵皇室,被西武帝一句恻隐之心和喝多了酒就打发了。
见鬼的恻隐之心,西武皇后根本没见过夜姝凰,就因为夜姝凰和她女儿同名,又年纪轻轻就死了,就有了恻隐之心
这不是太荒唐了么。
还有喝多了
这就更荒唐了,从宴会开始到现在,皇后就只喝了两杯酒,会喝多
这不是把他们当傻子么!
可一国君王给他们敬酒,又是长辈,他们能不喝么
最重要的是,这次是他们东陵有求于西武,他们除了服软,还能做什么呢。
夜长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的自然一点,他举起酒杯,恭声道:“陛下严重了,皇后殿下性情中人,本王佩服,岂敢有怪罪之心。”
西武帝笑了,点了点头:“那便好。”然后又看向齐渊这边,说道:“实在是让太子见笑了。”
本来期待着两国能打起来,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齐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西武帝又叫了一声,他才立马道:“无妨,陛下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