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呢?你把她放在哪里了?我好想她……”施老太太满脸慈祥的笑容,握住儿媳妇的手,说道:“嫣然,这些年,你一个人带孩子,支撑这个家庭,让你受苦了……”
“妈,她在外面,我这就让她进来!”薛嫣然玉手一伸,捂住了娇唇,紧咬牙关,压抑即将喷薄而出的哭声,晶莹的泪珠子,却一滴滴地滴落下来。
爱人之所以死于非命,是因为那天自己喝多了酒,让爱人过来开车去托儿所接女儿,爱人在横穿马路的时候,被人驾车撞死了。
从此以后,婆婆就怪罪在她们母女身上,偏执地认为要是那天薛嫣然不喝酒,不去接孙女儿,爱子断然不会死于非命。
这些年来,虽然薛嫣然对老太天百般逢迎,悉心照料,但是施老太太对她母女没有一个好眼色,整日骂骂咧咧,冷言冷语。
今天,却笑语晏晏和风细雨地说话,还顾念起她的好来,让她多年来积蓄的委曲心酸瞬间爆发。她怎么能不感动?不落泪?
片刻后,小锦鲤牵着妈妈的手走了进来,一见老太太,立刻噤若寒蝉地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妈妈身后,目光里,全是惊惧之色。
老太太似乎也想起来这两年自己对儿媳和孙女造成的伤害,蹲下身子,伸开双臂,满是期待地道:“锦鲤,过来,让奶奶抱一下!”
“不,你会摔我的!”锦鲤小小的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
原来,一年前,施老太太狂躁型抑郁症发作,抱着小锦鲤爬上天台,非要把小锦鲤扔下楼摔死,为儿子“报仇”。
虽然小锦鲤最后被警方解救下来,但还是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一见奶奶就吓得不行。
老太太流出了眼泪,如同被针扎了一般,讪讪地缩回手,薛嫣然连忙温言呵责道:“锦鲤,不要乱说,她是奶奶啊!”
陈阳看得心酸,走上前去,拍了拍小锦鲤的脑袋,微微一笑,道:“小家伙,还记得我不?”
“啊?你是神医叔叔,把我救好的神医叔叔!”小锦鲤一双大眼睛写满了惊喜之色,立刻欢呼雀跃起来,伸出双臂,让陈阳抱。
陈阳把小锦鲤抱起来,小锦鲤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陈阳笑着说道:“小家伙,我告诉你哦,那一次是奶奶和你开玩笑呢!看看你是不是勇敢,没想到,你竟然被吓到了,你真是弱爆了!”
小锦鲤将信将疑地看着陈阳,但还是嘴硬地反驳道:“哼,你才弱爆了呢!我是很勇敢的孩子好不好?”
“呵呵,奶奶真的是在开玩笑,你刚刚看见了吗?刚刚奶奶还要装着和我打架呢,现在,不是不和我打了吗?”
陈阳笑着开解道,“我们之间的游戏结束了,现在,你和奶奶之间游戏也结束了!游戏都结束了,你还放在心上,你是小气鬼哦!”
“哼,我不是小气鬼,你才是呢!”小锦鲤打量了奶奶一下,目光已经柔和了许多,没有多少惧色了。
“我不小气,我现在去和奶奶拥抱,你敢吗?”陈阳笑着说道。
“我敢!”
“我先来!”
“不!我先来!”为了证明自己不小气、不胆小,小锦鲤从陈阳怀里挣扎下来,飞快地扑到施老太太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脖子。
“我的好孙女,奶奶好想你啊!”施老太太紧紧地抱住孙女儿,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但是,依旧泪如雨下。
她忽然觉得,这两年,自己那些执念是何其可笑?儿子已经死了,怎么能复生呢?孙女是儿子生命的延续,她又没有犯错,自己何苦要恨到孙女儿身上?想到此节,她心中一片豁然开朗。
看着祖孙俩紧紧相拥,薛嫣然螓首一偏,激动的泪水,幸福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水一样纷纷而下。
董一珍看得暗暗咂舌,满脸赞赏之色,谁说人家没有人文关怀?人家这才是全方位的治疗好不好?
看一家人已尽释前嫌,陈阳攸地转过身来,看着董一珍,微笑着道:“董神医,这一局,到底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啊?”
其实陈阳也是有点担心的,这个董一珍很可能不认账啊!
而且,现在也不能找出来另外一个同样的狂躁型抑郁症患者给他治疗,一较长短啊!
董一珍面色赧然,看了一眼薛嫣然,薛嫣然可是精明人,知道他们有事儿要谈,而自己是绝对不便参合的,拉起婆婆和女儿的手,道:“妈,咱们走吧,外面风光正好,我们去听听鸟叫去!”
看三人离开,董一珍满脸敬佩之色地拱手,道:“小神医,董某拜服!今天您的治疗方法,这让董某开了眼界!我输得心服口服!”
