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雪纷飞,天地白皑皑一片,绵延无尽的雪路上,是一长串宛如游龙潜过的脚印,延伸得不见首尾。
皇陵前,入葬仪式已经完毕,礼部的大臣们正带领法师们做最后的法事。
沐铎身为太子必须三跪九叩,将梓宫送入皇陵内,才算终了。
而沐清风却带着慕容诺离开了队伍,去到皇陵旁的陵园内,那里是有品阶的已故后宫中人埋葬之地,在很偏僻的角落里,有一座刻着【凌蕙儿】字迹的墓碑。
“蕙妃娘娘不是葬在苏州城的本家么怎么会此处也有墓”慕容诺很是不解。
沐清风拿着香烛,摆放着墓碑前,又点燃了线香,闭上眼神情肃穆得鞠了三次躬。
等他缓缓睁开眼,才回答:“这里面葬的是二皇兄。”
慕容锦华的儿子!
慕容诺瞬间明白过来。
难怪慕容锦华根本找不到他的葬身之处,因为老皇帝算准了,她绝对不会来动自己仇人的墓穴,而知道真正的蕙妃娘娘已经葬去苏州城的便只有老皇帝和沐清风!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惊讶不已。
沐清风看着被风雪吹灭的香烛,并没有再次点燃它们,面色淡淡道:“很多年前便知道了,父皇带我来过一次,可他并未明说这下面葬的是谁,长大后我才发觉这个秘密,大概……他也是心中有愧,既想有人知道,日后能替他祭奠这个儿子,又怕被人知道,知道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父亲吧。”
“她会甘心离开靖国么”慕容诺不由猜想。
沐清风沉吟道:“这是她唯一的顾忌,但也是她最无法原谅的恨,若这个孩子平安长大,也许……”
也许如何
何来也许
这不过是留有遗憾的人脑海中的一缕念想罢了。
沐清风转过身来,替她将被风雪吹开的帽子重新拉回到额头前,一声叹息,轻的瞬间被风雪吹散。
“走吧,这里太冷了,容易着凉。”
“好。”
慕容诺点点头。
……
腊月十八,天高晴朗,白雪消融。
宫内从一片素白换成了喜庆的红,只因还在丧期,大典一切从简,仅宗亲贵族,文武百官入朝恭贺。
在第一缕朝阳照耀在紫霄大殿门前时,随着内侍们一声传递一声的高唱和号角声。
新王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流苏金冠,踏入殿内,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向象征最高统治权利的那把龙椅。
沐铎坐上龙椅的第一日,改年号为定安,寓意四方平定,国顺民安。首\./发\./更\./新`..手.机.版
随即,颁布旨意。
追封德妃为恭顺孝德太后,蕙妃为恭顺孝仁贵太妃。
恢复凌氏一族清白,准许凌氏后人日后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封九王爷沐铎为南渊王,赏赐凉州十三城为南渊王之封地,命其带领玄甲军驻守边关,守卫山河。
玄甲军三千将士,赐封为驻边金甲军,每人赏金百两,进一等爵。
封越国郡主赵蕊儿为宁妃,赐居【瑶清苑】。
大典礼成,沐铎便带领百官浩浩荡荡得为沐清风送行,城门前从未有过这样水泄不通的盛况。
据城楼下观礼的百姓们后来回忆,当日年轻威武的皇帝站在城楼上发言鼓舞士气,城外三千玄甲将士身披金甲,以金镂面具遮面,不见容貌,却能感受到那所向披靡的霸气和雄风。
皇上还送了一把蟠螭纹宝剑给南渊王,是黄金打造的剑柄,蟠螭纹上镶嵌着绿松石和宝珠,便是走遍天下,也寻不到第二把这样好看金贵的宝剑了。
而南渊王妃那日一身红装,站在城楼上笑的样子,也惊艳了万千百姓的眼睛。
直到长长的队伍行入官道,向南而去,皇上依旧站在。
城楼上,一个人远眺着那个方向待了很久很久。
……
时光如白驹,眨眼而过,南渊王带领的队伍向凉州行进,已是一个月后。
宽敞的马车里,慕容诺坐在小矮桌前,支肘读信,时不时得发出低低的笑声。
小喜在为她煮茶,半边的车帘敞开着,怕炭火的味道熏着慕容诺。
窗外的凋零严寒的冬景不知何时已经被新鲜的绿意取代,树梢上挂的绿芽嫩嫩的,冒出土地的草尖像是一簇簇毛笔尖子,越是向南走,山水间的绿便越多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影策着马随行到窗边,保持着与马车同样的速度。
“这几封信不是看过了,怎么还这么好笑”
慕容诺抬头,移到窗边,探着头往外看,便看到沐清风一脸笑意得看着自己。
她撇撇嘴,以手臂为枕,趴在窗框上,车帘没卷好,一个边角垂下来,正好挡在慕容诺的脑门上,随着行进的摇晃扫来扫去。
“你给我找的话本我都看腻了,都是些才子佳人老掉牙的故事,还不如余蕊蕊写的信有意思呢!”
沐清风单手拽着缰绳,侧身弯腰,替她将车帘卷上去,露出她白皙光亮的额头,才起身一挑眉。
“哦你不是说,信里写的都是余蕊蕊对皇兄的抱怨么”
“对呀,但这种抱怨可不是讨厌,是一种甜蜜的感觉,我有预感,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能进【瑶清苑】的大门,不会被余蕊蕊再挡在门外了。\./手\./机\./版\./无\./错\./首\./发”慕容诺信誓旦旦道。
沐清风笑着摇摇头,“他早就进去过了,皇兄给我的信里说的,别忘了,他的轻功与我不相上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得进去,还是轻而易举的。”
慕容诺一怔,旋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直起身子问:“这么说,以前咱俩没好上的时候,你也偷偷溜进过我的房间”。