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卖炭翁按照沐清风交代的那些话慢吞吞的说着。
突然听到哐嚓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二楼的地板都跟着震动了。
紧接着便是乒乒乓乓一顿乱砸的声音还有人的惨叫声,但声音闷闷的,好像隔着什么,并不是直接在一楼传来。
没过多久,便没了动静,慕容诺看向沐清风,后者点了点头。
“下去看看吧。”
他们将卖炭翁和小淼儿留在客房里,然后来到楼下,大厅里却不见半点人影,等了一会儿,伍三七从厨房那边探出身子来。
“王爷,在这边。”
沐清风便牵着慕容诺的手跟随他进入后厨,那厨房里与一般驿馆和客栈的后厨无二,只是灶膛大了许多,连铁锅都比正常的大了足足两圈,而且其中一口锅被拿了出来,倒扣在灶台上。
慕容诺瞥了一眼锅底,居然很是干净,一点锅底灰都没有。
“这是假的!”她一眼识破道。
伍三七走到灶膛边,弯腰拉开藏在草木灰下的木板,指着下方的暗道:“是属下等的疏忽,进入驿馆时曾检查过每一个房间,却忽略了这后厨灶台的问题,幸好昨晚慕容老爷发现这铁锅偏大,让我们早一步在暗道里守株待兔。”
“我爹!”慕容诺很是惊讶。
伍三七还来不及回答,就看到一个大绑,揍得鼻青脸肿的身影从暗道里扔了出来。
慕容诺定睛一看,这不是负责这间驿馆的驿丞么!
紧接着,慕容云也从暗道里走出来,像是刚刚打过一架,气息有些不稳,额头上还有一层不太明显的薄汗,但嘴角勾着得意的弧度,好似酣畅淋漓一般。
“哼,阴沟里的老鼠,还想抵抗本将军真是痴心妄想!”
慕容诺看着老爹这副架势,不由得笑了,自从上次饮酒中风后,老爹便再也没有练剑动武的机会,今日抓一个小小驿丞便足够他高兴城这般模样,想来真是心里憋屈得厉害了。
“爹,您可真是宝刀未老啊!”慕容诺边夸边上前扶他。
慕容云大手一挥,“宝贝女儿,爹好着呢,不用扶!”
说完,他便以拐杖为剑,挽了个利落潇洒的剑花来证明自己。
慕容诺只好点头,“好好,那您先上楼擦把脸吧,这暗道里太脏了。”
慕容云的脸上也沾着不少草木灰。
“好。”
慕容云一向说话简练,知道他们还要接着查案,自己这不足挂齿的功劳后就该【功成身退】,便拄着拐杖向大厅走去,慕容诺目送老爹过了后厨的门,便看到他偷偷用拳头抵在后腰上揉着走远。
她无奈笑着摇摇头。
回头便看到沐清风正站在暗道边向下探望。
“通向哪里”他问向一旁的伍三七。
“下方是一个地窖,可以容左右,还有几个【听瓮】,用牛皮制成的听管从墙体里穿过,连接到了二楼的地板下方,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窃、听二楼每个房间里的声音。”伍三七道。
“【听瓮】!”
沐清风低头瞥了一眼地上蜷缩的驿丞,顿时微眯起双眸,打量他的眼神里带着阴沉的冷光,“你不是这里的驿丞,而是间谍”
用这种器具来听辨声响,并非一般人可以做到,一定要耳力极佳,且多年训练,在各国间谍细作中,善听瓮者少之又少,十有八九还是个瞎子,因为只有少了一感,耳力更超于常人。
“下官是驿丞,王爷饶命啊……下官是被逼的!”那驿丞被揍的两边脸颊高高肿起,说话含糊不清,嘴角流下一串粘稠的血水。
沐清风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人逼你的”
“是廖雄!王爷,他本想用钱财收买下官,下官不敢,他便诬陷下官收受贿赂,毁我清白
,断我官路,还要我全家的命,下官实在被逼无奈,这两日才偷听了王爷房内的话啊!”驿丞哭着解释。
沐清风却一脸质疑,“擅听瓮,可不是什么能拿得上台面来说的技法,廖雄又是如何得知的”
“前因后果,原原本本招来,若敢半点隐瞒,就地处决!”伍三七唰得抽出袖中短匕。
驿丞吓得脸色一白,差点当场尿了裤子,哆哆嗦嗦继续道:
“下官有个哥哥,生下来就是个瞎子,他耳力极好,被特招去了军需司,可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不知为何就死在军需吏的府里了,过了几日军需吏派人来家中,赏了一些银钱。
听说我跟着哥哥学过听瓮,便安排我做了个驿丞。前几日不知怎的,廖雄知道了我做驿丞的秘密,他便跑来找我,让我等王爷您入住后,观察您和王妃的一举一动,偷,偷听您说话,然后将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传信去他的府上……”
“为何要安排你做驿丞”沐清风追问。
驿丞略有迟疑,见伍三七那冒着寒光的短匕伸过来,立马一个激灵大声回答:
“军需吏他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地窖,让我以听瓮来获取信使和过路官员们所说的话,每隔三日将情报汇总传递到他的府上!”
沐清风和慕容诺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更比方才凝重许多。
本以为这只是商会里的一滩污水,没想到竟然还涉及到了朝廷和军需司,小小一个聊城,怕是早已养肥了一窝胆大包天的贼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