“什么?师父您根本没有施针,也没有一个效果上的对比,怎么能就这么认输了?”所有的弟子,全部都目瞪口呆,一脸不解之色。
甚至还有几名的弟子颇为不忿的说道:“这小子激怒患者,闹得人家情绪失控,这人就是医术不错,但医德也非常差劲!我们不服气!”
“闭嘴!”董一珍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帮徒弟,平日里一个自得意满的,其实水平差劲得很,连人家治疗的手段都没看出来,这……这也太给我丢人了!
弟子们立刻噤若寒蝉,但看向陈阳的目光还是充满了恨意和不屑。
董一珍看到这些废材弟子还一脸不服的样子,说不得还要解释一番,既是为了让他们理解陈阳治疗的手段,更是为了挫一挫他们的骄横之气。
“施老太太,得的是中气郁结,气血不畅之症,气血堵塞心窍,心烦意乱,情绪躁动!”董一珍双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道:“用西医的说法,就是狂躁型抑郁症。以药物治疗,当用活血化瘀,散郁解气的药物。以西医治疗,当用心理疏导,开解执念,保持身心愉悦。用针灸的话理应刺气息郁结的檀中穴和其他八个穴位,排出郁结之气。但是,这种疗法,却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分散用针,难以排除全部郁结之气,极有可能出现病情反弹!”
见他从中药、西医、针三个方面说出三种疗法,陈阳忽然对这位老先生生出几分敬佩!丫学术功底真不浅啊!
董一珍皱眉道:“小神医的方法,妙就妙在一个‘骂’字上,为什么人生气的时候,会感到胸闷?那就是郁结之气全部集中到胸口檀中气海之处,小神医激怒他,就是为了让她周身的怒气全部集中到一个穴位上。”他探询地看着陈阳,道:“小友,不知道老朽这几句判断说的对不对?”
“全中!”陈阳点了点头。
在场的众位弟子,顿时恍然大悟,尤其是刚刚讽刺陈阳没有医德的那几位,更是面带惭色,头几乎要垂到了裤裆里。
原来人家不是没有医德,而是故意激怒患者,方便彻底根治!自己这乌龙闹得也太大了!丢死人了!
“到小神医施展出龙翔式的时候,从外围穴道逐一落针,就是为了将余下的些微郁结之气全部逼迫到檀中气海之内,然后,刺入檀中穴的大针拔出,郁结之气,尽数排出体外!”
董一珍满脸敬佩之色地说道:“小神医,董某自愧不如啊!第一,你能根治患者,董某只能缓解病人的痛苦,让她情绪稍微稳定一点;第二,小神医用的龙翔式,乃是失传已久的绝学伏羲九针里的绝技!可见小神医家学渊源,博大精深,董某只能甘拜下风!我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到最后,董一珍肃然拱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深深一揖到地!
见师父对陈阳如此敬重,所有人目瞪口呆,经过董一珍的一番解释,他们才意识到陈阳所学的精妙之处,看向陈阳的目光,全是崇敬惊叹之色。
尤其是李潮,此刻在敬佩之余,更是满脸羞愧之色,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消失在陈阳跟前。
自己刚才还和人家论资排辈,想当人家师叔呢!这下可好,人家医术这么强悍,连师父也自愧不如。
刚刚还说做人要明白“学无止境,不可骄狂”道理,其实自己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董神医,您太过谦了!”陈阳连忙还礼,心中暗笑,这伏羲九针很厉害吗?
在修真界,这套针法,完全是入门级的,略通医道的人都会,自己五岁的时候,就全部掌握运用纯熟了,可笑他还那么激动!
不过,陈阳其实还是有点为难的。
他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像吴妙手那样嚣张的,他肯定要毫不客气,把匾额摘走。但是,董一珍这么谦逊有礼,他倒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这尼玛这匾额还要不要啊?人家都彻底拜服了。再要也不好开口啊。哥们,你能不能嚣张一点,让我好下狠心啊?
看陈阳脸色变了几变,董一珍立刻会意,指了指那副写着“一代针王”的牌匾对姓莫的那名弟子道:“小莫,摘下来!送给小神医!”
“师父!不能啊……这可是我们的金字招牌,代表着我们的名誉啊!”莫师弟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声,心中满是苦涩和悔恨,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他现在后悔死了,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嚣张跋扈,肯定搞得这位小神医心情不爽,这会儿向人家求情都不好开口了!
“摘下来!愿赌服输,有什么好说的?”董一珍满脸不悦地说道。
无奈之下,莫师弟拿来梯子,把诊室上方悬挂的牌匾摘了下来,递给陈阳,眼泪哗哗地流着,道:“小神医,请收下吧!”
大家看着陈阳的双手,心中都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师父已经认输了,给足了他面子,他还会寸步不让地收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